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之,这件事情在封建社会几乎是无法彻底解决的,但一系列改革下来,至少能在当时起到一些效果,为王朝多延续几十年的国祚。
“以大盛朝初年的情况,将实物税统一改为征收银两肯定是不现实的,毕竟市场经济还没发展到那种程度。强行改的话,很容易出问题。
“更何况盛太祖已经暮年,身体状况已经大不如前,也推不动这种动辄需要数年才能完成的改革了。
“不过就实物税损耗这一点,倒是可以搞一个简化版的‘耗羡归公’。”
想到这里,楚歌在脑海中想好了这次案件的处置方式。
掌印的官员处死、副印官杖责流放,并严令禁止任何形式的空印行为再度发生,这一点当然还是不变的。
而后,定一个“耗羡归公”的策略。
也就是说,因为实物税的损失,出现“耗羡”是必然的。但这笔耗羡不能从百姓那里额外征收,而且必须要有严格规定,不能让各级官吏想征多少征多少,要有一个固定比例。
这样一来,各地仍旧如实按照征税的数据进行层层上报,到户部核验。
当运送路程中因为一些特殊原因产生损耗的时候,即可视为耗羡。进入户部时,如果损耗在正常范围内,那么就正常入库,多出来的耗羡同样也不能由官员自己留着,同样也要上交,但这些耗羡可以作为补贴发放给各级官吏或者有其他的用处。
如果损耗不在正常范围内,那么就要说明缘由。如果是因为特殊情况,比如天降大雨,那么就要有相关的证明可供查验。
當然,楚歌也很清楚,古代的任何税赋改革都逃不開一个定律:历史上的税费改革不止一次,但每次税费改革後,由于当时社会政治环境的局限性,农民负担在下降一段时间后又涨到一个比改革前更高的水平。
原因也很简单,这些改革的初衷,都是为了将各种杂七杂八的苛捐杂税合而为一,既降低征收难度,又讓各级官吏没办法巧立名目进行贪污。
但在王朝末期,随着朝廷对基层的掌控力度不断下滑,官吏还是可以想尽办法巧立名目地多收税款。
也就是说,原本几种税款合成一种,实行过一段时间之后,官吏又会巧立名目征收新税,而其实这种新税早就已经包含在之前的那几种税款之中了。
等于是朝廷从官员口中抠出灰色收入,官员优惠想办法增加新的灰色收入,百姓承担的税款反倒是越来越多了。
楚歌又不是神,当然也无法解决这一问题。
但他尽可能运用后世的智慧,让财税问题在盛太祖的这个副本里、在短期内找到一个最佳的解决方式,也算是能够对付着交差了。
在楚歌想好了大致的对策之后,就自动推行了下去。
然而就在楚歌准备去看一看大盛朝国祚的变化情况时,却发现这次的案件还没有结束。
小太监前来启奏:“陛下,方士用方大人求见。”
楚歌愣了一下:“方士用?”
他在脑海中快速搜索这个人名。
很快,想起来了。
这是当时的一位名士,也被卷入到了空印案中。
在历史上,他向盛太祖上疏,洋洋洒洒数千言,论证“空印案无它罪、可恕”。
而盛太祖给他的回答是:流放。
楚歌意识到,这次的情况多半与最初的文士副本一样。
仅仅给出一个措施还不够,还要当面驳倒这些人,任务才算完成。
第177章 辩驳
“臣方士用,拜见陛下!”
楚歌摆了摆手:“起来吧。”
按照大盛朝的规制,原本的许多官员礼仪都是沿用前朝,但后来盛太祖认为宴饮行酒等日常内容中跪拜之礼太多,所以重新诏定揖拜礼,只有一些比较正式的场合才需要跪拜。
臣子见皇帝奏事当然也属于比较正式的场合。
楚歌打量了一下这个叫方士用的儒生。
他看起来有四十多岁,留着几缕长须,目光炯炯,看起来颇有些名士风范。
对于方士用这个人,楚歌当然也有所了解。
从史料上的记载来看,他确实是大儒,在当时也算是个名士。至于为官过程中贪没贪,这个属于悬案,没有切实证据。
但从此人行事风格来说,即便贪了应该也不多,不是什么大奸大恶之徒。
在忠君爱国这种古代社会的传统美德方面,应该是没什么大问题的。
但这并不代表着他说的就是对的。
事实上,在大盛朝建立之初,盛太祖也重用了不少名士。但这些名士之中,能办事的名臣有一些,但光会动嘴却不会办事的货色,也不少。
而这个方士用,显然更偏向于后者。
所以在空印案爆发时,其他的官员全都不敢劝谏,唯独他上疏表示反对。
他自认为是其他人怂而自己勇敢,但实际上,更多的原因在于他不懂政治。
用方士用自己的话说:“天子怒空印事,以为欺罔。丞相大夫皆知空印者无它罪,可恕,莫敢谏。嗟乎,诚得人言之,上圣明,宁有不悟?”
意思就是说,天子以为空印案是欺君罔上、罪不可恕,而百官都知道空印案并不是什么太大的罪过,可以饶恕,但他们都不敢劝谏。
可是如果真有人能说清楚这回事,陛下这么圣明,又怎么会不明白呢?
所以,他就来上疏劝谏了。
“你的奏疏朕已经看过了。关于空印一案,现在朕准你当面奏对。你再把奏疏中的理由说一遍吧。”楚歌淡然地说道。
此情此景,让他想到了之前文士副本扮演杨彦与魏昭帝的奏对。
只不过现在,君臣的关系反转了过来。
方士用脸上明显露出些许欣喜的表情。
在他看来,陛下的态度似乎并没有那么暴怒,是不是听进去了自己的建议?
想到这里,他赶忙说道:“启禀陛下,臣以为,空印案当为冤案无疑,臣有三点申诉:
“其一,钱粮册书审核要求很高,必须要到户部才能最终确定,如此不断往返,远者去户部六七千里,近者三四千里,往来之难非期年不可,所以,空印一事,实在是权宜之计,迫不得已。”
楚歌点了点头。
果然,还是老一套说辞。
他沉默片刻,反问道:“听说你饱读诗书、满腹经纶,好,那朕考你一个问题。
“梁朝时从上都到两广,有文书走官驿,多长时间能到?”
上都是当时北部的一个重镇,从上都到两广的距离,基本上是大盛朝两广到都城的两倍距离。而这个距离,也基本上可以看成近似于最北端主要城镇到最南端主要城镇的距离。
方士用愣了愣:“这……臣不知。
“但想来天南海北,非期年累月不可。”
楚歌哂笑着摇了摇头:“那朕告诉你,在梁朝,有文书走官驿,只要月余就足够从上都到两广!若是驿站骑乘快马,快的时候也仅需二十四天!
“而今的京师位于天下之中,大多数州县来京师,都足以在一月之内往返!
“朕就算你押运税赋物资,走得要慢得多,两月也足以往返。
“何来你说非期年不可?莫不是天下官员进京,都要爬着来?”
方士用不由得脸色一黑,显然第一个问题就被打懵了。
所谓“非期年不可”的说法,显然是这些官员并没有真的试过从这些偏远的州县进京师,或者他们是按照游山玩水的速度来考虑的。
在楚歌抛出数据后,立刻就有些词穷
方士用顿了顿,又说道:“可是陛下,若是我大盛朝边疆的卫所,又如何?”
楚歌冷笑一声:“卫所?卫所用不着进京报税!
“好,若是你对时间没有概念,那朕再问你两个问题。
“第一,你所在的济宁府,到京师不过十天半月的时间,这叫非期年不可?
“赋税乃国之大事,十天半月的事情,多跑几遍又能如何?
“更何况跑账的又不是你们这些官员,而是手下的吏员。这些小吏的工作就是汇报账目,吃着国家的俸禄,为了国家跑腿不是天经地义的事情吗?
“那朕再问你,此次涉及空印案的主印官有数百人,我大盛朝的县有多少个?”
方士用的声音逐渐低了下去:“回陛下……有一千四百余个……”
楚歌點點頭:“那为何另一半州县就不用空印?他们的账是怎么对的?
“更何况与空印案有涉的,大多都集中于京师附近,怎么你们距离更近、反而更喜欢用空印?”
方士用不由得哑然:“这……”
他一时间无话可说了。
如果换个其他的皇帝,说不定他的这番说话还能忽悠一下。
比如某些“何不食肉糜”的皇帝,或者某些连一个鸡蛋几两银子都不知道的皇帝。这些皇帝对很多基本的基层数据没有概念,所以糊弄起来也会特别简单。
但盛太祖可不一样。
他从基层一步步做起来,对各种数据都十分敏感,别说是各州各府到京城的時间,就连基层做账的一系列内容也都了如指掌,不可能犯这种低级错误。
若是连记账都不会,怎么在战时供应前方粮草?怎么打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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