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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中小姐 (小米)


  偶尔,我会觉得“脑兄”的存在意义非凡。它不只是一册容量巨大的“照相本子”,还有着人工智能所不具备的跨界联想功能,遇到“非常之事”和“刺激之物”时比搜索引擎和图书索引更起作用。无比热血的 《七岛英雄传》里写道:“真正的英雄不在江湖表面兴风作浪,他们潜在水底,你看清他们掏出兵刃暗器的时候,就已经是死人了。”对无序信息直接进行类似“连连看”的操作,恰如武侠小说中“无招胜有招”的通达境界。
  《欧瓦姆伯兰的国家、人民和教会》里记录过非洲奥瓦姆伯部族的习俗与信仰,那里的人们相信人死后留下的幻影可以左右生者,控制疾病、福祸甚至年景(与暴发户“密纹会”的某些教义正好相反)。而身怀法术之人死后极度危险,必须立刻将其四肢、舌头与身体分开,这样其幻影就既不能动亦不能言。这种习俗被认为极有可能是一个传统观点的来源,即通过斩断头颅便可剥夺吸血鬼的法力与生命。
  说起“斩首”,西南边陲曾经流行过一个传说。一个学习了蛊术的人在谋害同村人时被当场抓住处死,三日后竟重返阳间骚扰邻里,全村人合力将其淹死在大河之中,结果又三日后他以更残暴的姿态出现并杀死更多的村人。如此重复几次,村人将其击毙后分尸,头与身体相隔一座大山分别深埋。然而此次他归来的时间更短,也变得更加嗜血更为疯狂,人们注意到他脖子上有一圈血红的细纹。这个传说到此便戛然而止,编造者真是十分没有节操,但这两段关于头颈部的传说却让我猛然想起飞机上那具魔术师的尸体。
  比起人类,动物的吸血行为显得更加符合天性。我们从没有在拍死一只蚊子的时候怀疑它是微缩版的吸血恶魔,Desmodus rufus和Diphylla ecaudata也早已作为最常见的两种吸血蝙蝠而被人们熟悉和接受,尽管它们昼伏夜出的习性、来去如风的行动和剃刀般的牙齿极有可能正是吸血鬼传说的渊源,但在理论著作和传说中,与吸血鬼更为贴近的动物竟是乌鸦!
  城郊曾经举办过一场婚礼,新娘由花轿抬至新郎家的路上经过一座古墓,突遇疾风耽搁许久。至新郎家后,竟有两位模样与服饰均相同的新娘自轿中走出。“三人婚礼”很无奈地举行完毕后,新婚之夜的洞房内传来凄厉的惨叫,人们破门而入时发现新郎昏死在床头,新娘双眼被挖去,鲜血淌了一床一地,而另一位“新娘”却失踪了。后来举着灯笼火把的搜索者在房梁上发现了一只凶恶的黑色大鸟,在他们意图捕杀它时振翅起飞,穿过房门消失在黑夜中,只留下一串粗哑的笑声。后来苏醒的新郎说当夜屋中一阵烟尘升腾后,新娘之一突然从吉服中伸出鸟爪般的手戳向他的眼睛,大家这才发现,他的一双眼窝中已经空洞无物。这段漏洞百出的记录常常被学者引用,推断出那只鸟就是被东方人视为不祥之物的乌鸦。而它运用烟尘显形并嗜血尖啸的方式与斯拉夫地区吸血鬼的烟雾传送术极为类似,只不过在西方化身乌鸦的通常是女巫。
  思维有时候奇妙无比,在骑着破自行车送她回家的漆黑夜路上,居然把吸血鬼、割喉魔和乌鸦用虚幻的巨签穿成一体。
  你是地下涌上来的鬼魂,
  还是没有睡床的幽灵,
  是死时未被采摘的处女,
  还是心智未开的少年,
  是渴死沙漠之人,
  或是废墟中无头的英雄,
  是鱼腹中的君王,
  或是冷宫中无酒无食的妃子,
  是洁白的妓女,
  或是肮脏的婴孩,
  是与我同食之辈,
  还是与我共饮之人,
  远离,远离,
  莫让我看见,
  莫让我听见,
  莫让我抚摸,
  莫要纠缠
  ……
  我轻声哼唱出诡异的旋律,后座的老白竟能随声附和。可这段调子明明是我用《沙漠教宗》中收集到的驱魔咒语胡乱改编而成,她如何能够哼唱出来?
  这世上果然无不可能发生之事,无不可相知之人。


第十七章 卜城
  亲爱的N:
  没想到我会在这样一个地方给你写第九十九封信。
  东洋人玩“百物语”游戏总是在进行到第九十九个故事时停住,等待黎明前发生奇迹。写完这封信时天也该亮了,我想你会回来,哪怕只是某一部分也好。
  在一起时你特喜欢听我编故事,我不像他读过那么多的杂书,就只能给小时候看得烂熟的童话上加一个黑色的罩子,你吓得发抖却支起耳朵拼命想听清楚的样子让我特开心。不过自你走后,我就很少再编故事了,从第十二封信起,我讲的都是亲身经历。
  记者是人间最古怪也最危险的职业,起码对我来说是这样。
  那天我接到委托电话后就动身前往一个叫作“卜城村”的小地方——小到地图上没有标注,用手机也无法定位。长途车的颠簸几乎让我把本就补丁摞补丁的胃从嘴里吐出来。
  不过很快我就得到了补偿。卜城村地处偏远,但那巨大的圆形土楼着实壮观。四层楼高的庞然大物仿佛是自天空落下的泥指环,深深地嵌入地下。我捏着地址呆立在巨大的门廊下,仿佛一只见到了蚁后的迷路小蚂蚁。
  连说带比画之后,警惕的守门人终于带我进村。站在土楼内院中抬眼望去,整个建筑如水波般圈圈漾出,每一层都密密地排列着几十上百间住房,我跟随着守门人旋转上行,逐渐失去了方向感,仿佛在一步步贴近太阳。
  我要找的人看上去与当地人相貌不同,她皮肤白嫩,眼角虽爬着几道细纹,但美目朱唇,风韵动人。她自称盈盈,这与信息上有些出入,不过我倒是丝毫不担心找错人,因为跟她同居的人特点太过明显,整个村子里恐怕找不出第二个。那人瘦小的身躯蜷缩在藤椅上,一双眼睛似闭似睁,鸡爪般的双手和麻秆样的双腿都标明了他“废人”的身份。他的一头稀疏而花白的头发留成前朝的发辫式样,松垮垮地搭在肩上。她称呼他“高爷爷”。
  我写得太详细了。给你写信我总是恨不得榨光脑汁。我是你的眼,但愿你也是我的。
  天色已晚,我并没有表明来意,只按计划说明了自己从那家经常给她汇款的书店来。盈盈很默契地没有追问。楼下“波纹”中心的院落或广场上,村人不知道在搞什么庆典,火把通明,歌舞阵阵。从十几米高的三层望下去,一座类似祠堂或者祖庙的建筑在火光中半隐半现,看来这里的居民喜欢与先人的灵魂同乐。
  盈盈帮我找出一身当地服装裹在身上,一起下到院中。我这才发现,当地人虽皮肤黝黑但却并不瘦小,个个拥有令城市上班族羡慕的健美身材。盈盈话很少,我跟当地人语言不通,始终搞不清楚这是个什么庆典,但是桌上地上摆着不少好酒好肉,大家又热情地端来焦香的竹筒饭和诱人的肉丸,我虽脾胃一向糟糕,也忍不住吃下不少。
  接着是一种看上去很激烈的集体舞,舞者恨不得用尽全身力气上天入地,配着时而沙哑时而嘹亮的歌声(其实更像喊叫),连躲在后排的我都有种灵魂出窍的感觉。
  借着火把的光亮离开人群回屋时,我问盈盈这究竟是什么节日,她很平静地说不是节日,是村里的一位长老去世了。我当时想,这风俗大概与客家“丧儿贺”之类相仿的吧。
  进屋后盈盈没有点灯,高爷爷似乎坐在那里没有移动过。她用手帕擦了擦老人的嘴角,优美的侧脸被窗外透进的微光勾出亮边,她说她知道我有很多问题想问她,就像此前来过的许多人一样,但我找错了人。她的双胞胎妹妹小青已经失踪了十年,而她自己,只是个“没有身份的人”。这些年收到的汇款她都存了下来,如果需要可以交给我替她交还店里。
  我沉默了一会儿对她说,她在说谎,她没有双胞胎妹妹,她就是小青。
  她离开了老人的身边,双手扶住灶台(这个房间的布局古怪,老人的卧榻面朝灶台与厨具,而她的小床则摆在里屋)说,其实错的是我,她真的有一个妹妹。
  那她一定早死了。我斩钉截铁地打断了她有些颤抖的声音。
  更长久的沉默,除了窗外渐转苍凉的歌声和高爷爷的鼾声,我们两个静默如尸体和它的影子。
  终于,她长叹一声说好吧,我可以问她任何问题,只要我保证自己不是警察。
  我松了一口气,掏出记者证给她看。我有九成把握判断她刚才在说谎,因为她脸上的肌肉群有着说谎者特有的轻微抽动,搞推理侦破我不在行,但行为分析能力还有一点。
  无论如何,我们在那间漆黑的小屋里对谈了一个通宵,她讲述的阴冷往事让两张被手机屏幕映亮的脸庞显得无比惨白。
  “这些记忆还活着,我不知道还能撑多久。”
  打完这几个字,我关上手机,窗外似明未明。
  盈盈要我最好早点动身,赶唯一一趟经过村口的早班长途离开,我却对这个带着神秘感的村子产生了浓厚兴趣,故意打着呵欠趴倒在桌上。朦胧中我听到一声轻叹,接着是房门被带上的声音。她在廊下和一些村人用当地话对谈了一阵,我实在听不明白,不一会儿竟真的睡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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