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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心插柳 +番外 (公叔度)


  综上所述,谢源觉得,让他穿越到江湖,一定是个悲剧。
  半个月后,盗曳与谢源行到了魔教总坛,一路上杀退了一十三拨正道,二十一打刺客。盗曳总是提刀邪笑,耳钉发亮,强得不像话。杀人之后会用那颗漂亮的虎牙咬亮银的刀身。
  每当这时谢源就不看,看不到他就不会难过,就当作什么都没有发生。他发现不听不看就心安理得,盗曳为他杀人。
  总坛在山上,山道险难,开始还可骑马,后来就连骡子都上不去了。谢源的体力在穿越之后好得发木,但他是个慢性子,慢条斯理的,不喜欢气喘吁吁,急得盗曳又要憋出个鸟。
  好不容易上了山顶固若金汤的堡垒,日头立即一暗,一股阴寒袭身,不见天日,盗曳转眼间被人叫走了。一个衣着曼妙的侍女则福了福身,扬手抽掉了他腰间的绯瑞云,道教主在怡心堂候。谢源这些天什么消息都没有向盗曳打听,不知道怡心堂其实是教主的寝殿。
  他还傻不啦几地背着吉他,打算先去自己的居所放一放,但那侍女裙角一转就走,他的话压扁了也挤不进去,只能跟着走进迷宫般的巷道里。教中的石洞是半天然的,石壁上有粗糙的打磨痕迹,每隔十步镶嵌古朴的纹理和盈亮的火把。不久,侍女将他带到一间石室之外,门闭得死死,是用鲸油浸泡过的沉重黑桐木,泛着妖异的黑。
  侍女一躬身便隐入来时的黑暗中。
  谢源打量了下那扇门,抬手一推,竟轻易推开了,头顶有机括咔拉拉的声响。他闻到里头飘出来一丝魅香,也说不出味道来,只觉得销魂蚀骨,越往里走越香,最后浓稠到有行进阻力的地步。谢源不禁皱眉,魔教教主的房间那么香,这教主女人吧。
  门里很空旷,大得离谱,除了庞大的立柱投下的阴影之外没有其他。谢源的目光一直追随着深处两点幽微的火光,向着光慢慢走过去,是侍女造型的青铜灯台。
  待到能看清灯台的衣褶时,他突然听到一声细媚婉转的呻吟,人当即就被雷劈了一样钉在原地。
  “源?”男人的尾音微微地飘,像是行书中空渺的留白。
  谢源立马反应过来,直觉失礼,转身就走,顺道把门“轰”地推紧。心说这行房事怎么不关门,光是闻着那股味儿听着那个声儿就让人无比靡靡啊!现在回想起来,鼻端好像还有诡异的味道……
  转念一想又忐忑:老大刚是宣了他吧?如果宣了他还做的话……岂不是摆明了做给他看?这是为何?肯定不是炫耀自己性功能健全,那就是甩脸子了。
  但是……如果这老大的规矩是你们在外头等着,老子不射不准进来,那他岂不是坏了老大的好事?
  
  五、性生活应该是私密的事吧
  
  谢源靠在一边抱着胸郁闷,心说哪个都不好办,烛火映照下有点凄惶。
  冷不丁肩膀突然被人捏了下,谢源猫似地跳了起来,逗得盗曳大笑。他嘿嘿嘿不怀好意道,“怎么,老大在练合欢?”
  见谢源叹了口气摇摇头,他哈哈一笑,往他怀里丢瓶烧酒,又掏出一只叫花鸡,“别扯谎了,这里阴着呢,喝点酒提提热。”
  “不必了。”
  盗曳不高兴地努努嘴,从他怀里把鸡捞回来,“不要拉倒,我还不舍得呢。”一个人在一旁稀里哗啦吃得很开心。
  待盗曳开始大舌头,黑色的桐木门往两边划开,柔媚的女子拢袖而拜,露出胸前丰盈的片片白雪,“教主有请。”
  谢源把吉扔给盗曳,整了整领口,“操他娘的。”
  他骂得轻而慢条斯理,身近的盗曳一口酒没来得及咽下全喷作了漱口水。
  再次踏进教主的寝宫,魅香已散去些许,有两个女子跪坐在丝幔卷席的玉床上,用惑人的姿态缠绕着坐在床沿的男人,都是十分鲜妍的姿色。谢源不是童子鸡,而且有个漂亮的女朋友,只是现在看到人家老大怀拥两个绝色,羡慕嫉妒恨罢了。
  男人赤裸着上身,只松松跨跨系了袍腰。谢源隔得远,他又偏生隐在阴影里,看不清面相。
  他不知道怎么行礼,就戳在看似安全的范围内,不动如山。果然,那男人指了指身近的坐凳:“你们都退下。阿源,你坐。”
  谢源看着三个侍女自他身边无声的滑过,上前坐下,也不看男人火光里露出的脸,一脸正直地微微敛目。他不知道男人完全没有在意他的神色,而是在黑暗中死死盯着他微微朝外打开、张成一个大方的角度的腿。谢源身材高挑,两条腿修长亭匀到了华丽的境地,外裳极短,所以腿型裹在亵裤里看得分明,从膝弯处分折成一个完满的直角。
  谢源只是奇怪,男人放在床上的手不自觉地虚握着,好像很紧张。
  “那东西怎么样?”男人从一旁端过茶杯呷了口,语调里带着情事后的沙哑,听起来很年轻,而且异常温柔。
  谢源自然又不知道什么“那东西”,猜可能是碧瑶珠,于是故技重施,叹口气摇摇头。
  叹口气摇摇头是他的终极必杀,旁人必觉谢左使机谋深沉,其中必有隐情是自己不够格知晓的,也就不再缠他,如盗曳之流。只可惜男人的权限比他还高,反问:“阿源,你这是什么意思呢?”
  谢源一听就有些想发笑:这人说话一点底气都没有,温柔到让人觉得懦弱,连语气里那股生气也清淡,淡得像是一只猫在摇着尾巴撒娇。
  他强忍住笑意:“没有到手。”
  “嗯……”男人沉吟着起身,在他身边踱圈。
  不知是不是因为火光的缘故,让他的身影看起来又高又瘦,偏生他走得慢,谢源绷紧了身体如坐针毡。
  他走了几圈突然停下,朝谢源伸出手来。谢源下意识地垂下眼,感觉到修长的双指攀上他的眉眼,鬓脚,唇间,指腹柔软细腻,是经年尊崇养就的雍容。手指落到颔下的时候,微微一挑,谢源就正对上一张清秀的脸。
  平平的眉吊得稍高,眼角却略微有些下垂,看上去相当和气舒适,一点也没有魔教教主该有的狠戾,反倒像个贵气书生。只一晃神的工夫,那双手便慢慢移向他的脖颈,“那你怎么还敢回来呢?”
  男人一字一顿说得极慢,声音那样惑人,情话般款款情深,但是眼睛却有些变化,谢源看不清却感觉得到。
  等他第二次说“你怎么敢呢”的时候,谢源分明感觉到他的手势渐紧,脊背上瞬刹就爆出冷汗。他这才意识到这可真是死生之地,下意识就起身退了一步。他自己吓得够呛,男人居然也是一脸被吓到了的样子,想伸手却不知道说什么好的样子,最后抚了把脸坐回到了榻上:“阿源,我听说你带了别的东西回来。”
  谢源看他终于绕回公事上,不免松了口气,却不知道他说的别的东西是什么。碧瑶宫人尽数被“谢左使”杀死,宫宇被魔教一众搜寻后烧毁,盗曳提起过。但是没说他有带回什么东西呀?男人等了一会儿,修长的手指比划了一下:“你背着的那个奇怪箱箧。”
  谢源恍然大悟,顿觉绝处逢生——这家伙说吉他。这事儿他可以横着扯竖着扯,扯得教主有个想往才好,否则别真一手掐巴死他。当即口若悬河滔滔不绝:“那不是箱箧,是一把琴,摆在密殿正中央,大概与碧瑶珠有些牵连。宫商角徵羽与季节更替、四方禹贡甚至攻伐文息相对应,可谓包罗万象,若是能找到此琴的乐谱,就如同对钥取锁,必能顺藤摸出碧瑶珠的下落……”
  “源?”男人突然高声打断了他的话。
  谢源咯噔一下,第一反应是被拆穿了,这种时候反倒格外镇定,眼皮都不跳地直盯着床上的人。男人整个人都在发抖,但看上去不像是在发怒,倒像是惊喜,他都快怀疑是自己眼花。
  男人却继而笑起来,笑着笑着便不知怎地一阵猛咳,谢源看不过去,给他递了杯水。他更添喜色,拘束地用两手接过杯盏:“阿源这是怎么了呢?要不是我……你……我都快以为是另一个人了啊。”
  谢源偷偷翻了个白眼,你可不可以不要用这么多语助词。
  “我们……有多久都没有这样子说话了呢?”男人平缓的眉毛弯了弯,眼睛笑得眯了起来。
  听出那要回忆往昔年华的意思,谢源急忙开口打断了他:“其实我是有事想求你。”
  男人敛起笑意,眼睛还是亮的,点点头示意他往下说。谢源静默了一会儿:“我想调派到分坛去。”
  “哦?”
  他几乎看到了空气中婉转上扬的留白,可仍然还是大着胆子说,“碧瑶宫的事情,我不想再发生第二次了。”
  ……
  谢源推开门的时候,看到趴在桐木门上的盗曳,四肢舒张如同一只壁虎。
  他哈哈大笑说,我在等你回来,万一被教主强得去。
  “不亏。”谢源笑。他对这位兄弟口无遮拦成日嫖人已经很习惯了。但是盗曳不习惯,又喷出一口酒,要不是谢源眼疾手快往旁边一闪,大概就可以洗个澡了。他站在一边看盗曳的狼狈相,笑得特别开怀。
  盗曳第一次看到谢源笑,阳光得像个什么似地,更加失望。那个迷途的凄惶断袖,果然是自己年纪轻轻犹自多情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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