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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心插柳 +番外 (公叔度)


  盗曳抹抹额汗:“嗯……啊哈……我去把马牵过来,很快的很快的,谢左使等一等啊!”说着几个提纵就不见了。
  谢源望着他的背影又是郁闷:“一个个都会飞……”
  乘盗曳不在,谢源仔细端详了手臂上的小蛇。他发现手感很不对劲,没有这种爬行动物惯有的冰冷滑腻,而是粗糙而干燥的。小蛇的身子很暖,源源不断有舒服的暖流透过皮肤入到体内。
  他大着胆子伸出食指戳了戳蛇头,引得蛇头靠过来蹭了蹭他的指腹。这下他小心地箝住蛇头一看,刹那哭笑不得:哪里是什么蛇,分明是条鞭子!
  鞭身赤红如血,夹杂着黑色的条纹,更添嗜血的怖意。原以为是七寸的地方,是用暗银雕饰的柄首,上头刻着简洁的饕餮纹。谢源左手握住柄端,十分契合。微微用力,鞭子软软地松开他的右手垂了下来,好不乖顺。
  谢源无心地抖了抖赤色鞭子,看来这算是“谢左使”的杀手锏,嫌没处放就想绑在裤腰上。没想到才贴近腰,鞭子就自动缠上,还很满意地扭了几下,谢源只觉得毛骨悚然。
  哒哒的马蹄声踏溪而来,他往回走了一段拔出了吉他,清洗了一番背在背上,迎着小年轻走过去。
  “哟,这是什么?”盗曳盯着他背后多出来的吉他,下马把缰绳递给他。他没有去接,只似笑非笑盯了他半晌,把小伙子盯到浑身不舒坦,才移开眼道,“你不会想知道的。”
  盗曳恍然大悟:“莫非是……”眼神闪烁。
  谢源哪里知道他在“莫非是”个毛线,叹了口气摇摇头,小年轻立马噤声了。
  盗曳依稀听上头说,教主大人这次派谢左使来素无瓜葛的碧瑶宫,是为了强夺碧瑶宫镇宫之宝,江湖上被传作仙物的碧瑶珠。碧瑶宫虽然不是什么名门大派,但千绝宫居然就派了一个人来叫板,耻辱,莫大的耻辱!所以宫主直接下了“玉碎”的手书,全派上下不要命地围剿左使。消息传到总坛,人家整派都差不多灭门了,不过左使也坠了崖,碧瑶珠下落不明。如今既然左使安然无恙,估计这个奇奇怪怪的东西跟碧瑶珠有诸多牵连,左使怎会告诉像他这样的分坛坛主。
  想到这里他又不由得兴奋——从碧瑶宫到崖峰上一路尸体逶迤,却无人是左使。教主亲自赶来,放言活要见人,死要见尸。为了教主大人一句话,连他这个不在总坛当值的小老大,也火烧火燎地赶来,没日没夜地找寻。那已经是六日前的事儿了。世人都说,“绯云使”谢源这个太子爷苦恋姬叔夜,恋得当真苦啊,把教主之位拱手让人都换不来温存,绝对是活该,现在看来哪有这回事,教主恐怕也有意的吧?这次把人带回去可算是大功一件,赚工分升迁呐!盗曳想着想着打了个榧子,面上别提有多喜乐。
  谢源在旁看着他一会儿沉思默然,一会儿情绪高昂,不觉好笑。看他牵着马便道:“一匹就够。”
  盗曳还没发完愣,傻乎乎地“啊”了声。
  “给你个赏头不好么?”谢源勾了勾唇角,乘他没回神嫖了回来。
  盗曳对这一块地势很熟悉,两人一马,沿溪小跑了一个半对时就上了黄土道。甫一出谷,就有十几骑簇拥而上,“坛主!”
  盗曳很得意地拉大嗓门:“上报教主,左使无恙!快去!哎,别忘了说是飞陀坛啊!”有人驾着马车赶上,谢源被颠地骨头散架,连忙躲到了车里。
  待到天黑时,一行人赶到了教主落脚的小镇,镇中只有十字相交的两条道,道上早无行人。盗曳欢天喜地地扶谢源下马,迎面就是刚差遣回来报信的那厮。他苦着脸道,得知左使无恙,教主已与右使大人回总坛去了。
  “这……这是怎么回事?”盗曳骂了句娘,偷偷瞟了眼谢源。
  他不太清楚教主这算怎么回事,人都已经来了,找了六天六夜,眼见守得云开见月明,结果美人来了,他却拍拍屁股就走。这是害羞么?望着谢源迷惘的神色,盗曳不禁感叹左使真可怜,袖子断得如此壮怀激烈,还被人如此冷落。
  他赶忙扯开笑脸摸着满头呆毛,“左使坠崖之日起,教主可就急急忙忙跑来,有好几日还亲自寻去,现在可能是有什么急事等着处理吧!”
  谢源看到盗曳明明尴尬却还要硬挤出来的笑意,全然摸不着头脑,淡淡向他点了点头。
  镇子小,也只有这么一个客栈,饭菜说不好有多可口,幸而谢源饿得慌。摆下碗筷后,从楼梯上下来一个上了年纪的医者,说是教中人,奉教主令留下来为左使诊脉。
  盗曳一拍脑门:“我倒是忘了!这么大事!……请请请先生请!”起身把座位让给了他。
  谢源撩起长发,露出额头上的伤口,“都是些皮外伤,先生开些伤药便可。”
  “那是那是,小人自会给大人一一上药。”那医者点头如捣蒜,从随身的口袋里掏出个小布包放在油腻的饭桌上,伸出手来,“小人先给左使大人把脉,看看有没有伤到腑脏,乱了内力。”
  谢源本来也无所谓,看看也就看看,但这大夫提到了内力,这一点他可吃不准。等会儿一摸,万一内力全无,这要是传出去以后可有苦头吃。他嗖得冷下脸,“不必,习武之人也算是半个大夫,我的身体我自己知道。”
  “这、这……”医者有些踌躇。
  “无妨,行走江湖之人,没有那么娇贵。”他起身对医者点点头,“药给我吧,我自己去房里上药。”
  医者掏出一大摞瓶瓶罐罐,一种种看花了眼,谢源遵医嘱比背书还费脑子。
  背后盗曳吹了个呼哨,上前一步,出手拦下了他:“百闻不如一见!左使大人好生厉害,以一人单挑碧瑶宫竟连个伤痕都不留下,碧瑶宫主泉下有知,恐怕是投胎都不敢投了,没面子!但是虽说都是江湖儿女不拘小节,但现在反正有先生在,把一把就把一把,”说着还哈哈一笑,挤眉弄眼的,“说不定把出个娃娃来嘛!”
  “你把吧,既当爹又当娘。”谢源反嫖了回去,说话间赤色鞭影一闪,乖巧地自盗曳腰上顺下上房的钥匙,卷到谢源的手中。
  谢源突遇变故,半日间疲于应付,很想好好睡一觉,但是上床之后翻来覆去就是睡不着。好不容易养出了些瞌睡虫,夜半突然下起雷阵雨,窗门被疾风刮得啪啪响。他即使是把头埋在枕头底下也睡不着,只好起身去关窗门。刚睁眼的一刹,窗外闪过一道惊雷,在床板上映出一个高举利刃的人影!
  他看着狞利的光心肝一颤:怕的就是这个!
 
  三、兄台你太猥琐了
  
  这种时候身体如有神知,当即往上一纵,跳得刹不住,一下子把拔步床的床顶捅了个洞,痛得他半边脑袋都发麻。只听见底下“碰”得一声,那床板被人生生劈断了,腾起一波尘灰。在半空中的谢源惊出一声冷汗:拔步床三面都是镂空的隔板,因是夏季还笼着蚊帐,都不知道往哪儿逃,眼见那人跳上了床板就要挥刀,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在半空中扭了一下躲开刀锋,甫一落地硬着头皮往床外一滚。背后立即火辣辣地一道,是刀剑滚过脊线。他痛得“嘶嘶”直叫,人却不敢停,赤着脚跑得虎虎生风,一边跌跌撞撞一边高叫:“盗曳!盗曳!”
  盗曳就睡在他旁边的厢房,他一叫,那边就传来什么东西滚落下床的重响。
  背后随即刀刃破空,即使白斩鸡如他都以野兽的本能加速。猛地打开门,刃风已触到了他的背心。
  “轰隆!”
  雷过,瞬刹的光明熄灭,眼前一片黑漆漆,只有浓重的血腥味无孔不入。门外的黑影提着刀穿过他的身体,“噗”的一声,没入体内。
  谢源紧紧扣住那人握刀的手,吓得都快尿裤子了。直到那人在他眼前划亮了打火石,他才找回焦距和呼吸。
  “诶呀呀,左使大人受惊了……”盗曳凑近他邪笑,右耳上的耳钉在火光下闪闪发亮。
  谢源半天找不回自己的声音。
  盗曳收回穿过他腋下的牙刀,满不在乎地一甩,一串血珠就这样顺着银亮的刀身飞甩出去,淋淋漓漓,没进黑暗中,仿佛会发亮发烫。背后“咚”地一声,是身体失去了支撑倒下。
  谢源不敢回头,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但是越想心越慌,随之而来的还有无边无际的疲惫。他揉揉太阳穴,往门外走去:“收拾个新房间出来,这里交给你了。”盗曳与他擦肩,走进门里开始翻检尸体,满不在乎道,“全被兄弟住满了。”
  “借我半床挤挤。”
  “诶?!左、左使大人……!你不会是说真的吧!教主那边没有关系么?”
  谢源梦游一样摸到隔壁,把门关得严严实实,似乎要隔绝那冰冷又烫人的血气。盗曳的房间里,窗户是关着的,窗外的雨好像小了。
  “还真是个江湖。”他苦笑,也顾不得处理背上的伤,闷进并不舒适的床铺上。
  次晨,他一睁眼就是盗曳口水哗啦的睡脸,四肢舒张得和西方油画里头的土耳其宫女一样,一条腿还搁他身上,沉得要死。拔步床靠墙,他睡在靠里的那一侧,搬开某人的腿踩着就过去了,顾自接过小二送来的脸盆开始梳洗,也不管那人在背后哇哇大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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