浩南掐灭了烟,说杜然的想法确实解释得通,但问题的关键是,黎万钟当时的打算到底是什么?
“林队在常德精神康复中心调查黎冰心的时候,碰到一个黎万钟以前的熟人,说黎万钟这个人的想法有点古怪,一直计划着在国内赚到一笔大钱后就出国生活。他有告诉你们吗?”杜然问。
浩南说稍微提过,问杜然是不是怀疑音乐节那天,黎万钟本来的计划是出国跑路。
“你们之前是不是就在跟这方面的线索?”罗门很敏锐。
杜然让张伟简单讲讲熊熊那伙人的事。
“在安春的帮助下,我们确实查到了一个赌场团伙和崔远、黎万钟有关系。”
张伟进一步介绍,目前抓到了两个人,一个叫悟空,一个叫熊熊。他们承认用出千制造赌债,然后让黎万钟输钱给欠债人再立即讨债,通过这样的复杂办法帮黎万钟转钱。但是他们上头还有个重要人物鳜鱼哥,负责和国外资金对接。
杜然说,他们在机场找到了鳜鱼哥的车。那辆车在案发前一周的8月17日就停在了机场的过夜停车场,一直找不到人。鳜鱼哥买了去泰国的机票,但是查航班没有登机。根据目前掌握的线索,黎万钟公司的所有财产,基本都可以确定是通过鳜鱼哥的某种渠道转移到了境外。
那么,如果黎万钟真的早盘算着出国,钱都走了,下一步就该轮到人了。
“这次黎万钟突然提出赞助星城音乐节做活动,应该是早就看准了这个时机。”
杜然甚至怀疑,这个跑路计划极有可能是崔远向黎万钟提出的。显然,崔远比黎万钟更了解音乐节。
“为什么要搞这么复杂啊?现在一般人出国不是很方便吗?”小和在旁边静静听他们讨论了很久,忍不住提出自己的看法,说办好签证买张机票就可以走了。
“没错。”杜然坦言,自己的假设是在几个小时之前才想到的,在此之前他的想法同小和一致。
“你听说过随云大师吗?”他踢了踢安春的鞋子,“米勒找你,其实是为了帮他找钱吧?”
安春摸了摸鼻子,承认确实如此,不过又说自己不是为了帮他才去调查的。
“别紧张呢,我知道。”杜然笑了笑。
“下午那个随云大师肉唐僧?”张伟仿佛也忽然想通了什么,向面带疑惑的另外两位同事介绍,说这人是个还俗和尚,装神弄鬼搞迷信的,也算是欢聚网络这家众筹集资公司的大股东,自己投了钱,还拉了很多下线散客往黎万钟的项目里投钱。
“这种知情的大股东不止他一个,起码三四个。”
杜然补充,他们今天通过一个欢聚网络的老汉了解到,一些大股东至少在个把月之前,就察觉黎万钟通过某种方式把账上的钱弄走了。黎万钟骗他们说是搞境外投资,资金在外面保证安全,收益高,让大股东们不放心就安插人手在自己身边跟着。
“我还是想不明白啊,这关音乐节什么事咯?”
浩南挠头说他大概懂杜然的意思了:“你是觉得黎万钟要避开那些股东的盯梢,悄悄地溜走?那也很好找时机啊,人家也不可能一天二十四小时守着他吧?一个人想跑还不容易?为什么一定要弄这么乱七八糟的计划,又是干扰监控又是搞什么劫持的?”
杜然扑哧一笑,浩南问他有什么好笑的。
“你的急脾气又来了,不过可以理解咯。”杜然拍拍浩南的肩膀,说他没结婚,想不到这一层很正常。
“这和结婚不结婚有什么关系!”浩南更急了。
“一个人跑确实不用这么麻烦,但他应该不太可能是一个人跑。”罗门最先听懂了杜然的意思,“他还有家庭。”
“到底什么意思啊?”小果问安春,自己怎么越听越糊涂。
“你设身处地想一想就知道了,”安春教给他自己的思考方法,“你把自己想象成黎万钟。考虑一下,在这种情况下,你一个人卷了钱逃去国外了,在国内的家人会怎样?”
“家人肯定会被那些人找麻烦,还得帮他承担责任。”小果急忙说,但是可以带家人一起走啊。
安春告诉他不现实。
“他上有老、下有小,能一下子把一家人全打包带走吗?被盯上了,人越多,要做的准备越多、动静越大、风险越大。再说,万一家人不能适应国外生活怎么办?”
“如果黎万钟真的顾及家人,根本就不可能跑路吧?”小和觉得按照他们所讲,只要黎万钟不见了,家人无论如何都会陷入危险和麻烦的境地。
“也不是这样,总有一些别的情况。”
安春告诉她比如就像现在这样,让黎万钟死。
“啊?”小果夸张地张大了嘴,发出难以理解的惊叹。
“你看黎万钟死了,他的家人确实就很安全啊,不管那笔钱现在在哪里。”
安春进一步解释,黎万钟只要遭遇不测——不管是掩饰也好,真实情况也罢,家人只要表示对他的生意和纠纷从来不过问不知情,谁也拿他们没办法。那几个大股东如果有能力,可能会在私下查是谁干的,钱去了哪里,甚至相互猜疑,但是于情于理,麻烦很难找到黎万钟家人头上去。
“况且警方在调查他案子的同时,其实也在变相保护他的家人,谁敢在这种时候找上门来?”
在野蕨狭小拥挤的店面内,再次出现了短暂的鸦雀无声。
“安春的眼光看得很远,说得很好,所以我目前的推测就是这样,尽管可以支撑的证据不多。”杜然干咳了一声,抚掌做总结。
“黎万钟和崔远应该是有个计划,通过人群嘈杂又安保严密的音乐节来打掩护,避人耳目消踪匿迹,继而跑路出境。这个计划很有可能是让黎万钟假装遭到了劫持。
“但同时,他们需要留下有说服力的证据,来表明他的消失是被迫的、不可抗的,而不是自愿的,比如现场遭劫持的照片、视频等影像资料。
“接下来就是给我们挖的坑,事先破坏音乐节现场茶社附近的所有监控,清理所有痕迹,让这起‘劫持案’无从查起,我们自然也就找不到劫匪和黎万钟的去向。
“哪怕活不见人、死不见尸,时间一长,这起案件会成为悬案,但在所有人眼中,黎万钟遭劫持而失踪的下场只有一个——死了。”
罗门说如果真是这样,这个计划倒是很有崔远的风格。他简单讲述了这趟澧县之行郭跃案的几个要点。两者相似之处是在时间上考虑得很长远。
“如果那天音乐节,老崔原本是打算帮助小黎的爸爸伪造遭劫死亡的假象,协助他跑路并躲避追责,那为什么突然又真的把他给杀死了?”
小果大致听懂了杜然的推测,但仍然不理解,事情为何会变成后来那样。
“不,这恐怕不是突然。”浩南已经慢慢冷静下来,他指着安春说,“你刚才说崔远的计划‘寄生’在他们的计划之上,这个比喻在我看来也不够准确。”
浩南的判断是,崔远或许从很早就开始谋划着这一切,帮助黎万钟假死跑路的计划,反而只是他更大计划下的一环。崔远根本就没打算真帮黎万钟的忙,它像一处放好了诱饵的陷阱,慢慢将黎万钟引向死亡。
“老崔杀死了黎万钟,他又恰好和黎万钟的女儿同时在你们乐队待过,天底下不会有这种巧合。”罗门也认可浩南的观点。
罗门告诉小果,现在看来,当年老崔进他的乐队,真正的目标可能就是黎冰心。
而如果老崔接近黎冰心是为了进一步接近黎万钟,那么他的计划,很可能在那时候就已经在筹划了。
杜然觉得浩南与罗门的判断有一定道理,但他同时也有困惑——崔远来小果的乐队是2012年,距今已有两年多时间。他如此处心积虑大费周章地针对黎万钟,究竟是为了什么?他的钱,还是他的命?
“林队好像得到消息,黎万钟二十多年前曾在澧县生活。崔远也是澧县人,你们去澧县的时候,没有顺这条线找一找?”张伟突然想到这一点。
“各种能找的方向都找过了,没发现两人有什么关联。”浩南摊手。
小和也记得小黎以前提起过,她祖屋是常德澧县的,但是从来没有回去过。
“对对对!”小果也想起来,“有一次我们还开老崔和小黎的玩笑,说有没有可能小黎的妈妈就是老崔的养母来着。”
“老崔也给你们说过他被收养的事?”罗门很是不解,“你们为什么会聊到老崔的养母和小黎妈妈的关系?”
“说过的,我们以前也是什么都聊。”小果告诉罗门,当时他们参加完比赛没得奖,不记得怎么聊到了知识分子的虚伪,然后聊到老崔养母的前夫和小黎的爸爸都当过老师,就开了那个玩笑。
但大家都知道那不可能是真的,尽管小黎的生母在她很小的时候去世了,毕竟一起生活过,模糊的印象和记忆还是有的,而且她也存留着不少照片。
“小黎她们母女之前一直在长沙生活咯。”小果直摆手,说老崔的养母一直在澧县生活,所以根本不可能是同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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