“艾雯·艾威尔会做她必须要做的事情。”艾密斯说。麦兰注视着她,双手没必要地整理着披巾,又抚了抚几根长长的象牙和黄金项链,但什么都没说。艾密斯似乎比原来具有更高的权威了,原本艾雯见过的智者里,能轻易让其他智者服从的只有索瑞林一位。
这时,柏尔想象的热茶出现在艾雯面前。就像在帐篷里一样,地上放着雕着狮子的黄金茶壶和边缘有绳结花纹的银托盘,小巧的绿色茶杯是海民瓷器。茶水品尝起来很真实,甚至喝下去的感觉也很真实。虽然茶里加了一些艾雯不知道的甜浆果或是香草,但它对艾雯的舌头来说还是太苦了些。艾雯想象茶水中加了一点蜂蜜,然后又喝了一口。太甜了。稍微一丁点蜂蜜。味道正好。这样的事情不能用至上力去做。艾雯怀疑是否能有人做出如此精妙的编织,能把茶水中的蜂蜜也移走。
顷刻之间,艾雯只是坐在那里,凝视着自己的茶杯,想着蜂蜜、茶和精细的阴极力编织,但这并不是她沉默的原因。智者们想要指引兰德的欲望并不亚于爱莉达、罗曼妲、蕾兰,或者是其他任何两仪师,当然,她们只想为卡亚肯指出一条最有利于艾伊尔的道路,而那些姐妹们是想将转生真龙导向最有利于世界的方向——至少她们自己是这么想的。艾雯觉得自己和她们没有差别。帮助兰德,不要让他和两仪师爆发无可挽回的冲突,这些也意味着在指引他。只是,我是对的。她提醒自己。我所做的一切在考虑所有人的同时也都是在为他好,那些人都没有为他考虑。最好要记住,这些女人并不只是她的朋友和卡亚肯的追随者。没有人只有简单的一面,这是艾雯正在学习的。
“我不认为你仅仅想告诉我们现在你是湿地人的女人首领了。”艾密斯一边啜着茶水一边说,“你的烦恼是什么,艾雯·艾威尔?”
“让我烦恼的事情和以前一样。”艾雯用微笑让自己的心情轻松下来,“有时候,我觉得兰德要让我现在就满头灰发了。”
“没有男人,女人就不会有灰发。”如果在平时,这会是麦兰开的一个玩笑。柏尔也很可能会开一个玩笑,取笑麦兰是如何从她这短短两个月的婚姻中就学到这么丰富的、对于男人的经验。但现在不是开玩笑的时候,三位智者只是看着艾雯,等待着。
好吧,兰德是一件严肃的事情,艾雯只希望她们能够像她一样看待这件事。用指尖支撑着茶杯,艾雯将一切都告诉了她们——关于兰德的一切,最后是凯姆林的寂静令她感到的恐惧。“我不知道他做了什么,梅兰娜又做了什么,所有人都对我说梅兰娜的经验是多么丰富,但梅兰娜没有对付过他那样的人。对于关系到两仪师的事情,如果你在一片牧场上藏了一只杯子,他仍然会做到在三步之内就踩到它。我知道我能比梅兰娜做得更好,但——”
“你可以回来。”柏尔再次提出建议,艾雯坚定地摇摇头。
“身为玉座,我能做得更多,而且玉座并不能随心所欲地去任何地方。”艾雯咬了一下嘴唇。她不喜欢承认这点,特别是在面对这些女人时。“如果没有评议会的允许,我甚至不能去见他。我现在是两仪师,我必须遵守我的法律。”说这句话时,她的语气比她想象的更激动。那是一条愚蠢的法律,但艾雯还没找到方法绕过它。智者们的脸上几乎完全没有表情,艾雯相信她们一定都在肚子里不相信地窃笑着。即使是部族首领也无权限定智者的行动。
三个女人交换了一下意味深长的眼神。然后艾密斯放下茶杯说道:“梅兰娜·亚博瑞和其他两仪师跟随卡亚肯去了毁树者的城市,你不需要害怕卡亚肯会对她或是你的任何其他姐妹招待有失。我们会尽量帮助卡亚肯保持和两仪师之间的良好关系。”
“这听起来不像是兰德。”艾雯犹疑地说。那么雪瑞安对于梅兰娜的看法是没有错的,但为什么她要一直保持沉默?
柏尔咯咯笑着:“大多数父母和儿女之间的麻烦都要比卡亚肯和梅兰娜·亚博瑞一行人之间的麻烦多。”
“只要他不再孩子气就好。”艾雯也笑了,智者们的情绪让她放了心。如果智者们认为任何姐妹对兰德造成了影响,她们说话的样子一定会凶狠得像是要把钉子咬断。而另一方面,梅兰娜一定也对兰德造成了影响,否则她现在就应该离开了。“但梅兰娜应该送报告过来,我不明白她为什么没这样做,你们确定他们之间没有任何……”艾雯不知道该如何说下去。兰德不可能阻止梅兰娜送一只鸽子回来。
“也许她是派人骑马回来送信。”艾密斯的面孔稍有些扭曲。像所有艾伊尔人一样,她觉得骑马是不适当的行为——只要用自己的两条腿就好了。“她并没有带来湿地人用的那种鸟。”
“真是愚蠢。”艾雯嘟囔了一声,甚至用愚蠢都不足以形容梅兰娜。身为两仪师,梅兰娜的梦肯定有屏障,想要在梦里和她说话也不可能了。光明啊,这实在太令人焦急了!艾雯专注地向前倾过身子:“艾密斯,答应我你不会阻止兰德和她对话,或者刺激她发怒,让她做出愚蠢的事情。”智者们很擅长做这种事,给两仪师添麻烦几乎已经成为她们的一项异能。“梅兰娜只是要让兰德相信,我们对他没有恶意。我相信爱莉达的裙子后面一定藏着某些肮脏的阴谋,但我们没有。”她要确保她的两仪师们真的没有这种想法。她会做到的。“答应我,好吗?”
智者们交换着意味不明的眼神,她们不可能喜欢让两仪师接近兰德,特别是让两仪师没有任何障碍地接近兰德。毫无疑问,每次梅兰娜和兰德会谈时,智者们肯定希望她们之中的一员会在场。只要智者的妨碍不是太严重,梅兰娜应该是可以忍受的。
“我答应,艾雯·艾威尔。”艾密斯最后说道。她的声音僵硬得就如同从石头中雕刻出来的一样。
也许艾雯要求她们许诺的做法冒犯了她们,但艾雯只觉得仿佛是心头的一块大石被移开了。实际上是两块大石。兰德和梅兰娜没有彼此勒住对方的喉咙;而梅兰娜将有机会完成她的任务。“我早就知道,我会从你们那里得到未经修饰的事实,艾密斯。我真说不出自己有多么高兴,如果兰德和梅兰娜之间出现什么问题……谢谢你们。”
艾雯忽然惊讶地眨了眨眼。片刻之间,艾密斯穿上了凯丁瑟,还打了一些小手势,也许那是枪姬众手语。柏尔和麦兰依然在啜着茶,仿佛丝毫也没注意到艾密斯的异状。艾密斯一定是希望自己能在别的某个地方,远离兰德对每个人的生活造成的混乱。对于一位智者和梦行者而言,在特·雅兰·瑞奥德中失去自我控制,哪怕只是很短的一瞬也是很羞耻的事情。对于艾伊尔人,羞耻的伤害要远大于肉体的伤痛,不过那必须是有别人见证的羞耻。如果没有别人看见,或者看见的人不承认,那就是从没发生过的事情。真是一个奇怪的族群,但艾雯肯定不想羞辱艾密斯,所以她竭力压抑住自己,假装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一样。
“我必须请你们帮一个忙,这很重要,不要告诉兰德和其他任何人关于我的事。我是说,关于我今天所讲的事。”她举起圣巾的一端。智者们的表情变得比岩石更加坚硬。“我不是要你们说谎,”艾雯急忙又说道,在节义的观点里,要求别人说谎并不比亲口说谎好多少,“只是不要提起这件事。兰德已经派人来‘援救’我了。”如果兰德知道是我说服麦特跟着奈妮薇和伊兰去了艾博达,他会发多大的火?艾雯心想。但她必须这样做。“我不需要援救,我也不想他这么做,但他以为他知道的比任何人都多。我害怕他也许会亲自来捉我。”而更让她害怕的是他一个人出现在营地里,暴跳如雷,周围却有三百名两仪师包围着他。或者他会带一些殉道使过来?不管怎样,这都会是一场灾难。
“这实在是很……不幸。”麦兰嘟囔着。她很少会修饰自己的话语。柏尔喃喃地说道:“卡亚肯非常刚愎任性,就像我认识的所有男人和极少数几个女人 那样。”
“我们会担负起你的信任,艾雯·艾威尔。”艾密斯严肃地说。
智者们这么快就同意了,让艾雯不由得眨了眨眼,但也许这不是很值得惊讶的事。对于她们,卡亚肯只是另一名首领,而智者们的许多事情是不会让首领们知道的。
她们之间没有什么事情需要说了,但她们还是继续喝茶,聊了一会儿。艾雯很想多学习一些在梦中行走的知识,但她不想在艾密斯在场时提出要求,那样艾密斯就会走掉。比起学习,艾雯更想让艾密斯多陪她一会儿。智者们在闲聊中透露的唯一和兰德有关系的事情,是麦兰发牢骚说兰德应该了结掉沙度和瑟瓦娜了,柏尔和艾密斯立刻同时对她皱了皱眉。麦兰的面孔一下子变成红色。毕竟,瑟瓦娜是智者——艾雯只能对这个事实感到无奈,即使是卡亚肯也不会被允许干涉智者的事情,哪怕是沙度智者的事情。艾雯也不能告诉她们关于自己现状的细节。智者们刚才直接就说到了最让她感到羞耻的地方,这当然不会鼓励她再提起这些事(现在艾伊尔的思维和行为方式已经在艾雯心中打下了深深的烙印,她甚至觉得如果自己没有遇到过艾伊尔,那一定是件羞耻的事)。而智者们关于如何对付两仪师的建议可能连爱莉达都不会采纳,那只会导致一场两仪师的暴动。更糟糕的是,即使没有艾雯火上浇油,她们对两仪师已经是怒火中烧了。艾雯曾经一度想在智者和白塔之间建立某种联系,但现在除非她能先熄灭这股怒火,否则她的心愿永远也无法实现。这是另外一件她完全不知道该怎样去做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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