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表示,第四名受害者许先生,一次在家中心脏病突发,幸好她及时发现,将他送医。许先生也由此对她十分感激。虽然两个月后,她还是按照原计划绑架了他,并且将他杀害。
据他们交代,除了埋在宾馆后院的四具尸体外,还有一具尸体埋在赵玉珍老家。他们在近十年里,犯案五起,死者均为 70 岁以上的独居老人。除一人是心脏病突发死亡外,其余都是他们亲手杀死的。
王帆叹气道:“唉,这个案子你说有多难,倒也不是太难。找个有经验的刑警也能找到嫌疑人。结果竟然弄得这么大,市里面对这件事很重视,这次开会点名批评了。说以后要提高对失踪案的重视度,不能因为是民事案件或者报案人不在意就忽略掉。”
宋归宜说道:“这是好事啊。”
“是好事,可我叫你来也不是因为这个。你看,赵玉珍基本把底都交了,可是她就是没承认自己杀了霍劲松。她说她是有考虑过拿他当目标,可是霍劲松这个人很小心,而且还是军人出身,人高马大。赵玉珍觉得弄不好无法制服他,就放弃了这个目标。我看她不像是说谎。”
黎素问道:“那这次为什么找她时她失踪了。”
“她去参加她儿子婚礼了,我们还是在流水宴上把她抓住的。”王帆叹口气,“霍劲松失踪案不管和这 7.21 大案有没有关系,我们都会彻查的, 他这个人的社会关系不是很复杂,查起来不会太难的。”
宋归宜问道:“一般是从亲密的人开始查起,所以他儿子是嫌疑最大了,是吗?”
“可以这么说。你对霍东有什么了解吗?”
“不了解。”宋归宜眼神放空,猛地皱起眉,“你们有没有听到手机震动的声音。”
王帆和黎素对视一眼,面面相觑。他们进来前通讯工具都是交出去的,也签署了保密协议,这里也是隔音的环境,连呼吸声都能捕捉到,绝不可能传来铃声。
宋归宜见到他们疑惑的神情便也了然,无奈微笑,“抱歉,那就是我又开始幻听了。”
黎素担忧的目光落在他肩上。
当天晚上,黎素的继父邀请宋归宜吃晚饭,说是邀请,其实就是居高临下知会他一声,做好准备过去。宋归宜叛逆心起,完全不想理他,但黎素劝道:“你这次要是不去了,还有下次,不如一次把事情了结。”
于是宋归宜把自己打理得人模狗样些,刮了胡子,还找了个发圈把头发扎起来,是粉红色的,不过也无所谓了。
陆涛是个高个大的男人,他的地位又让他显得愈发不容冒犯。他一见宋归宜空着手上门就皱眉,“你倒是做客人来了。”说话的口气不是很重,带点调侃,多少已经看透宋归宜的脾气了。
他和宋归宜在客厅谈话,他主要负责谈,宋归宜负责吃水果,各有分工,各得其所。他说话的口吻是指导工作式的,首先批评了宋归宜太莽撞,明知有危险的情况下,却还是带着黎素去荒郊野岭,以至于遭遇到危险。虽然最后事情平稳解决了,但还是太冒险。不过,他话锋一转,还是肯定了宋归宜的胆识和谋略,承认自己先前的论调有些太草率了。
“我之前对着黎素骂了你一通,估计她已经让你知道了,我的态度是,依旧对你持有这种看法。你的性格有很多不稳定的地方,还有一股子知识分子的臭清高脾气。以后出了社会也好,成家立业也好,这两点都是很要命的,如果你不改正的话。”
“我知道,我也不会改的。”
陆涛摇着头,嗤笑道:“看看,你就是小孩子脾气。别人越是让你做什么,你越是要犟。我这次叫你过来时还有一件事,我觉得你还是个可用之才。虽然你现在休学了,但是早晚还是要重新读书,拿个文凭找工作的。你要是以后在司法体系有兴趣,我还是可以给你引路。现在确实缺你这样的人。 当然了,不是拉关系走后门,这点你要记住,我不是这样的人。”
宋归宜吐掉车厘子的核,回道:“感谢抬爱了,不过我对这个没什么兴趣,以后能在大学混个教职就心满意足了。就算日后真的改变主意,我也不好意思沾你的光。”
“我就知道你会这么说,总之我的这个承诺一直有效。”
“那我的拒绝也一直有效。”宋归宜顿了顿,说道:“还有一件事,你大概没有得到最新的消息。赵玉珍没有杀霍劲松,你一开始的估计是对的,是霍东做的。”
第26章 那是我的血
“这案子查起来不会太难。”王帆说完这句话后,又过一天半,他就受了一个教训。这个教训就是不要太早下判断。
这桩失踪案比寻常的案子要难办许多。一来,距离案发已经过了十几天,失踪者的家早就打扫过几轮,就算有线索,早已被破坏了。二来,这案子当初是民事案件,证人口供问得很敷衍,现在再找当事人问,许多细节已经记不清了。更关键的是,霍劲松住的是旧小区,楼道口没有监控,小区门口有摄像头,但记录只保持一周,现在已经清空了。只能靠保安这个人证确定霍劲松最后出现的时间。但说实话,这人不算靠谱,属于关系户,在这当保安前是学校门口摆地摊的。
王帆只能从基本的入手,领着法医去现场。这次还是他的老搭档季明礼负责。他最近迷上了学做饭,撅着屁股,蹲在地上找血迹,嘴里说道:“我昨天切了个肉,我妈都说好,切得挺薄。我和她说,本来我的工作就是用刀嘛。这个猪肉还是比人肉要方便好多,主要脂肪不会流得到处都是。有几次我解剖尸体,滑得捏不住刀。”
王帆做了个打住的手势,“求求你小子放过我吧,我还要吃饭的。”
季明礼倒是颇为无辜,“我知道你要吃饭啊。我还请你来我家吃饭。”
“得了吧,你和汉尼拔似的,整天对着一群死人还胃口贼好,吃啥都香,鬼才来你家吃饭呢。”
季明礼收敛了笑意,不理睬,却不是受冒犯,而是有所发现,勾勾手指召王帆靠近,“地板上有血。你把窗帘拉一下,我要做血迹测试。”
他们在书房地板缝里找到的血迹,这里也是可能的第一案发现场,拉上窗帘,用鲁米诺检测,地板上还有三四滴血迹。
鲁米诺只能闪三十秒,季明礼急忙拍照,对着照片分析道:“血迹是呈圆形,从高处滴落。具体高度我要试验一下。不过凭经验判断,这个大小是在一米七到一米七五的位置滴落,也就是头部受伤。”
王帆想起资料上的数据,“霍劲松差不多是这么高了。你说有没有可能他儿子激情杀人,在这里杀了他爹。”
季明礼皱眉,“这很难说,这点出血量太少了,而且不确定是霍劲松的血,至少要先测个 dna。”
话虽如此,霍东的嫌疑陡然增大,按惯例,审讯室总是免不了要跑一趟的。接电话时,霍东还推三阻四,说下午有个学术研讨会要开,问能不能换个时间。
王帆哭笑不得,想着警察局又不是饭馆,还能预约时间。他隐晦暗示道:“现在在你父亲书房里发现了血迹,你总要来配合调查。”
在电话那头满腔委屈道:“那不是他的血,是我的血。”
“你怎么会流血?”
他怒气冲冲道:“我被我爸打了,所以你们还要问我为什么不在意他的失踪吗?我巴不得他死了。”
话说到这地步,王帆也有点懵,只能亲自去把人接过来,警察证件一出示,自然也要放人。霍东倒是个书呆子,还埋怨道:“这个会的 ppt 我准备了好久。”
王帆忍不出嘲讽他,“你亲爸都失踪了,你还挂念着这个?”
霍东却不以为意道:“他死就死了,他活着对我来说也不是什么好事。”他扭过头来,左边额头上还粘着纱布。
霍东的证词说,周四那天他有事找父亲理论,不料一言不合,父亲竟然动手用烟灰缸砸了他。虽然霍劲松冷静下来,立刻道歉,霍东还是气得摔门而去。他开车去医院检查伤口,伤得不重,不用缝针。他下午也没课,就直接回家养伤。监控有拍到他的车开出小区,社区医院也有他的就诊记录。
王帆一时间找不出他话里的破绽,只能追问细节,“你是因为什么事和你爸爸吵起来的?”
霍东皱眉,踌躇道:“我一定要说吗?”
“是的,你一定要说。”
“老头子嫖娼被抓了,我骂他丢人现眼。他就是个伪君子,岳不群似的人,表面上礼义廉耻叫的响亮,实际上男盗女娼做的也够猖狂。”
王帆道:“到底是知识分子,你这说话倒是一套一套的。”
之后又问了几个问题,除却做实霍东这臭脾气的知识分子形象外,没有别的进展,又过了半小时,季明礼那里也传来消息,书房提取的血迹与霍东 DNA 一致。
按规定,王帆倒还能强留霍东几个小时。但此人不是心理素质着实过硬,就是脑子里缺更根弦,不紧张不恐慌,反而兴致勃勃问起局里的伙食标准,问管不管饭。看他这样子,若是带个电脑来,估计能就地上个网课。局里庙小,容不下这尊大佛,王帆赶紧打发他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