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根正在前往黑塔的路上。”艾雯大声说道。她希望洛根会这样做,至少在那里,洛根会受到一些约束——这也是出于她的希望。不管怎样,如果洛根再次被捉住并被驯御,兰德就不能怪罪任何追随她的两仪师了。“而魔格丁并不知道我在哪里。”艾雯竭力让自己的声音显得坚定。
“为什么你会害怕那个暗影灵魂?”身后有一个声音问道。艾雯立刻跳了起来,差点就要跳到半空中了。这里是特·雅兰·瑞奥德,她是个梦行者;当艾雯恢复理智时,她的双脚已经离开了岩石地面。哦,是的,不能再犯这种初学者的错误了。如果这种情况继续下去,下次琪纱向她道早安时,她也要从床上跳起来了。
艾雯让自己缓缓地落回地面,同时希望脸不要红得太过厉害。也许她还能保留一点尊严。
也许。但柏尔满是沧桑的脸上出现了比平时更多的皱纹,笑得咧开的嘴角几乎贴到了耳朵。和艾密斯与麦兰不一样,柏尔不能导引。导引和梦行没有关系,她像另外那两个人一样有着丰富的梦行技巧,在某些领域里,她的能力还要更强。艾密斯也在微笑,虽然不像柏尔笑得那么厉害,而太阳色头发的麦兰已经仰头哈哈大笑了。
“我从没见过有人……”过了一会儿,麦兰才费力地说道,“像只兔子一样。”她轻轻跳了一下,一直向上跃起了三尺。
“最近我对魔格丁造成了一些伤害。”艾雯很为自己平静的神情感到自豪。她喜欢麦兰——这个女人在有了孩子之后就不是那么多刺了,她的肚子里正怀着一对双胞胎——但此时此刻,艾雯觉得如果能把她掐死一定会让自己很高兴。“我的一些朋友和我至少抹去了她的傲慢,我想,她应该在找机会让我偿还代价。”她心中一激动,又改变了身上的穿着。她穿上了现在每天都穿的骑装,质料是发光的绿色丝绸,黄金巨蛇戒环绕在她的手指上。她不能把一切都告诉她们,但这些女人也是她的朋友,她们应该多知道一些信息。
“对于自尊的伤害比对于肉体的伤害更让人难以忘记。”柏尔的声音苍凉而高亢,充满了力量,如同一片铁打的芦苇。
“仔细说说看,”麦兰带着期待的微笑说道,“你们是怎么羞辱她的?”柏尔的微笑同样充满了热情。生活在一个严酷的环境里,你或者学会对残忍的现实发笑,或者只能终生哭泣。在三绝之地,艾伊尔人很早以前就学会了笑,羞辱敌人被他们认为是很重要的一门艺术。
艾密斯盯着艾雯的新衣服看了一会儿,然后说道:“我想,这件事可以等到以后在说。你说,我们要谈谈。”然后她指了一下智者们喜欢进行交谈的地方——大厅中心,巨型穹顶下方。
为什么她们总喜欢在那个地方交谈,这是另一个艾雯一直都感到迷惑的问题。三名女人盘腿坐在地上,整理好她们的外衫。距离她们只有几步远的地方,一柄闪耀的水晶剑插在岩石地面上,智者们并不在意那个东西——那东西不属于她们的预言。她们也从不在意那些忽隐忽现的人影。
传说中的凯兰铎确实可以被当成一把利剑使用,但实际上,它是一件男性超法器,传说纪元最强大的宝物之一。想到男性超法器,艾雯不禁微微一颤。如果这世上能够导引至上力的男性只有兰德一个就好了。当然还有那些弃光魔使。但现在又有了许多殉道使。借助凯兰铎,男性导引者能在转瞬间毁灭一座城市。艾雯不禁握紧裙子,远远绕开了它。兰德在石之心大厅拿起凯兰铎,实现了预言,然后他又依照自己的想法将凯兰铎放回这里,用阳极力编织的陷阱包围它。这些陷阱也会投影到特·雅兰·瑞奥德里。如果在这里进行错误的编织,同样会触动它们。有些东西在特·雅兰·瑞奥德里实在是太真实了。
艾雯来到三位智者面前,努力不去想禁忌之剑。智者们都将披巾扎在腰间,解开了外衫的系带,这是艾伊尔女人和朋友共处时的样子,她们的帐篷总是搭在炎热的太阳下面。艾雯没有坐下,如果这让她看起来像是一名求告者,或者是在接受智者们的考验,那就这样吧!在她心里,她确实有这样的想法。“我还没有告诉你们我为什么会离开你们,而你们也没有问过。”
“你准备好的时候自然会告诉我们。”艾密斯满意地说。艾密斯的面容看上去差不多和麦兰一样年轻,但她的齐腰长发却像柏尔的一样白——她在比艾雯稍微年长一点时头发就开始变白了——她是这三名女子的首领,而不是柏尔。艾雯第一次感到好奇,艾密斯到底有多大年纪,但她不能问智者的年纪,就如同不能问两仪师的年纪。
“当我离开你们的时候,我是一名见习生。你们知道白塔的分裂。”柏尔严肃地摇摇头,她知道,但她不明白,她们全都不明白。对于艾伊尔人,部族或战士团产生分裂冲突是一种不可思议的事。对智者们而言,也许这更是证明了两仪师的名不副实。艾雯继续说着,她对于自己冷静、稳定的声音感到很吃惊:“反对爱莉达的姐妹们拥戴我成为了她们的玉座。当爱莉达被推翻时,我将坐上白塔的玉座。”她在自己的肩头加上七色圣巾,等待着。她曾经对她们说过谎,那是对节义的严重违背。这次她不知道她们会如何对待这个被她隐瞒了一段时间的事实,不过,至少她们要先相信她的话。而智者们只是一言不发地看着她。
“这是小孩才会做的事情。”过了一会儿,麦兰谨慎地说道。她的肚子还没有大起来,但她已经焕发出母亲的光彩,让她比平时更加美丽,而且又多了一分内在的、不可动摇的镇定。“孩子们全都想玩枪矛,全都想当部族首领,但最终他们明白了,部族首领很少会亲自舞起枪矛。于是他们做了一个傀儡,把它立在山顶上。”大厅一侧的地板突然升了起来,平滑的地砖变成一段在烈日下曝晒了无数岁月的褐色山脊。在它的最高处立着一个用小树枝和一点破布做成的人偶。“这就是领导他们进行枪矛之舞的部族首领,‘他’被立在山顶上,好看清下面的战场,但孩子们只是依照自己的意愿奔跑。他们的部族首领只是一堆木棍和破布。”一阵风吹起那些布条,让那个人偶显得更加空虚。随后,山脊和人偶都消失了。
艾雯深吸一口气。当然,她已经主动选择了依照节义为她的谎言付出代价,这意味着她原先那些谎言等同于从没被说出过。而智者们对她现状的诠释直指核心,就好像她们已经在两仪师的营地里生活了几个星期。柏尔端详着地板,不想去看艾雯羞愧的面容。艾密斯则用手撑着下巴,锐利的蓝眼睛似乎是要把艾雯的心挖出来。
“确实有一些两仪师是这样看待我的。”艾雯又深吸了一口气,才把事实说出来,“现在能够真正服从我的两仪师屈指可数。等到我们结束战役时,她们会知道我是她们的首领,会按照我说的去跑。”
“回到我们身边来吧!”柏尔说,“你有太多荣誉感,她们无法与你相比。索瑞林已经为你在出汗帐篷里挑选了十几名年轻男子,她非常想看见你做出新娘花冠。”
“我希望她能参加我的婚礼,柏尔。”和盖温的婚礼,艾雯这样希望着。她会约缚盖温,她明白自己的梦,但只有希望和确定的爱情能预期他们的结合。“我希望你们都在,但现在我已经做出了我的选择。”
柏尔本来还想继续争辩,麦兰也有这样的意图,但艾密斯抬起一只手。她们闭上了嘴,虽然都显得很不高兴。“她的决定中有巨大的节。她不会从敌人面前逃跑,而是会让敌人因她的意志而屈服。我希望你有一段优秀的舞蹈,艾雯·艾威尔。”艾密斯曾经是一名枪姬众,至今她仍然时常把自己看成是一名枪姬众。“坐下,坐下。”
“她的荣誉是她自己的,”柏尔皱起眉望着艾密斯,“但我还有另一个问题。”她水蓝色的眼睛转向艾雯,从里面射出的目光像艾密斯的一样锐利。“你会率领这些两仪师向卡亚肯下跪吗?”
正准备坐下的艾雯惊讶得差点摔在地上,但她的回答没有丝毫犹豫:“我不能这样做,即使我能,我也不会这样做。我们的忠诚是对于白塔、对于两仪师这个整体,这忠诚甚至超越了我们对故乡的忠诚。”这是真的,至少在理论上是真实的,但艾雯不知道智者们又会因此而怎样看待她和其余那些姐妹的反叛。“两仪师甚至不会对玉座发誓效忠,当然也不会对任何男人发誓,就像你们绝不会对部族首领下跪一样。”她学着麦兰的样子做出一个幻象。这只需要她集中精神相信那幻象是真实存在的。如果你知道怎样做,特·雅兰·瑞奥德有无穷的可变性:凯兰铎的另一侧,三位智者在一名部族首领前屈下双膝,那个首领的样子像极了鲁拉克,那三位智者的模样则是艾雯面前这三位智者的翻版。艾雯只将这副影像持续了很短的一瞬。柏尔瞥了它一眼,重重地哼了一声。这种事太荒谬了。
“不要拿那些女人和我们相比。”麦兰的绿眸又绽放出旧时的锋芒,声音更是如同剃刀的刀刃。
艾雯没有开口,智者们似乎很轻视两仪师——除了她之外的所有两仪师,而且是具有相当恶意的轻视,艾雯觉得智者们或许也憎恨着把她们和两仪师联系在一起的那些预言。在她被召唤到评议会那里任命为玉座之前,雪瑞安和她的那一小群朋友们曾经有规律地和三位智者在这里会见,但后来这种会见终止了,因为艾雯终于被召唤了回去,同样是因为智者们拒绝掩饰对那些两仪师的轻蔑。在特·雅兰·瑞奥德中会面,熟悉周围环境的人甚至可以任意改变对方的状态,智者们正是这样做的。现在艾雯觉得智者和她之间也出现了距离。有一些事情她们肯定是不想和她讨论的,比如兰德的计划。以前艾雯是她们的一分子,一个学习梦行的学生;以后,她将是两仪师,甚至在艾雯没有说刚才那番话时已经是这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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