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任藏抱入怀里的陆彦早已疼到面无血色,颤抖着双唇艰难地挤出两个字,“研究……”
糟糕!心头早已惊到打颤的任藏抱起爱人,不顾一切地往外冲。
吓傻的涛蓉呆呆地站在原地,望着离开的二人,泪如泉涌的她再也克制不住自己内心的悔恨与自责,死死地捂住脸,嚎啕大哭。
好安静,萦绕在耳畔的紧张急救声消失了,全身无力的陆彦疲惫地颤抖着眼皮,费力地睁开眼,房间内的灯如月光般柔和,让他感觉十分舒服。
“醒了?”一声低低的关切询问自身旁响起,熟悉的暗哑嗓音让陆彦不安的心瞬间收紧,虚弱且胆怯的他,此刻最怕去面对这个男人,隐瞒自己怀孕的消息,换来这样一个愧疚自责的结果,如此大的伤害,他不想让对方去承受。
见脸色惨白的爱人久久不语,关心心切的任藏急忙伸手探入被中,想要传递力量似的紧紧握住对方的手,此时的他满心自责,恨不得将陆彦遭受的疼痛都扛在自己身上,看着怀里的人失去意识,他似乎觉得整个世界都在毁灭,那种噩梦般的感受重新侵袭回他的大脑,心如刀割般的痛再次让任藏踏入崩溃边缘。
陆彦下意识地抽抽手,心虚地想要逃避男人带来的温暖,如果这个孩子的降临真的只是个意外,那任藏将承受何等的痛苦和惊吓,“孩子还……”
迎上爱人充满探寻真相的注视,同样伤心欲绝的任藏努力扯出一抹无所谓的微笑,低声安慰道,“你没事就好。”只要陆彦没事,那么一切事都无关紧要,他们还年轻,未来的路还很长。
瞳孔中唯一的希冀之光渐渐消散,悲伤的痛苦神色侵占了陆彦的眼眸,不敢直视男人的他,默默地合拢双眼,别开头,任凭无法克制的泪水冲破最后防线,沿着眼角流淌,心存侥幸的他,从未想过用这种方式失去孩子,哪怕一直以来,他都在怨念孩子降临的时间太过突然。
此时此刻,陆彦真心感受到裴然打掉孩子时的苦楚,宝宝在时,他们满脑子都是那些所谓的“理智”,可失去后才知道,那刻骨铭心的痛比现实的所有道理都要强大百倍,更何况他的悲伤,要两个人一同承担,想到这,深深自责的陆彦颤抖着开口,向任藏低声道了一声“对不起”。
温柔地擦掉爱人淌落的泪珠,任藏低下头,温柔地亲吻对方漂亮的额角,慢慢地闭上眼。
虚弱地探出手臂,使不上多大力气的陆彦反手抱住男人,脆弱地哽咽着,好久都不曾落泪的他,终于放声痛哭,隐藏在从容面具之后的所有苦痛,伴随着泪水尽情地宣泄,如果可以,他更希望得到男人的责罚,那样心中的内疚还会再少一点。
相拥而眠睡了整晚,天还未亮,陆彦就离开男人温暖的怀抱,满怀心事地支撑着坐起身,失神地望向远处,昨夜哭到疲倦的他就这样昏沉沉地睡了过去,却在身体刚得到一点休息后便恢复清醒,再也无法安睡。
看着微弱晨光中的单薄身影,对方如同雕像般的痛苦表情引得任藏连连叹气,陆彦失眠,他又何尝能够安睡?只是不善言辞的他真心不知如何开口,二人就这样彼此沉默地依偎着,直至天明。
在任藏的监督下勉强塞进几口早餐,陆彦费力地劝走想要陪在自己身边的男人,他需要独自静一静,好好反省一下自己的自私。
被赶出门的任藏,不情不愿地回头看眼呆坐在病床上的爱人,担心不安的他哪还有忙工作的心情,思前想后,刚想霸气转身留下,就被不知何时到来的二哥拍中肩膀,“哟,一大早就当望夫石?”
缓过神,任藏一把揪住向病房探头的漂亮男人,迅速推人迈出房间随手关严门,“有事?”
“例行查房。”故意掏出口袋里的体温计在弟弟眼前晃了晃,司徒御雪搬出医生的强大背景,逼得任藏不得不让步,“赶紧回公司,这里交给我。”
怕的就是交给你!任藏不爽地瞥眼哥哥,捏住对方肩头冷面警告,“老实点。”陆彦刚经受失去孩子的打击,心理承受力异常脆弱,而眼前这个家伙,却是为任家利益可以牺牲一切的冷血混蛋,无论如何,他都不放心让爱人和这个没心没肺的家伙单独相处,“一起。”
用力挣脱开弟弟的钳制,司徒御雪扬起暖人心脾的温柔笑容,举出一根手指在任藏眼前慢悠悠地摇晃,“啧啧啧,旷工不是好老板哦小藏藏,如果你不回公司,我就不为陆彦做身体检查,怎么样?”
“你!”气得挥拳的任藏冷冷地瞪着哥哥,却看到对方眼中那分无法撼动的坚定,深知司徒御雪性情的他只能选择妥协,“我爱他。”
“我知道。”柔柔一笑的司徒御雪宠溺地拨开任藏凌乱的额发,坏坏地戳戳弟弟额头,“放心吧,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轻叹口气,事已至此,不得不在哥哥目送中离开的任藏,心情沉重地回到公司。
总算走了,直到任藏的车子消失在研究所门口,站在窗口送人的司徒御雪这才扬起满意的微笑,收回温柔目光,神情冷峻地瞥眼病房紧闭的门,想成为任家人,是要付出代价的,涛睿。
“你来了。”听到开门声,陆彦从思绪中回过神,预料之中地淡淡开口。
摸出一把白玉折扇来回甩玩,司徒御雪像只准备猎食的猫科动物,一脸玩味儿地看向对方,“看来恭候已久喽?”
“哼。”不屑地低声冷笑,身体好似瞬间充满力气的陆彦愤怒地盯向对方,“我想知道,那份检查报告,到底是谁动的手脚?”自从发现自己怀上孩子,他就对那份检查报告的真伪产生了严重质疑,裴然和自己年龄差不多,身体却早已成熟,而最希望自己早日生下孩子的,除了想靠孩子绑住自己的任藏,就只有眼前这个为家族荣耀不惜动用一切手段的男人。
“呵呵。”意味深长地幽幽一笑,抬起折扇遮在唇前,优雅如同雪豹般的司徒御雪,摆出捉弄猎物时的促狭神情,坏声道,“你猜啊?”
凶狠地白了对方一眼,懒的和对方斗气的陆彦索性重新躺回床上,拉高被子做出要睡觉的礀态,就差没直接开口喊“送客”。
“脾气见长么。”低声笑笑,司徒御雪丝毫没有走的意思,反而主动坐到陆彦身旁,按下控制台上的投影板按钮,“想知道真正害死你的真凶是谁吗?涛睿。”
第七十四章
拉开被子,重新坐起身的陆彦静静地盯着司徒御雪,阴晴不定的脸瞬间闪过一丝疑惑,“是谁?”瞧对方胸有成竹的模样,定是掌握了什么有利证据,只是早不说晚不提,非要在这个时候告诉自己,到底有何用意?
“是你的好妹妹呀。”面带微笑的司徒御雪轻松地说出一个让陆彦永远无法预料的答案。
“胡说八道!”听到答案的一瞬,陆彦本能地开口反驳,“证据呢?你这种满嘴说不出一个真字的人,我凭什么信你!”
慢悠悠地摇着折扇,司徒御雪从口袋中摸出一张迷你光盘,小心翼翼地塞进控制台的读盘器,然后打开触碰面板,将整只手贴在指纹识别栏上,“这可是医院的绝密文件,用心点看。”
鄙夷地瞥眼人,在听到“医院”两个字时心头已是一颤的陆彦僵硬地扭过头,一瞬不瞬地看着墙壁上正在播放的监控影像。
画面里那间堆满各种机械的病房让他感到十分沉重,围绕在病床周围的医疗设备艰难地维持着自己残喘的生命,阴暗的房间,死气沉沉的气氛,使陆彦的心不受控制地悬了起来。
病房的门被人推开,地上纤瘦的影子越发变短,全身湿透的任藏满面哀伤地出现在画面中,用陆彦无比熟悉的深情目光,痴痴地望着病床上的单薄身影,看到此,陆彦原本高悬的心,好似要蹦出胸膛般地剧烈颤抖,当年的他,永远无法想象有朝一日,能亲眼看到那位面目冷漠的少年,如此用情至深地凝视自己,于是不由自主地脱口,无限疼惜地叫了一声,“傻瓜……”
司徒御雪摇动折扇的手立刻一顿,眼含三分柔情地瞄了对方一眼。
画面还在继续滚动,呆了很长时间的任藏离去后不久,房门便被再次打开,纤瘦的身影一进门,陆彦就彻底绝望地瞪大双眼,看到妹妹嫉恨目光的同时,双手反射性地抓紧被单,骨节泛白,用力撕抓自己手中渗入冷汗的棉布,无力地幽叹,“竟然是她……是她。”
关掉影像,司徒御雪抠出那张微型光盘,当着陆彦的面捏成两半,重症特殊病房当然会安装隐秘监控,只不过知道这件事的人非常少,“这出至亲相残的戏码精彩么?”
陆彦全身不受控制地微微颤动,被子下,他紧抓被单的手无力地缓缓松开,努力地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打颤得唇角吐不出一个字,大脑处于一片真空状态的他,身体像只失去船帆的小舟,瘫软地倒了下去。
见人如此,司徒御雪没再开口,长呼口气的他,一脸无事地悠哉站起身,伸个懒腰惬意地准备闪人。
“你……早就知道吧?”在对方即将离去时,陆彦拼凑好近乎崩溃的心绪,幽幽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