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警备军都属于站岗放哨的治安部队,后来便计划从四支警备军中抽调主力,编成具有野战性质的兴安骑兵师(又称兴安师)。
兴安师下辖三个骑兵团,一个炮兵团,一个迫击炮团。该师为甲种编制,一般警备团只有四个连,它每团有五个连,其武器配备仅次于正规日军,在当时的伪满洲国军中,属于第一流装备师。
从第二次诺蒙坎战役开始,关东军司令部便下令兴安师参战,并额外配属了兴安军官学校教导团,使这个师由五个团增加到六个团。
参战的兴安师被列入河东兵团,由战车团长安冈正臣统一指挥。在河东战场上,他们主要负责与外蒙古军骑兵第八师(骑八师)作战,一度占领了对方所控制的诺尔台高地。
但是好景不长,苏军通过坦克大战,击溃了河东兵团的主力,从而得以腾出手来对付兴安师。
兴安师起初能从骑八师身上占到点便宜,只是低水平线上的较量,其实这个师内部问题一大堆,最大的问题就是成立时间太短。
兴安师从师长、参谋长,到团连甚至是排的军官,大部分是日本人,也就是说,在指挥上它属于“皇军系统”,“伪军”只分布于士兵和少数下层军官阶层。这样,军官要从不同编制的日军部队中抽调,士兵也来自各警备军,因编组过于仓促,彼此缺乏必要的磨合,直至出征前,官兵之间还是互不相识者居多,有的士兵连本团团长或本连连长叫什么名字都不知道。
更为严重的是,很多出征的骑兵还没有军马和鞍具,炮兵则缺乏驮马和挽马。到了前线,安冈一看,光着屁股怎么打仗?这才赶紧派人去海拉尔等地方购买马和鞍具。
买来的马尚未到士兵之手,路上就遭到苏军飞机的连续轰炸扫射,损失了一百多匹。剩下来的,有一半以上均为没有调教训练过的生马,与实战的规格和要求相去甚远。
来不及集中训练的还有士兵,因为没有经验,当苏军进行猛烈炮击时,士兵竟然不知道要深藏战壕,老是喜欢探头探脑地出来瞧热闹,结果不少人的脑袋就这样糊里糊涂地被热闹掉了。
在苏军第三十六摩步师和装甲兵团的配合下,骑八师发起反攻,兴安师伤亡惨重,溃不成军,差点被全歼。在小松原派第二十三师团接应后,残部才得以撤了下来。
兴安师至此再无能力投入进攻,只能在侧翼警戒阵地担任掩护。尽管如此,这个倒霉的伪军骑兵师终究没能逃脱厄运,在苏军发动的“八日攻势”中,他们被打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参战一个月,全师三千余人仅剩下不到三百人,重武器损失率达百分之百。
损失的那两千多人并非全是战死或负伤,其中的一千多人都逃了。苏军摧枯拉朽式的火力攻击,毫无疑问是导致逃跑的主要原因。蒙古族兵不像日本兵那样纠结,反正是替人打工,也没有什么“不要给别人添麻烦”的顾虑,赤条条来去无牵挂,想逃就逃。
另外一个原因,是日军在诺蒙坎的物资非常紧缺,僧多粥少,偶尔有那么一点好吃的好喝的,蒙古族士兵什么也分不到,日本军官却可一人得双份,他们还为此编了个理由,说是“我们日本人生活水平高,你们蒙古人不习惯吃喝”。
蒙古族士兵经常处于饥一顿饱一顿的境地,都是爹妈生父母养的,一想,我们连白菜叶子都吃不着,干吗去替你们操那卖白粉的心,不如遁去。
就像破了洞的容器一样,士兵或单独行动,或集体逃亡,今天走了三五个,明天跑了百八十,最后就连从战场上退下来的那不到三百人,转眼间也逃散大半。
当然也没全跑,还剩三十一人,里面除去三十个日本人,只有一个是蒙古族人——这个蒙古族人从小在日本长大,自己也以为自己是日本人了。
即便不崩盘,以兴安师的那点实力,朱可夫也不用太过在意,他重视的是兴安师原来的设防位置,因为那里藏着他的破敌之道。
第九章 玉碎还是散花
时钟定格在1939年8月20日,这就是苏军大反攻的起始时间,比关东军计划中的“第四次诺蒙坎战役”整整提前了四天。
日子是朱可夫特地选定的。当天是星期天,按照苏军要过冬,短期内不会发动大规模进攻的预判,日军前线实行了星期休假,将校级军官有一半轮流去了海拉尔。包括第六军司令官荻洲在内,前沿日军有百分之四十以上的军官缺员。
凌晨2点45分,朱可夫将准备投入反攻的命令传达到一线连队,这时对面的日军阵地仍然是一片沉寂。
也难怪,白天有大炮和坦克联手攻击,晚上有袭扰机和蚊子作祟,除了在海拉尔休假的那帮特殊阶层,战场的士兵,可以说谁都休息不好,常常是“刚刚迷糊过去,梦做了一半天就亮了”。
趁天还没亮,能迷糊一会儿是一会儿吧。
5点45分,前线日军的迷糊劲还没过去,苏军重炮兵就突然发作,先前迎战中已暴露炮位的日军高射炮阵地首当其冲,成了他们发泄的对象。顷刻之间,阵地内的防空指挥部、高射炮、高射机枪全都遭了殃。
重炮的示威,是要为另一个主角的出场揭幕剪彩。
随着空中马达的轰鸣声越来越大,云层后现出苏联空军的出场阵容,一共是一百五十架SB轰炸机和一百架战斗机。它们对侥幸逃过重炮的防空设施进行了逐层“补课”,在此之前,部分苏军火炮还向射击目标施放了烟幕弹,以增强空袭的准确性。
在重炮和空袭的轮番重击下,三十分钟以后,日军高射炮、观测所、通信站被全部击毁,防空力量进入了死寂状态。
冰激凌配川味火锅
灭掉高炮之后,苏军兴趣点转移到日军地面部队身上。各种规格的炮弹像下雨一样呼啸着向日军阵地飞去,在各个阵地上四处开花。
到这个时候为止,日军尚不知道对方要发动大反攻。松本还在2号阵地上瞎琢磨:以往苏军总是采用立体协作的炮击战术,即迫击炮打背面,坦克炮打正面,今天怎么打完迫击炮,不打坦克炮啦?
当时山县联队主力已转移至巴尔夏嘎尔高地,左思右想之后,松本推测可能是这个部署被苏军看穿了,觉得2号阵地上没多少兵力,不值得大动干戈,所以把坦克部队调到主阵地上去了,以节省坦克炮弹。
可怜松本还以为苏联人和他们一样,也在束紧裤腰带使用弹药呢,殊不知人家炮弹有的是,压根儿就不用省。
苏军炮兵正在布置作战计划。苏军不缺弹药,只是战术步骤和时间分配的问题。
苏军炮兵和空军形成默契,地面炮击结束,马上就是空袭。在大批战斗机的掩护下,SB轰炸机每批二十架,排着队轮流在日军阵地上空投弹。之后,再换炮兵射击。
冰激凌配川味火锅,那味道真是够爽够痛快。在苏军连续猛烈的轰炸下,日军的前沿高地几乎变成了一座座火焰山,战壕或被震坍,或被直接炸平,弄得士兵连个藏身之处都找不到,往往因缺乏掩蔽而被炸得支离破碎。
一名日军士兵在日记中写道:“炮弹遮天盖地地打到我们近旁,真可怕。观测所用尽一切办法,努力寻找敌人的炮兵,但毫无结果,因为还有轰炸机在轰炸、战斗机在扫射。”
大炮是找不到一点对付的法子,那么飞机呢,航空兵们都死哪里去啦?步兵联队长们这才想到他们自己也有飞机,不禁指着天空大骂起来。
天空早已被苏联空军肃清,飞行集团连能够出战的完整战队都凑不出来,从中国关内紧急征调的第六十四战队此时尚未到达战场。
轰炸无休无止,没有哪一天的炮击时间有这么长。蜷缩在战壕里躲炮弹的松本越琢磨越觉得不对劲,开始怀疑苏军是否要发起反攻了。
答案是肯定的。8点30分,朱可夫向前线部队发布加密命令,规定十五分钟后正式动手。
8点45分,经过新一轮空袭,天空升起红色信号弹,反攻正式开始,日军阵地首先遭到攻击的不是正面,而是两翼。
日军不把情报和后勤当回事,朱可夫却高度重视这两个环节。
要在诺蒙坎地区搜集情报,本身具有较高难度,一来这里没有常住居民,二来,日军警戒严密,小股侦察兵很难渗入日军防御纵深。
朱可夫的办法,除了凭借绝对制空权,用飞机侦察地形外,另外一个重要手段,是审问日俘。
日本兵平时深受武士道教育(也可以说是毒害),同时他们还经常被告知,在战斗中绝不能做俘虏,不然不仅会遭枪毙,而且还要遭到非人的折磨,所以战场上的日本兵很少肯投降或被俘,就连松本这样的非战斗兵,也从未设想过束手就擒的一天。
可是苏军在诺蒙坎战役中抓到了很多俘虏,这也与前线日军士气低迷有很大关系。
有一名日军侦察兵被派到哈拉哈河边的芦苇丛中监视苏军,可是人派了,东西忘了给——蚊罩和手套。
哈拉哈河边的蚊子那简直是猛如虎,为了不被发现,监视时还不能有动静,这家伙只好坐在岸边,任由蚊子叮咬,一动不动地熬到天亮。
天亮后苏军侦察兵发现了他,被蚊子叮得面目全非的日本兵已完全失去了反抗能力,听到喊话,便乖乖地举起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