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我猜的应该是对的。”黎素拿出一本记事本,在上面写了几句话,对折再对折,就交给了宋归宜,“先放在你这里,等你有答案了,看看我猜得对不对。”
宋归宜接过纸条,随手塞进口袋里,“随便你,不过先说好了,你就算猜对了,我也不会承认你比我厉害,一码归一码,蒙可不算本事。”
黎素故意逗他,“你要偷看也可以啊。”
宋归宜有些恼,赌气道:“谁要偷看啊,我才不会这样子。再说谁知道你是不是在扯淡。”他顿了顿,从口袋里掏出一小瓶试剂,“不过酒保有没有在说谎,我们可以验证一下了。如果王昭年没有离开,那么他唯一能去的地方就是洗手间。这是鲁米诺,如果洗手间是第一案发现场,立刻会有反应。就算有清洗剂也是很难洗掉的。”
宋归宜踌躇满志往洗手间去,二十分钟后,就垂头丧气地回来了,托着下巴发呆。黎素打趣道:“你这样子别人不知道还以为你犯痔疮了。”
宋归宜不理睬她,自顾自说道:“既然洗手间没有鲁米诺反应,那王昭年至少在酒吧还是活着的。我看过了,男厕所只有一扇气窗,他也没办法逃走。我连女厕所都去看了一下,也不行。那假设酒保说的是实话,王昭年先是躲起来,然后和那个男人一起出去。但是监控既然没拍到他们,就说明也没有下楼去。那个人应该就是在某处把王昭年弄晕或者弄死,塞入某个地方,比如说行李箱中,将他带离商场的。我电脑里有监控,要是真的有这样一个人,查八点之后的监控就可以了。”
黎素问道:“那你要回去看监控吗?”
宋归宜不吭声,过了片刻才抱怨道:“你这个人真的很烦,你知道吗?你把胜负欲都调动起来。我其实也有可以作弊的办法,但是我一直没用。你刚才这样搞得我又想去做了。”
黎素故意挑衅道:“说说看什么办法,不然我会以为你是虚张声势。”
宋归宜道:“其实就是最简单的查人际关系网啊。嫌犯应该是王昭年以前的受害者或者其家属,当年开庭的时候是有记录的。而且凶手当时约过王昭年见面,不管是电话还是网络通信,都会有记录的。两条线索一找交集,再加上笔记本上可能的指纹,让警察来的话很方便。”
黎素道:“那你找王帆啊,本来就是他的活。”
宋归宜皱起整张脸,“你不明白啊,这样就没意思了。刑侦和推理是两回事,一个是找答案,一个是想出答案。算了,不和你说了,你送我回去看监控。今天我不做晚饭了,你自己看着办。”
第13章 每次我想相信别人,就会被骗
宋归宜目不转睛看了三个小时监控,只差进化为苍蝇,当场长出复眼。黎素晚餐叫了日料,等着餐桌前叫了他几次,都不见回应,便嚷道:“你再不过来,刺身都热了。你是需要我喂你吗?”
宋归宜终于抬起头,挥手叫她走近,“我有发现。”他指向屏幕上一个黑衣服男人,正拖着一个行李箱,走向停车场,时间显示为晚上 9:29。
黎素心不在焉道:“这就是你要找的嫌疑人吗?”她顺手把鹅肝寿司塞进宋归宜嘴里,他一口吞下,没留神,舔到了她的手指。
宋归宜没在意,只是继续说道:不是。我本以为他是我要找的人,但其实他只是一个运气比较好的小偷罢了。首先他的行李箱不够大,塞给一具尸体或者一个人都不够。然后根据他的行为模式来看,像是小偷踩点。他戴着帽子挡住脸,提着行李箱,在每一层走动。我这有一张商场的布局图,他逗留的地方基本是珠宝店手机店和手表店,就是来踩点的。你看他过一段时间,就会假装要调解手提箱的轮子实际蹲下来在店门口附近贴上贴纸。他应该是在检查哪一家店的防范比较薄弱。 ”
“所以是无关人士吗?”
“不,他对我有用。因为行李箱的关系,他肯定是开车来的。我找到了他从地下停车场进入商城的时间。只要减去走出停车场的平均时间,就可以估算出他把车停入停车场的大致时间。商城的停车系统对车牌和时间都有记录,这样应该能找到他。”
黎素不解道:“这家伙是个无关人士,对你有什么用?”她看见宋归宜吃完天妇罗,下意识用手背抹嘴,急忙递纸巾过去,“你别把油蹭在我沙发上,不然我就杀了你,然后用食人鱼溶液处理尸体。”
“哦,那你和沙发过算了。”宋归宜接过纸巾,不情不愿擦干净手,继续道:“这家伙对我是一个证人。”
他播放了一段监控录像,男人推着行李箱来到三楼,肆无忌惮地隔着裤子,在裆部的位置抓挠,然后逐渐走出监控范围。
黎素道:“这段录像很猥琐,让我印象深刻,但是有什么用呢?监控的边界刚好是 Red Monkey 酒吧,完全拍不到酒吧的情况。”
“是这样的,但是他的动作已经可以证明一些事了。他在走出监控前,已经可以看到 Red Monkey 的门口了。如果当时 Red Monkey 是开门,有客人的话,他至少会稍微收敛或者停顿一下。但是这里面他没有。当时是晚上 8:12,他的动作表明酒吧已经关门了。”
宋归宜暂停播放,把身体往沙发上一丢,闭上眼,叹息道:“唉,生活对我真不好,每次我想相信别人,我就会被骗。”趁着黎素转身,他带着些赌气,故意把沾着油渍的手指蹭在她的衣服上。
要找到监控中那人,还是要靠王帆。他这几天正巧不忙,也是给足了面子。跟着宋归宜去地下停车场调资料。那个时间段驶入的车不多,一共三辆。顺着车牌号去找人,可谓轻而易举。
第一位是钱先生,这个月刚巧去外省市出差,身高 187,和监控中的自然不是一人。第二位是刘女士,在外企工作,那天去超市买东西,更不会是她。第三位叫白昌荣,有过入室行窃的前科。王帆问了其他熟悉这一片区的同事,既然对他印象,这兄弟算是三进宫了,每次都是虚心接受,屡教不改。有时候刚放出来,在路上遇到认识的警察,还会客客气气打招呼,隔上一个月就又被送进来了。之前负责他的警官对他倒也没什么坏印象,就是摸着下巴说道:“他是不是有什么一定要偷东西的心理疾病啊?”
王帆拍拍他,“你社会经验还是不足,像这种屡教不改的,不是心理问题,是社会问题。劳改人员本来就是高危人士,重回社会处处遭人歧视,又通常没什么一技之长,再让狐朋狗友一唆使,就上了贼船了,一个人做习惯了一件事,就很难改了。”
有了熟人带路,白昌荣自然很好找。王帆去出租屋堵他时,他正穿着短裤乘凉。房子里热得像蒸笼,他又舍不得开空调,一台老旧风扇对着脸吹,呼呼作响。
他一开门,瞧见王帆,立马变脸色,说道:“警官先生冤枉啊,我最近可是没做什么坏事。”
王帆不解,“你不是才第一次见我,怎么知道我是警察。我今天可是便衣。”
白昌荣陪笑脸,“这不是被抓的多了,都特异功能了嘛。我一看您,一身正气,就知道您是吃公家饭的。”
“你也别贫嘴,我知道你是有贼心没贼胆,上周四晚上,你是不是去西边的商场踩点了?”
白昌荣有些慌张,“您怎么全知道了?”
王帆板起脸,“监控都拍到了,你要抵赖都抵赖不掉。你啊现在就做两件事,一坦白从宽,你把你这个偷窃计划本本份份说出来,要是有什么同伙,也趁早交代了。第二,现在有另一桩案子,需要你配合调查。”
“成,我一定配合。”
王帆问道:“那你还记不记得,那商场三楼有间酒吧,叫红猴子,就在储存柜对面。你那天去的时候,这家酒吧是不是开着的?”
“没,关着的。”白昌荣斩钉截铁道:“肯定是没开的,因为我记得我本来想去坐一会儿,发现关着门,就在玻璃上整理一下衣服。”
“你确定?”
白昌荣一脸恳切地说道:"砍了我的头都确定。”
“那你在法庭上作证的时候也能这么说吗?”
白昌荣瞪圆眼睛,一脸的茫然,“啥?”
王帆面上浮过狡猾的一抹笑,“那我就当你同意了。”
得到白昌荣的证词,事情基本有定论了。宋归宜没有急着摊牌,而是花了些时间调查王昭年过去的罪行。根据他的判决书,他一共勒索了 5 名女性,其中一位受害者叫李书典,已经不堪忍受,跳楼自尽,是由她的母亲代为出庭。李书典是离异家庭,当年判给了母亲。
周一,宋归宜在八点到了酒吧,带着参加葬礼般的准时准点。酒保倒也看熟了他,放下杯子,问道:“你今天还是来问问题啊?”
宋归宜摇头,“没有问题了,只是想和你聊聊。你看我们也算认识,我都不知道你的名字。”
酒保说道:“这样啊,我下次把姓名牌别上。”
宋归宜道:“你应该把姓名牌别在衣服上,这样我就知道,你叫李书文。你是李书典的哥哥吧,父母离异后,一人带走一个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