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的情况怎样?”兰德平静地问,但从他身上流露出紧张的气息。明又开始拍抚他的肩膀。
“有许多人相信你抛弃了艾伊尔,”艾密斯以同样平静的口吻对他说,“荒季回来了。每天都有上千人抛下枪矛,从营地消失,他们无法面对我们的未来、我们的过去,其中一些人也许会去加入沙度。”片刻之间,她的声音里出现了厌恶的情绪。“有人在悄悄议论,真正的卡亚肯不会把自己交给两仪师。英狄瑞安说,即使你去了白塔,也绝不可能是出于自愿。他正准备率领柯代拉向北,向塔瓦隆进军,与他找到的任何两仪师进行枪矛之舞,杀死这次行军中遇到的任何湿地人,他说是湿地人背叛了你。提摩兰在暗中议论,说如果这些谣言是真的,你背叛了我们,他会率领米雅各布马返回三绝之地。但在此之前,他要看到你的死亡。曼德兰和强文没有发表任何议论,但他们同时在听取英狄瑞安和提摩兰的意见。”鲁拉克的面孔扭曲了,他从齿缝间倒吸了一口气,对一名艾伊尔而言,这种表现已经相当于一名湿地人在撕扯自己的头发了。
“这不是好讯息,”佩林说道,“但你们把它说得像是判决死刑一样,一旦兰德现身,谣言就会结束了。”
兰德用手挠了挠头发:“如果是这样,索瑞林看起来就不会像是吞下一条蜥蜴了。”而南蒂拉和苏琳现在的模样,仿佛是她们吞下的蜥蜴仍然在她们的肚子里来回乱爬。“你有什么还没告诉我,索瑞林?”
那名满脸皱纹的女人露出一个浅浅的、欣赏的微笑。“你能理解我们有言外之意,这样很好。”但她的声音仍然像岩石般冷硬,“你是和两仪师一同返回的,有些人会相信这意味着你已经向两仪师屈膝了。无论你怎样说,怎样做,他们会认为你已经被两仪师套上了缰绳。想要向他们解释清楚事实并不容易,而在他们知道你曾被两仪师囚禁之后就更困难了。秘密会找到跳蚤也钻不过的缝隙渗透出去,而被这么多人知道的秘密就已经生出翅膀了。”
佩林看了多布兰和海芬一眼,他们都和他们的部下一起望向此处。他不安地吞了口口水。有多少人追随兰德只是因为兰德可以倚重艾伊尔人的力量?肯定不是所有的人,肯定有许多人因为兰德是转生真龙而追随他。但受到艾伊尔人锋刃的光芒吸引或压迫的人,也许更多上五倍,甚至十倍。如果艾伊尔人离开了,或者是分裂了……
佩林不想去思考这种可能性。守卫两河已经是他能力的极限了,甚至可能已经超过了他的能力,不管是不是时轴,佩林并没有幻想过自己会名垂史册。那是兰德的事情。村庄里的问题才是他能力所及的事情。但他也无法阻止自己。他的思绪一团混乱。如果最糟糕的情况到来该怎么办?他的脑海中闪过一个个名字:谁会尽忠职守,谁会中途开溜?前者似乎很少,后者似乎太多。佩林感到喉咙一阵发干。有太多人一心只想着自己的利益,仿佛从没听说过转生真龙和最后战争的预言。佩林怀疑,即使末日战争开始,仍然会有许多人为自己的利益用尽心思。最可怕的是,这些人中绝大多数将不会是暗黑之友,他们只是一心为自己着想的普通人。罗亚尔的耳朵无力地低垂着,他也想到了这一点。
索瑞林刚刚和兰德说完话,她的眼睛却已经瞪向了兰德身边,愤怒的眼神几乎能在钢铁上钻出洞来。“你们被命令留在马车里。”碧拉和科鲁娜猛然停住脚步,埃拉娜差点撞到她们身上。“你们已经被告知,未经允许不得碰触至上力,但你们偷听了我们在这里所说的一切。你们会知道,我说过什么话,我就会怎么做。”
尽管面对着索瑞林可怕的目光,三名两仪师并没有退却。碧拉和科鲁娜显示出冰冷的威严,埃拉娜的眼神中更蕴含着挑衅的神情。罗亚尔的大眼睛转向她们,又转向智者,刚才只是垂下来的耳朵现在已经完全皱缩了起来,长眉毛一直低垂到脸颊上。佩林还在脑海中思考着一个个名字,只是心不在焉地好奇两仪师会怎样对抗智者。用至上力偷听——智者对此做出的反应绝不会只是索瑞林的两声咆哮,兰德的反应也绝不止于此。
但兰德看上去并没有理会她们,他的目光越过了索瑞林,就像是在倾听某个其他人听不到的声音。“湿地人呢?”他最后说道,“克拉瓦尔已经加冕成为了女王,对不对?”他并没有真正地询问。
索瑞林点点头,拇指扣击着腰带上匕首的握柄,但她的注意力一直都没离开那些两仪师。谁会成为湿地人的国王或女王对艾伊尔人来说并没有什么关系。特别是对于那些毁树的凯瑞安人。
一根冰柱戳进了佩林的胸膛。赛甘家族的克拉瓦尔想得到太阳王座并不是秘密,她从盖崔安国王被刺杀那天开始就在谋划这件事,那时候兰德甚至还未自称为转生真龙。当人们都已经知道,兰德意欲将太阳王座交给伊兰之后,克拉瓦尔仍然继续暗中计划着。没有几个人知道克拉瓦尔是一名冷血的杀人犯。而菲儿现在还在那座城市里,不过,至少菲儿不是孤身一人,贝恩和齐亚得会留在她身边。她们是枪姬众,也是菲儿的朋友,就是那种在艾伊尔人之中可以彼此称为姐妹的人,她们不会让菲儿受到伤害的。但那根冰柱并没有从佩林的胸中消失。克拉瓦尔恨兰德,她也恨兰德身边所有的人,比如兰德朋友的妻子。不,贝恩和齐亚得会保护菲儿平安的!
“现在的局面很微妙。”科鲁娜没理会索瑞林,又故意朝兰德靠近了一些,干瘦的索瑞林目光已经变得如同一柄大锤。“无论你怎么做,都会引起巨大的反应,我——”
“克拉瓦尔说了什么关于我的事?”兰德用一种过于随意的语调问着索瑞林,“她有没有伤害贝丽兰?”贝丽兰,梅茵之主,兰德委托她管理凯瑞安城。为什么他不问菲儿?
“贝丽兰·苏·潘恩崔平安无事。”索瑞林低声说着,目光却还停留在两仪师身上。表面上,科鲁娜仍然保持着平静,对于自己的话被打断的事不做理会,但她瞪向兰德的目光几乎能冻僵熔炉中的火焰。这时索瑞林向菲拉英打了个手势,示意她继续说下去。
那名红发女子愣了一下,然后清了清喉咙。很显然,她没想到自己会被允许说话,所以她匆匆地恢复威严的神情,如同匆忙中穿上一件礼服。“克拉瓦尔·赛甘说你去了凯姆林,卡亚肯,或者也许是去了提尔。但无论你去什么地方,所有人都必须记住你是转生真龙,必须遵从你的命令。”说完这句话,菲拉英哼了一声。转生真龙并不是艾伊尔预言的一部分,兰德对艾伊尔人来说只是卡亚肯。“她说你会回来,确认她登上王位的事实。她经常和首领们交谈,怂恿他们将军力移向南方,她说,这样做才是服从你的命令。她不喜欢会见智者,我们说的话都被她当成了耳边风。”然后菲拉英又哼了一声,这次几乎是和索瑞林同时出声。没有人能告诉部族首领们该做什么,而激怒智者的人更不可能说服首领们去做任何事。
这件事看在佩林眼里是很合理的——当他能够稍微放下对菲儿的挂念时。克拉瓦尔也许从未真正注意过那些“野蛮人”,从未真正搞清楚智者并不只是一些使用草药的女人,但她想让所有艾伊尔人都离开凯瑞安。问题是,如果处在这种环境里,是否会有首领听从她?不过兰德并没有问如此显而易见的问题。
“城中还出了什么事?你听到的任何事都可以,菲拉英,即使是一些看起来只对湿地人才重要的事情。”
菲拉英轻蔑地一甩红发:“湿地人就像是沙地蝇,卡亚肯,谁能知道他们认为什么是重要的?我听说,城里有时会发生奇怪的事情,同样的事在营地里也有发生。有时候人们会看到不可能的景象,只是偶尔,但那确实是不可能的,男人、女人和孩子都有人死亡。”佩林的皮肤一阵发麻。他知道,这就是兰德所说的“邪恶的泡沫”,它们从暗帝的牢狱中渗出,如同从沼泽中渗出的瘴气,它们飘浮在因缘中,直到突然破裂。佩林曾经见过这样的泡沫破裂,他绝不想再见第二次。“如果你是说湿地人所做的事,”菲拉英继续说道,“谁会有时间注意沙地蝇?除非它们咬了人。这倒让我想起一件事,我不明白那件事,也许你会明白。这些沙地蝇迟早会咬人的。”
“什么沙地蝇?湿地人?你在说些什么?”
菲拉英并不像索瑞林那样善于运用凶狠的目光,但佩林从没见过喜欢别人没有耐心的智者,即使是首领的首领也不行。她扬起下巴,收拢披巾,然后答道:“三天前,毁树者卡莱琳·达欧崔和托朗姆·瑞亚丁来到了这座城市附近,他们宣布克拉瓦尔是篡位者,但他们只是停留在城市南边,除了偶尔派几个人进城外,什么都没做。如果是在他们的营地之外,他们的一百个人即使只遇到一名持枪矛者,甚至是一名奉义徒,也会转头逃走。那个被称作达林·西斯尼拉的和其他提尔人昨天乘船到了城下,并加入了他们。他们从那时起就一直在设宴狂欢,大吃大喝,仿佛是在庆祝什么。毁树者的士兵依照克拉瓦尔的命令聚集在城里,他们戒备我们的营地比他们戒备另外那些湿地人更甚,但他们也没有任何行动。也许你知道这其中的原因,卡亚肯,我不知道,柏尔、梅格纳和营地中的其他人也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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