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妮可拉背后的影子动了一下,露出另一个女人满是汗水的面孔,这个人穿着短外衣和宽松的裤子,带着一张弓。她的头发被编成六股辫子,悬垂在腰间,脚上穿着一双高跟短靴。
妮可拉·崔荷尔和爱瑞娜·诺麦希这对朋友看上去总让人觉得奇怪。像许多年长的初阶生一样(现在比艾雯年长将近十岁的女人也要接受测试,虽然有许多姐妹在抱怨,这些初阶生已经年纪太大,不可能接受纪律的管束),妮可拉饥渴地学习着。呈递给艾雯的报告不止一次地提到这种情况,妮可拉的潜质非常强,在现存于世的两仪师中,只有奈妮薇、伊兰和艾雯的实力会强过她。实际上,妮可拉不停地有着巨大的进步,以至于她的导师常常不得不减缓她的步伐。有些姐妹报告说,她学习编织极为神速,如同她早已对它们了如指掌,不仅如此,至今为止她已经显露出两种异能。其中能“观见”时轴的异能作用不大,但另外一个则是很强大的异能——预言;虽然至今为止,还没有人明白她所预言的内容是什么意思,而她自己则完全不记得自己说出的任何一个字。总之,后起之秀妮可拉已经被明确标记在两仪师需要注意的名单之中。那些不同意对十七八岁以上的女子进行测试的姐妹,都在她面前哑口无言了。
而爱瑞娜是一名号角狩猎者,她总是像男人那样昂首阔步,当她不练弓时,就会向周围的人讲述她的冒险——那些她亲身经历过的和那些她将要经历的。实际上,她手里的这张弓和她的这身衣服大概都是在模仿柏姬泰,除了这张弓本身之外,她对于其他事情并没有什么兴趣。偶尔她会与男人调情——以相当直率大胆的方式——但最近她这样的动作也少了。也许长途跋涉让她疲累得不想这样做了,但她对于弓箭还是一样喜爱。艾雯不明白,为什么她还要跟着她们。爱瑞娜当然不会相信瓦力尔号角会出现在她们的行军途中,她也不可能想到圣号角会刚好就藏在白塔里。知道这件事的人非常少,艾雯甚至不确定爱莉达知道此事。
爱瑞娜看起来像是个矫揉造作的傻瓜,对于妮可拉,艾雯则有着很大程度的同情。她理解这个女人的不满,明白她迫切想要提升自己的心情,艾雯自己也曾经有过这样的阶段,也许现在还是处在这样的境地里。“妮可拉,”艾雯温柔地说道,“我们全都有自身的限制,比如无论我如何努力,我也无法及得上两仪师奈妮薇。”
“但我只想要一个机会,吾母。”妮可拉恳求地绞动着手指。她的声音也显出一点激动,眼睛仍然直视着艾雯。“您所拥有的那种机会。”
“那是因为我没有选择,因为我不知道有什么更好的方法,我所做的被称作‘迫进’,妮可拉,那是非常危险的。”在史汪为此对艾雯道歉之前,艾雯并不知道这个名词,而那是艾雯唯一一次看见史汪真正露出后悔的表情。“你知道,如果你试图导引的阴极力超过你可以控制的程度,你就要冒着被烧毁的危险,而那样你就永远不可能到达你真正力量的极限了。你最好学会耐心。只有到你做好准备的时候,姐妹们才会让你前进。”
“我们是和奈妮薇、伊兰乘同一艘船来到沙力达的。”爱瑞娜突然说道,她盯着艾雯,眼里充满了挑战的神情,“还有柏姬泰。”不知为什么,她说到这个名字时显得很苦涩。
妮可拉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不需要提起那种事。”奇怪的是,她的语气似乎并不是在表达她话中的意思。
艾雯竭力压下心中忽然出现的不安,她希望自己的表情能够有妮可拉一半沉静,“玛丽甘”也是坐那艘船来到沙力达的。一只猫头鹰在她们头顶上发出一阵啸声,让艾雯打了个哆嗦。有些人相信,在月光中听到猫头鹰的叫声,意味着会有坏讯息到来。艾雯并不是个迷信的人,但……“不需要提起什么?”
另外两名女子交换了个眼神,爱瑞娜点点头。
“是在从河边到沙力达的途中。”妮可拉的语气中有些不情愿,而她的眼睛还是盯着艾雯的眼睛,“爱瑞娜和我听见汤姆·梅里林和泽凌·散达在聊天。他们一个是走唱人,一个是捉贼人?泽凌说,如果那个村子里有两仪师——那时我们还无法确定两仪师在沙力达聚集的事——如果她们知道奈妮薇和伊兰一直假装成两仪师,那么我们就是在往一群银梭子鱼里跳。我想那应该是非常不安全的意思——”
“那名走唱人看见我们,就要泽凌安静下来,”爱瑞娜插嘴道,手指摩搓着腰间的箭囊。“但我们听见了。”她的声音像她的目光一样严厉。
“我知道现在她们两个都是两仪师了,吾母,但如果有人发现这件事,她们仍然会有麻烦,不是吗?我是说,如果被姐妹们发现的话。任何伪装成两仪师的人如果被发现的话都会有麻烦,即使是在许多年以后。”妮可拉的面容没有改变,但她的眼睛似乎突然紧紧地盯住艾雯,她专注地又向前靠近了一些。“任何人都是,对不对?”
艾雯的沉默让爱瑞娜的胆子大了起来,她咧开嘴笑了,在这样的黑夜里,那种笑容让人感到非常不愉快。“我听说那个叫史汪的女人还是玉座的时候,派遣奈妮薇和伊兰离开白塔去完成某项任务。我听说你同时也被她派出去了。当你们回来的时候,你们陷入了各种各样的麻烦。”她的声音里流露出狡诈的暗示,“你还记得她们伪装成两仪师吗?”
她们都在看着艾雯,爱瑞娜骄傲地靠在她的弓上,妮可拉则一副期待的模样,面前的空气简直就要爆裂开了。
“史汪·桑辰是两仪师,”艾雯冷冷地说,“奈妮薇·爱米拉和伊兰·传坎也是,你们应该对她们表现出应有的尊敬。对于你们,她们是两仪师史汪,两仪师奈妮薇和两仪师伊兰。”两个女人惊讶地眨了眨眼。实际上,艾雯的胃正在狂怒地颤抖。今晚她遇到了这么多事情,而现在她又被人威胁,威胁她的竟然是这些……她想不出一个足够凶狠的词汇。伊兰肯定能想出来,伊兰会倾听马夫、车夫和其他各种人的对话,记住那些她本该拒绝去听的辞句。艾雯打开圣巾,仔细地将它披在肩头。
“我不认为您明白了我的意思,吾母,”妮可拉急忙说道,她的声音中没有恐惧,只有企图实现目的的强硬,“我只是担心,如果有人发现您曾经——”艾雯没有给她继续说下去的机会。
“哦,我明白,孩子。”这个愚蠢的女人是个孩子,无论她今年到底几岁。其他年长初阶生所犯的错误通常只是对派去教导她们的见习生过于傲慢,即使是最愚蠢的人也明白绝不能顶撞两仪师。艾雯的怒火已经到了白热的程度,这个女人竟然有胆来冒犯她。她们两个都比她高,但艾雯将双手叉在腰间,挺起了胸膛,那两个人立刻矮缩了下去。“你是否明白对一位姐妹进行指控,是多么严重的事情?特别是指控者只是区区一名初阶生的时候?而你所谓的证据只不过是一段你偷听到的对话,说出这段话的两个人更是身在千里之外!提亚娜会活剥了你的皮,让你将一生剩余的时间全都用来洗碗盘。”妮可拉一直想要插话,看样子,她是想要道歉了。她狂乱地想要把一切都改变过来,但艾雯没再理会她,而是转向了爱瑞娜。那名狩猎者又退了一步,舔舔嘴唇,表现出明显的不安神情。“不要以为你能轻松无事地走开,即使是一名狩猎者也会因为这样的事情而被揪到提亚娜面前。如果你的运气好,也许你不会被绑在车辕上,这是他们对付犯偷窃罪的士兵的手段。不管怎样,你最后会被一个人扔在路上,陪伴你的只有满身鞭痕。”
艾雯深吸一口气,双手在小腹前紧握,让它们不至于颤抖。对面的两个女人显露出遭受打击的模样,差点就要从艾雯面前逃走了,艾雯希望那些低垂的目光、消颓的双肩和来回挪动的脚步不是伪装的。艾雯可以立刻就将她们送到提亚娜那里去,她不知道对于威胁玉座的人会有什么样的处罚,看样子,最少也要将她们驱逐出营地。对于妮可拉,要等到她的导师认为她的导引能力不会在无意中伤害到她自己和别人时才可以。那样的话,妮可拉·崔荷尔将永远不能成为两仪师,她的潜质就彻底被浪费了。
只是……任何冒充两仪师的女人如果被逮住,都会遭到严厉的处罚,让她直到数年之后仍然会为此哭泣哀嚎。如果是这样做的见习生被逮住,她能做的只有幻想这是在别人身上发生的事。奈妮薇和伊兰现在肯定是安全的,她们已经是真正的两仪师了;她自己也一样。只是,这样的事情只要变成人们偷偷谈论的话题,那么评议会承认她是真正玉座的机会将彻底消失。比起偷偷去见兰德,再回来把一切向评议会当面说清楚,这件事的影响一样恶劣。她不敢让这两个人看到她有一丝犹豫,甚至是一丝怀疑。
“我会忘掉这件事。”艾雯厉声说道,“但如果我听到任何关于这件事的蛛丝马迹,无论是从谁的嘴里说出来的……”她颤抖着吸了口气——如果她真的听到人们议论这件事,那么她几乎就什么都不能做了——但从她们惊惶失措的样子看来,她们的理解与艾雯的担忧完全相反。“在我改变主意之前回到床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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