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会对她作一般的医务护理和治疗。”桑迪想到正在楼上卧室睡觉的那个年轻女人。
她已帮她把身上洗乾净,吃惊地发现她身上那些可怕的印记,那些都是歹徒们罪恶的记录啊!可是,最糟糕的是她的眼睛无神,像死人一样,完全失去了生活的信心。尽管她同病人打了多年的交道,但她从未意识到,那些罪恶的行径会使一个人毁灭到如此程度。现在她要亲自来照料这样的病人。她此刻的心情是担心,但更多的是仇恨。
但对凯利来说,却是担心多於仇恨。“好,桑迪,但请灾一定小心谨慎,答应我。”
“我会的。我这就打电话给罗森医生。”她停顿片刻,“约翰?”
“什麽事,桑迪?”
“你现在做的事……是错的,约翰。”她不情愿说出这样的话。
“我知道。”凯利对她说。
桑迪闭上眼睛,似乎仍然看见房外的孩子们在玩球的情景,接着它的脑海中又出现了约翰的面容。不论他在什麽地方,她都不会忘记他脸上的那种表情。她知道她下一步要说什麽,她深深吸了口气。
“约翰,现在我不在乎了,我不再害怕了,我了解你。”
“谢谢,”凯利低声说:“还好吧?”“我很好。”
“我会尽快赶回来,我也不知道该拿她怎麽办……”
“交给我吧。我们会照顾她,总会有办法的。”
“好,桑迪……桑迪?”
“还有什麽事,约翰?”
“谢谢。”电话挂断了。她挂上电话,心想,多麽奇怪的人啊!他在杀人,毁灭一些人的生命,是那样地冷漠无情,毫无怜悯。她从未见过,也永远不希望见到这种情况。可是,他又花费那麽大的精力,冒那麽大的危险去援救多丽丝。
她实在不了解。她一面想,一面拨电话。
西德尼。法伯医生正像艾米特。雷恩所想像的那样:四十岁左右,个头矮小,满脸胡须,犹太人,抽着一支大烟斗。警探进屋时,他没有起身,只是挥了挥手,示意客人坐在一张椅子上。中饭前,雷恩已为这位精神病医师送来了有关这个案件的资料。很显然,医生已经读过这些资料。现在这些资料正摆在桌上,被分成了两排。
“我认识你的拍档汤姆。道格拉斯。”法伯说道,同时吐了一口烟。
“是的,先生。他说你对古丁一案的分析很有帮助。”
“古丁先生病得很重,我希望他能得到必要的治疗。”
“这一位病情如何?”雷恩巡官问道。
法伯抬起头。“他像我们大家一样健康,甚至比我们身体还好,从体力上可以这样说,但这一点并不重要。刚才你说「这一位」,你认为几个案子是一个人所为,谈谈你的理由。”精神病医生说完把身子靠在椅背上。
“开始我并不这样认为,是汤姆先看出来的。这人的技艺高超。”
“不错。”
“我们要对付的是位精神变态者吗?”
法伯摇了摇头。“不,真正的精神变态者不能料理生活,他对现实的看法很古怪,很特别,完全不同於常人。几乎所有的精神病患所呈现出来的不正常状况都很明显,一眼就可以看出。”
“可是古丁……”
“古丁先生是……有一个新名词,叫做「组织性精神变态」。”
“好,可是邻居并没有看出来。”
“不错。但古丁先生的不正常表现在他杀人时的可怕方式。但现在这几次杀人没有固定的模式,没有断肢或过大的损伤现象,没有性行为——通常是以割脖子的方式表现出来。”
法伯摇着头说。“这位凶手很精明,看上去是行家,他杀人并没有什麽感情的发。他只是杀人,可能是为了一种理智的原因,至少对他本人来说是这样。”
“那到底是怎麽回事?”
“很显然不是为了抢劫,而是另有原因。他一定十分生气,我以前遇到过这种人。”
“在什麽地方?”雷恩问道。法伯用手指了指对面的墙壁。在一个橡木框架中有一块红色的天鹅绒,上面别着一枚陆军战士的徽章和一张跳伞的照片。这位警官感到很惊奇。
“很有点傻气,是吧!”法伯解释说。“犹太小伙子想表示一下他的坚强和勇敢。”法伯笑着又说。“我想我确实如此。”
“我本人不太喜欢欧洲,也许是因为我没去过什麽好的地方。”
“你以前在哪个部队?”
“伞兵连,五0六团第二营。”
“第一0一空降师?”
“是的,医生。”警官说道,承认自己年轻时也相当愚蠢。他回想起自己当时很瘦,从一架C-四七型飞机的货舱门跳出来的情景。“我当时降落在诺曼第和艾恩德霍芬。”
“去过巴斯通吗?”
雷恩点点头。“那实在没什麽意思,但至少我们是坐卡车去的。”
“好,那就是你要防备的,雷恩巡官。”
“我不明白。”
“关键就在这。”法伯举起了他看过的同查尔斯太太的谈话记录。“伪装。
一定是伪装。要把刀插进脑袋的後面,手臂的力量一定很大。不可能是一个醉鬼干的,酒鬼的体力不可能有那麽大。““可是,那和其他杀人的手法不符合。”雷恩反驳说。
“我想是符合的,只是不够明显。让我们再回过头去,比如说你现在仍在军队,是一个侦察部队的优秀成员。你一定会花时间去侦察你的目标,是吧!”
“我肯定是这样的。”
“如果是在城市,你将怎麽去做?你要把自己伪装起来。所以,这位凶手也决定把自己装扮成一个酒鬼。这种人街上有很多,又脏又臭,但和大家没什麽相干,他们并不伤害任何人。他们无处不在,很难发现,但你可以在他们中间找出你需要的人。”
“你仍然不能……”
“可是,他是怎麽进进出出的呢?你觉得他会乘公共汽车或计程车吗?”
“开车。”
“伪装可以穿在身上,也可以脱下。”法伯举起杀人现场的照片。“他在两个街口外杀了两个人之後,便离开了那儿,来到了这个犯罪现场……你为什麽这样认为?”照片上看得很清楚,停放在那儿的两辆车之间有一个空位。
“真是该死!”雷恩感到十分难为情。“我还有忽略什麽没有?请你告诉我,法伯医生。”
“叫我席德。其他没有什麽。这个人非常聪明,不时变换方法。只有在这次作案中他是发了自己的愤怒,你看得出来吗?只有这次犯罪是这种情况,但是,我们暂时把这一点丢开。来,从这儿你可以看到愤怒,首先他把受害者弄成了残废,然後用一种十分困难的方法杀死了他。他为什麽要这样做?”法伯停顿了片刻,抽了两口烟,思考了一下,接着说:“他很生气,可是他为什麽生气?这是他计划之外的一次行动。他不可能事先计划到会碰上查尔斯太太这档子事情。为了某种原因,他不得不做出他事先未预估到的事情,这使他十分气恼。另外。他让她离开现场回家即便他知道她看见了他。”
“你仍然没有告诉我……”
“他是一位退伍军人,身体非常结实,就是说比你我都年轻,经过高度训练。
突击队员,绿扁帽成员,特种部队成员,反正就是这类人。““他来这干什麽?”“我不知道。这你得问他本人。但你现在已经知道他这事干得从容不迫。他对被害者十分了解,一定进行了侦察,作案时间又都是在子夜以後。那时,这些人已经疲倦,车辆也不多了,这样可以避免被人发现。他并不是要抢劫,但他可能取走他们的钱财,但那是另外一回事。现在告诉我今天早晨杀人的事吧。”法伯用温和而清晰的声音要求。
“你有照片。楼上有一大包钱,我们没来得及清点共有多少,但至少有五万美元。”
“卖毒品的钱吗?”
“我们想是这样。”
“那儿还有其他人吗?他绑架了他们吗?”
“可能有两个人。肯定有一个男人,也许还有一个女人。”
法伯点了点头,又抽了几口烟。“可能有两种情况,那个男人或者是他一直追逐的目标,或者是另有企图。”
“那麽说,其他被杀的毒贩都是他做出的假象。”
“头两个,就是他用绳子困住的那两个……”
“曾审问过他们。”雷恩苦笑一声。“我们应该想到这一点的,他们是唯一不是在露天杀死的两个。他那样做需要更多的时间。”“事後诸葛是容易当的,”
法伯指出。“不过,也不要太难过。那件案子确实像是抢劫,而且当时你们也没有其他证据。现在你来这,我们掌握的情况要多得多了。”精神病医生靠在椅背上,两眼望着天花板笑了。他喜欢探案。“在这件案子发生之前,”他用烟斗敲打着照片说,“你们确实掌握的情况不多,是这个案子才使其他事情都更清楚了。这位杀人者懂得武器,知道杀人的方法,很巧妙,他也十分有耐心。他捕杀受害者就像猎人捕杀小鹿一样。他改变作案方法来迷惑你们,但他今天犯了一个错误,他表现出了愤怒的心情,故意使用了刀,而且马上把刀擦乾净,说明他是受过训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