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赤井秀一不是脾气多好的人,他不会随意攻击他人,不代表被三番四次冒犯挑衅会不当回事。
如果是过去在FBI,他会直接质疑对方对自己有什么不满,可他现在是卧底,又身处这样一个犯罪组织里,每一步都需要小心,他只能自己去猜测。
没一会儿电梯就到了,里面没什么人,四人走了进去。
赤井秀一离按钮最近,很自然地伸出左手按下前往负二层的按钮。
他手刚放下,就听身后的安室透说:“原来你是左撇子?”
“是又怎么样?”赤井秀一不冷不热地回了一句。
两人在这个狭小的空间里对视着,米花百货商店是观光电梯,在轿厢里能看到外面米花町的夜景,可惜他们都没有那个兴致去欣赏。
安室透笑了起来,他看上去很亲切,眼里却没有一点笑意。
“没怎么样。”他慢条斯理地说,“就是左撇子比较少见,你这点和琴酒一样,都是相当另类的存在呢。”
电梯里只有他们四个,他音量不大,不会被拾音器录下来。
安格斯特拉正站在透明窗前看夜景,听他这么说回过头:“不算另类吧,组织里不少人就算惯用手是右手,都会去锻炼左手的,我就是这样的。”
“……”
安室透看向他,笑容凝固在嘴边。
赤井秀一沉默,他发现他的小上司好像有点读不懂空气……安室透的本意根本不是在指责左撇子,他竟然没听出来。
电梯下降到三楼时停了一次,有其他人进来,于是他们不再继续这个话题。
境白夜让安室透把诸星大送回去,自己坐上了绿川辛的车。
他摸出手机查看邮件。刚才在等电梯时,他发邮件告诉弗里德曼明天会有他的手下过去,在电梯里他收到了新邮件,因为身边是一对带着熊孩子的年轻夫妻,他没有当场就看。
明天我会让安室带一个新人过来,是琴酒推荐给我的,你给他做一下基础测试。angostura
格斗我不方便,我右手受伤了,这几天发邮件都是用左手。friedman
境白夜系上安全带,给弗里德曼回复。
那就让安室上,你在旁边评估就行。angostura
诸星大的空手格斗水平是a级,格斗有来有回才能看出一个人的水平,如果让弱一点的人去担任陪练……不,那样已经不是陪练了,那是去挨揍。
底层成员里废物不少,但安室透不一样,他的空手格斗也是a级,和诸星大对上不会单方面挨打。
知道了。测完后我会把结果发给你的。friedman
在他发邮件时,绿川辛的车已经离开停车场。他收回手机,看到安室透的马自达在路口处拐弯,如果要去诸星大的公寓,走那边的路更加方便。
他发现安室透好像不怎么喜欢诸星大,不过明天只是去做测试而已,这两个都是性格成熟的成年人,应该不会有什么大问题的。
回到安全屋后,安格斯特拉去洗澡,他谢绝了诸伏景光为他擦背的要求,独自拿着睡衣进了浴室。
被拒绝的诸伏景光没有气馁,再过几天他们会去温泉休假,到时候能有更多的机会。
他今天没喝酒,没有留宿安全屋的理由,但他没有离开,他先去喂了钱多多,然后抱着猫一起坐到沙发上。
他忐忑不安地拿出了另一部手机,上面有几分钟前安室透给他发的邮件。
在几十分钟前、在他还在试衣间里没出去时,他给他盲打过一条消息。
诸星可能见到了我哥哥。
当时听到诸星大敲门,诸伏景光先是惊讶,接着他瞬间想到了一个问题。
他在发现诸伏高明站在服装店门口时,就立刻闯入店里唯一的试衣间里躲避,他不知道哥哥是什么时候离开的,同样他也不知道诸星大是什么时候进来的。
被琴酒推荐过来的诸星大……有没有和长得和他很像的诸伏高明碰面?
这个可能令诸伏景光毛骨悚然,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趁着还没离开试衣间时,他给不知道躲到哪里去的发小盲打了一封邮件,他是他唯一可信任的人。
回去的路上,诸伏景光都在有意避开诸星大的视线,避免和他对视,因为他跟他哥哥最像的地方就是眼睛。
而安室透故意去拉仇恨值,让诸星大把更多的注意力放到他身上。
诸星大没有提到服装店里的事,他们也不敢随意去套话万一他真没注意到,他们这么去询问,说不定反而会让他回忆起来。
诸伏景光打开邮箱,看到了安室透给他新发的消息,心顿时沉了下去。
他很狡猾,完全不肯提任何在服装店里发生的事。宫野姐妹那边怎么样?她们更有可能接触过。
“……”
在服装店里的除了诸星大还有宫野姐妹,她们和诸伏高明同处服装店里的时间更长,但她们不一样。
安格斯特拉说过她们平时都会避开警察。
……而且她们把他当成了觊觎安格斯特拉的变态,一直守在试衣间外,雪莉更是满脑子想着怎么锤爆他的脑袋,根本没关注进店的警察。
诸伏景光沉默了一会儿,最终没把真正的原因写上去。
第162章 两个梦境
诸伏景光等到安室透回安全屋后才开始收拾东西,明后两天是他休息,正好他也想暂时避开诸星大。
在安室透进客厅时,安格斯特拉正坐在沙发上喝牛奶,钱多多趴在一边。
两个公安卧底在他身后对视一眼,安室透先开了口:“回去的路上小心点。这两天你好好休息,这边有我在。”
这句话乍听上去像一句普通的告别,被其他人听到也不要紧,但诸伏景光明白安室透真正的意思:别担心诸星大,这个琴酒二号由他看着。
“那就拜托你了。”诸伏景光笑了笑。
不过,就算有安室透的安慰,他回去的当天夜里还是失眠了。
跟其他蛰伏五六年、甚至超过十年的卧底前辈相比,刚进组织半年的诸伏景光显然经验不足,再加上这是他卧底以来第一次亲人被组织的人遇到,哪怕有发小在身边帮忙,他的心理压力仍然很大。
今天发生的事太多了,外守一的死、哥哥可能被诸星大留意到、安格斯特拉身上的伤痕……说到外守一,他到现在都没把凶手是谁传给警视厅那边,甚至都没对安室透说。
不是他故意不说,而是他不知道该怎么向发小开口。
诸伏景光胡思乱想到了凌晨,终于因为精神疲惫而睡着了,但他又做了一个意识清醒的梦。
在梦里,他看到了安格斯特拉。
梦境中的安格斯特拉比现实里大上那么两三岁,依然是那副病弱的模样。
他穿着连体病号服,胳膊上挂着一个奇怪的袖标,他没有睁开眼睛,歪着头靠在一张奇怪的座椅上,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像一具被剥离了灵魂的玩偶。
他身上缠满锁链,将他整个人死死固定在那张看着就不舒服的座椅上,动弹不能,无法挣脱。
椅脚边缘泛着涟漪,椅子被安置在一片奇怪的红色水域中间……不,那不是水,而是鲜血。
无数乌鸦在他头顶上方盘旋,又纷纷飞落到血泊上,它们安静地匍匐在他脚边,呈现出俯首称臣的谦卑姿态。
诸伏景光知道自己是在梦里,而梦里发生的事情不能当真。
可看到安格斯特拉毫无意识地躺在那里,他还是控制不住地想对他伸出手、想把他从乌鸦的包围里救出来……然而就在他对他伸出手的那一刻,他醒了。
“……”
诸伏景光呆呆地躺在床上,拿起手机一看时间,才早上六点。
明明才睡了两三个小时,他一点都感觉不到疲惫,那个诡异可怕、又仿佛预示着什么的梦境,让他毫无睡意。
警校课程里会教一定的心理学,诸伏景光知道自己做的那种梦名叫清醒梦。
某位心理学家将清醒梦解释为“潜意识的强念力再现”,当大脑对某些事物拥有执念时,梦境会从意识混沌状态变为半意识状态。
……所以他是对安格斯特拉有执念?
诸伏景光坐起身,沉默了片刻,想给安室透发去邮件询问安格斯特拉的情况,但想想又放下了。
那只是一场梦,他没必要为一个虚假的噩梦去打扰发小。
梦是不会成真的。
早上9点,米花町安全屋。
早早起床的安室透去厨房区域泡好了咖啡,端到坐在沙发前的桌子上,同时小心地打量着坐在沙发上的两位访客。
一个是他见过几次的爱尔兰,另一个是……
“多谢。”组织代号为斯皮亚图斯的男人对他道谢,笑容礼貌又疏离。
乌黑浓密的头发,鲜艳的红色眼睛,病态苍白的皮肤……在看到这个男人的第一眼,安室透差点以为是一个大号的安格斯特拉站在那里。
明明他们只有发色瞳色一样,五官没有一点相似的地方,可观察力出色的安室透还是差点认错了。
“麻烦你了。”爱尔兰同样客气地道谢。
安室透将方糖盒放到桌子上,方便他们随时去取:“需要我去喊安格斯特拉起来吗?”
“不急。”斯皮亚图斯一脸平静地往咖啡里加了四块方糖,拿调羹搅拌,“算时间他差不多该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