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做梦了!”杰拉德倏地加大手指间的力道,加米尔被迫抬头,迎面是杰拉德一对愈加凶狠的血红色目光。
“你竟然还想爬到我头上来?我捏死你就像捏死一只蚂蚁那么容易!”
“你当初也是这样威胁蒂利伯爵的吗?”加米尔眯起眼睛。
“你什么意思?”
“蒂利临死前说你去找过他。”加米尔说,“向他凶神恶煞地逼问那本书的下落。”
虽然此刻加米尔完全处于对方的钳制之下,但他开口之间仍旧神色如常。
杰拉德不以为然地嗤笑一声:“对卑微的人类奴才难道还需要卑躬屈膝不成?”
“那倒不必。”加米尔微微一笑,“但是你永远不知道你什么时候会需要他们。”
“我永远也不会需要他们!”
“是吗?”加米尔又意味深长地笑了笑。
“难道那件事是真的?”
“什么事?”
“那本书。他们说你从蒂利手里拿到了那本书。”
“没错。”
“谁借给你天大的胆子,竟然干掉圣杯的人!安德莱亚那家伙还在巴黎!”杰拉德跳了起来,一双细长的眼睛愈发地红了。他虽然是责问的语气,但是这双眼睛里却迸发出又羡又妒的光,仿佛恨不得这整件事情是他自己做的一样。
“蒂利伯爵是畏罪自杀。”加米尔镇静自若地回答,“我相信在这件事情上面,圣杯骑士一定会秉公处理的。”
“果真是蒂利拿了那本书?”
“如假包换。”
“那个什么男爵一家的案子,也是他私下里干的了?”
“书在他们那里。蒂利已经出了高价,但是蒙特鸠男爵终究不肯松口,也是他们咎由自取。”加米尔耸肩,做出一个无可奈何的表情。
“不过,既然事情真是他做的,墙上画的圣杯又是怎么回事?杀人还带签名?”
“贼喊捉贼,连这么简单的道理你都不懂?”
杰拉德眯起了眼睛。他的眼睛本就细长,此刻看起来就好像是一片苍白中两道血红的裂缝,十分可怖。
看着那对眼睛,加米尔叹了口气,摇了摇头。
“这件事明明是‘圣杯’干的,却摆出一副被栽赃嫁祸的假象,告诉全天下他们是冤枉的。蒂利从头至尾装出一副受害者的可怜嘴脸,私下里却把那件东西据为已有——这还不算,他这一着棋当中最高明的是,他把一位护短的圣杯骑士招来了巴黎,这样万一我们找他麻烦,不明真相的安德莱亚就会替他挡回去。”
杰拉德仍旧将信将疑地盯着他。
“怎么?这难道不是你一直想知道的?这就是事件背后的真相。”加米尔点点头,把重音放在“真相”两个字上。
杰拉德却发出了一声令人心寒的冷笑。
“真相?加米尔啊加米尔,你还真以为我和蒂利一样愚蠢?”
“我倒觉得蒂利伯爵精明得很呢。”
“再精明的傀儡也还是傀儡。”
“我不懂。”加米尔挑起了眉毛。
“别装了,你这副惺惺作态的嘴脸着实让人讨厌。”杰拉德舔了舔嘴唇,“十三年前我亲眼看到是谁拿了那本书!”
加米尔的眼睛不由自主地睁大了。
“圣杯当然是被嫁祸的。但是别以为我不知道,藏书成癖的蒂利其实也扮演了同样的角色。他和蒙特鸠一样都是替罪羊!”
加米尔没有说话,他似乎已经被对方的语气吓到了。
“虽然我对圣杯他们一向没什么兴趣,但是所有这些事情加到一起,你现在又突然把书给送回来了……”杰拉德眼珠一转,“也不由得我不想,你刚刚放那个小丫头下去到底居心何在?又给武器又领路,叮咛再三依依不舍——怕不只是给长老献祭这么单纯的目的吧?”
加米尔的脸色突然变了。他猛地推开杰拉德,迅速抽出藏在袖筒中的短匕首。
但不幸一刀刺空。
杰拉德反手压过对方的手腕。他比加米尔个子高,力气也大很多。加米尔的匕首最终横在自己的脸上。杰拉德加大了手上的力道。
匕首在加米尔苍白的脸上划了一道深深的口子,鲜血顺着匕首淌下来。
杰拉德逼近。匕首刺入更深。吃痛的加米尔忍不住发出了一声惊呼。
杰拉德凑过去,用细长的舌尖接住那些掉落的血滴。加米尔想躲,但是被对方牢牢按在墙上,不能移动分毫。
匕首继续下滑。
刀刃离开的皮肤,翻开的血肉重新愈合,但是下面新的伤口让鲜血一直流淌。杰拉德贴上加米尔的耳朵。
“‘为我活下去’——多么感人肺腑。”
加米尔猛地抽搐了一下。
对方把他死死按在墙壁上。
“你真是比蒂利还蠢,加米尔。你以为一个人类丫头就能击败长老?让你彻底走出拉托尔庄园?真是太可笑了。让我告诉你,奴才永远都只是奴才,永远不应该有思想和希望,心甘情愿地服从主人才是你们生命的唯一意义!”
杰拉德一记猛拳打进加米尔上腹。加米尔闷哼一声,痛得弯下了腰。他用一只手捂住心口,另一只手还紧紧抓着身后的门闩。
“实在太令人感动了。”杰拉德啧啧感叹,一脚狠狠踢上加米尔的背。
加米尔猝然跌倒,紧紧握住门闩的手臂传来恐怖的“咔”的一响,呈现出一个可怕的角度,然后软软地垂了下去。折断的手臂松开了门闩,加米尔无力地倒在冰冷的地面上。
他在地面上挣扎,试图站起来,拼命去挡住身后那扇小门。他勉强用另一只完好的手臂撑起身子,但是后腰上突然传来一股不可违抗的力量,杰拉德牢牢踩住了他的腰。
“今天是个特别的日子。”他听到杰拉德遥远的声音从头顶传来,带着令人心寒的愉悦声调,“就让我们玩玩哀悼基督的游戏吧。”
冰冷的匕首尖端带着仿似爱抚的动作,轻轻划过加米尔撑住地板的手臂,然后在下一秒,猛地插进他的手背,把加米尔的手掌和地板钉在一起。
突如其来的剧痛让加米尔如同枝头的最后一片枯叶般颤抖。他再次无助地扑倒在地板上,紧紧咬住了牙齿。他知道,这一切只是开始。不过,这应该也是最后一次了……
杰拉德继续殴打着加米尔,直到鲜血涌现。他的动作充满习惯性,仿佛虐待加米尔是他最热衷的娱乐方式。
“还不承认么?”他一把把加米尔翻过来,强大的力道几乎把对方被匕首戳中的手掌切成两截。他穿着皮靴的脚狠狠踏在加米尔的胸口上。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加米尔用他那只鲜血淋漓的手紧紧抱住杰拉德的脚,试图减轻胸口上的压力。他苍白的脸色此刻更加白得透明,他流血的唇边竟然露出了微笑,他的眼睛动情地眨动着,他的声音低沉而充满诱惑。
“噢,你当然知道。”杰拉德再次舔了下血红的嘴唇。他的眼睛紧紧锁在加米尔的脸上,看着重伤的加米尔在他脚下不断痛苦地挣扎。他没有注意加米尔的手,他从刚才就一直没有注意过加米尔的手。
加米尔那只本该折断的手臂中此刻正握着一把火枪。
火枪小巧而精致,象牙枪柄上遍布精美的雕刻,看起来更像是一件用于装饰的艺术品而多过杀人的武器。
然而,紧接着砰的一声巨响,刺鼻的硝烟味道弥漫在酸腐的空气里。
杰拉德还在微笑,但是突然表情剧变。他把嘴里的话咽了下去。他一直是一副狂妄自大的模样,似乎对世间发生一切都漠不关心,但是现在,他眼中露出了完全不属于他的某种不可置信的惊骇,他紧紧抓住加米尔。
“我说过我什么也不知道。”加米尔静静地开口。
杰拉德的胸口裂开了一个洞。本来只是小小的一点,但是那个洞正在飞速地溃烂。
枪膛里面的那颗子弹是纯银的。
下一秒,拉托尔庄园的总侍卫长杰拉德砰然倒地。凄厉的尖叫声在室内回荡,他惊怖的脸孔瞬间衰老,他无限的生命已经加快进程走向了终点。顷刻间,仿佛被一种恐怖的魔法所笼罩,杰拉德高大强壮的身体像一具木乃伊那样迅速收缩干瘪,在瞬间被腐蚀吸干,然后龟裂、消弭,最终除了地板上一摊污秽的粉末之外,什么也没有剩下。
加米尔擦了擦脸上的血,上面的伤口已经重新愈合了。他扔下那把用过的火枪,活动了一下自己完好如初的手臂,然后打开身后那扇门,纵身跃入黑暗。
第十六章 失落之裔
在地下三层的镜子迷宫中,罗莎已经濒临崩溃的边缘。
恍恍惚惚之间,她看到了更多的幻影。
她愈怕看到,母亲被杀的影像就愈发在眼前重复出现。她还看到了自己的父亲。尽管父亲的面容远比母亲的形象还要模糊,几乎无从分辨,但是她知道那一定就是父亲。她看到变成吸血鬼的父亲在咬了母亲之后灰飞烟灭,她看到母亲无助的哭泣,看到父亲惊骇莫名的脸,看到外公和舅父姨妈们可怕的憎恨,她甚至还隐隐约约地看到了加米尔。
加米尔,加米尔在哪里?
朦胧中,一个黑影正在慢慢向她靠近。
仿佛在深不见底的潭水中陡然看到一根救命的浮木,罗莎朝来人扑了过去。周围的镜壁映出自己惊惧万分的脸,无数的罗莎哭喊着,哀号着,一头扑到那个黑影的怀里。
这里有千百个罗莎,但是黑影只有一个。
他裹着一袭纯黑色的长披风,披风里的身体似乎很瘦弱,就好像一根枯木一般干脆、腐朽、不堪一击,然而他力大无穷。他从披风里伸出雪白干枯的双手,轻松把罗莎打横抱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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