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那挺好。”他撇了一下嘴,停顿了一下说,“不过,话又说回来。你要不是一个病人接着一个病人,一个手术接着一个手术,你哪儿来的钱去旅游啊?”
我低着头笑了一下,说:“有钱没命花也不行啊。”
老冯听了我这句话,愣了一下,琢磨了几秒钟说:“嗯,也对,也对。还有事儿吗?”
我摇摇头,看着他。
“那就回去休息吧。”他一抬手,看了看自己那块昂贵的万国手表,说,“我也快上班了,祝你……早日康复。”
“谢谢您。”
我站起身来,一瘸一拐地走到办公室门前,拉开门,回过头看了一眼冯秃子。他已经低下头佯装看着放在写字台上的资料,我就知道他不愿最后跟我对视一眼。
上次我带受伤的璟雯来这个医院的时候,冯秃子就对我爱答不理的。这次则更加恶劣,但我并不意外。因为我辞职那会儿他不想让我离开,毕竟我是这医院外科的头一把刀,而且跟他那么多年。最重要的是,我从来没有跟他争过钱的事儿,一副视金钱如粪土的样子,所以他觉得我毅然决然地离开对他来说是个巨大的损失。冯秃子一直对此耿耿于怀。
出了办公室的门,坐上电梯下到一楼。刚出电梯的门儿就看见照顾我的那个护士,她惊讶地看着我问:“哎?您怎么不在病房里待着?您这脚还不利索,别乱跑啊。”
“没事儿,好多了。我溜达溜达,活动活动。”
“才几天啊您就活动活动?万一您有点儿什么事儿我们可担待不起。快快快!回去吧,该给您输液了。”护士埋怨道。
我回到病房,推开门,看到那个富翁还在睡着。我轻轻地走到自己的床前,刚准备坐下,突然发现床头柜上有一张用黄色便笺纸写的纸条。拿起来一看,上面潦草地写着一行字:“我知道你的一切,别干傻事儿。”
我拿着纸条,下意识地左顾右盼,房间里除了我们两个患者没有其他人。我走到卫生间,推开门,里面空空如也。就在这时,护士拿着输液的东西推门而入。进了门她就对我说:“哎哟,您怎么还溜达呢?赶紧躺下吧。”
我赶紧把手里的纸条揉成一团,塞进病号服的兜里躺了下来。护士一边给我插管子一边说:“以后您别乱跑,真的。主要是您这腿脚不利索,我们真害怕。上回——”
“行了我知道了。”我打断她的话,但脑子里还是想着那张纸条的事儿。
也许是我们说话的原因,临床的富翁醒了,他慵懒地打了几个哈欠,睡眼蒙眬地看着我。等护士走后,我问他:“你刚才睡觉的时候听见有什么动静了吗?”
他似乎还没彻底醒来,又闭上眼睛,摇摇头。
“有人来过没有?”我又问。
“没有吧,应该没有。”他闭着眼睛,含混不清地说。
算了,我知道问他也没用,他就是个傻吃闷睡的人,他来这儿是度假的,就算丢了钱包估计都不会知道。我从兜里重新掏出那个纸团,又打开仔细看了看。这个笔迹我根本不认识,而且我也丝毫没有分辨笔迹的能力。可这会是谁呢?唯一让我想到的就是李淑芬!但是李淑芬明明没有跟踪我来医院啊,我并没有看到她那辆黑色帕萨特轿车。而且我是9日住院的,已经过了三天,她为什么要等到现在才出现呢?如果不是她,那还有谁知道我的事儿呢?这个人知道我什么事儿?叫我“别干傻事儿”又是什么意思?一连串的问题又涌了上来。
12日的下午和晚上,我按时晚饭、输液和烘烤伤口,一切都是那么顺理成章。再没有发现什么异常情况,也没有见到什么可疑的人。在紧张与忧虑中,我很快就睡着了。
2012年12月13口将近中午的时候我才醒来,头脑清醒后的第一件事不是睁开眼睛,而是用手去摸床头柜。摸了半天,除了一个我自己的一次性水杯之外,没有任何东西。我赶紧挣开眼睛确认。的确,床头柜上干干净净的。
“醒了?”富翁问我。
“嗯”
我撑着身子自己坐起来,靠在床上,看了他一眼。他正拿着手机,胡乱翻弄着。我问:“上午有什么人来吗?”
他连看都不看我一眼,继续一边玩手机一边说:“嗯?没有。”
我叹了一口气,这时他突然放下手里的手机,仰着脑袋说:“哎?有个人来了。”
我突然警觉起来,快速转过脸看着他:“谁?”
“有一个护士。”
“哦。”我立刻又放下心来。
“不过。…”
“怎么了?”我刚放下的心又被这个大喘气悬起。
“不过这护士我好像还真没见过,她就推开门脑袋钻进来看了一眼,就走了。我还想呢,看就看吧,干吗还贼眉鼠眼的?”说完,他又抄起手机玩了起来。
“你看见她长的什么样吗?”
“看见了啊,普通人,没伺候咱俩那护士漂亮。”富翁猥琐地笑着说。
我下了床,慢慢吞吞地走进卫生间洗漱。完事儿之后,我站在富翁面前,对他严肃地说:“老哥,我出去一下。求你个事儿,如果我不在的时候有陌生人进咱们房间,你最好能记住他的样子。如果是找我的,你就问问他到底是干什么的,叫什么。”
他连头都没抬,说:“就是让我给你当秘书呗?行!”
“呵呵,得嘞!麻烦您了。”我客气地说完就走出了病房。
我坐着电梯来到五层,拐弯抹角走进了楼道里的卫生间。几年前,我偶然通过这个卫生间的窗户看到了冯秃子的停车位。这家医院的规模不小,算是国内不错的综合性私人医院了。院子也很大,能容纳几十辆汽车。而冯秃子的车雷打不动就放在那一个地方,那个车位只要是空着,医院的保安就会在那儿立一个“院长车位”的牌子警告其它车辆。我走到窗前,看到冯秃子的奔驰果然停在那儿。然后我又慢慢悠悠地走向电梯,按了一下“上行”的按钮。
※※※
六层,冯秃子的院长办公室门口。我把耳朵凑近了那厚实的门板,什么都没听到。我想,就算冯秃子和小护士调情,也不会安排到上午。第一是护士没时间,第二是上午根本不适合干这事儿。我调整了一下呼吸,轻轻敲门。
“进来。”
当我推开门的一刹那,正看见冯秃子在整理自己的假发。他尴尬地说:“你怎么又来了?”
“院长,我能进来吗?”我低三下四地说。
他估计是强忍住怒火,说:“什么事儿?”
我一边指着自己的脚一边可怜兮兮地说:“我能进来跟您说话吗?”
“行了行了,你进来吧。”他很不耐烦。
冯秃子指了一下他对面的椅子示意我坐下说话。
坐下后,我对他说:“您现在忙吗?”
“你说。”
“没事儿,就是想跟您聊会几天。”
“要是有事儿就长话短说,要是没事儿只是扯闲篇儿改天吧。”
“没什么大事儿,但还是想跟您聊几句的。”
冯秃子听完后,摘了金丝边的老花镜放在桌子上,叹了一口气,靠在椅背上说:“那你说吧。”
我低着头,假装措辞了一下,说:“其实呢,我就是想过来跟您道歉的。”
冯秃子听完没有任何反应,但我也没往下说,也许他觉得气氛有点儿尴尬。不情愿地接茬儿:“嗯,继续。”
“其实我知道,我辞职得挺不是时候。那会儿医院特别忙,手术也特别多。但是我就那么走了,有点儿不近人情。可能还耽误了医院的工作,对医院、对患者、对您,都很不负责。”我一边说一边观察冯秃子的表情。
“继续。”
“当时我家里真的有事儿,逼得我必须离开工作一段时间,我不是想跟您解释什么,我也不是想推脱责任,我只是想跟您真诚地道歉。毕竟我是在组织最需要我的时候当了逃兵,从礼节上,我也应该跟您说声不好意思,可我当时走得太急了。”我越说越诚恳,几乎把自己都要感动了。
“你昨天不是说太累了,想去旅游吗?”
“唉……那都是骗我自己呢。再说了,我怎么可能把自己家里的倒霉事儿跟您再说一遍让您也跟着操心呢?我知道,以前咱们医院的同事谁有个病有个灾的,您都特别在乎,嘘寒问暧的。谁要是家里有点儿事儿,您有时候还亲自去家里看望。我想,您也太忙了。真不想麻烦您,也不想耽误您的工作。所以,我只能选择不辞而别”
说完这段话,我仔细看了看冯秃子的表情。好像是我这马屁把他拍得很舒服,他仿佛平和了些,敌意也少了许多。他咳嗽了一声,清了清嗓子说:“你看你!小林!你明明知道我这人不是不近人情,你当时就应该跟我说。咱们都认识那么多年了,而且在业务上你又那么出色,你要说你家里有事儿,我怎么可能不准你假呢?这工作是死的,人是活的嘛!告诉我,到底出什么事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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