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等。听上去好熟悉。好像是从《魍魉行路抄》这种妖魅绘卷中敷衍出来的。这种程度的教义怎么可能招揽到数以万计的信徒?”
“三个问题回答完了。”
“那你继续讲!”
“我要你去收的《汉德大魔法全图鉴》是中世纪某个西方小国的炼金术士阿拜迪·穆勒编绘的。他在一生所钟情的炼金事业上没取得任何成就,倒是损失了一只右手。他把被切断的右手用特制的蜡封存,每天参详,从手纹中窥知天机,觅得一整套与‘手’相关的法术,最终自挖二目,眼窝中又生出两手,掌心生眼,得不死之身。后世学者普遍认为,这段传说中传达出的唯一可靠的信息就是穆勒收集了各种与‘手’有关的神话传说和魔法咒术并且编绘成册。此书存世极少,全本尤为罕见。”
“眼中长手,手心又长眼?听上去好像《封神演义》里的杨任。”
“我说完了。”
“可你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
“我问的是你要这本《汉德大魔法全图鉴》有什么用处?”
“你想知道的事情太多。”
“‘乌鸦’死了,‘教主’也死了,如果这本书包含着什么血咒,下一个会轮到谁?你吗?”
……
“你究竟要它做什么用?”
“‘教祖’触犯了天条,被‘巨神之手’扔了下来。”
“什么意思?”
“我要用这本书记载的东西给教众一个交代。”
“教众?”
“五位数的教众在等待着他们‘教祖’死后的去向。”
“你早就知道他会死?”
“人都会死。”
“你难道要像《逃亡》中的狂女们那样施法重现‘教主升天’的现场吗?”
“这是第四个问题了。”
“好吧……你在做‘酵母’的时候必须一直维持这种寒气逼人的状态吗?”
“你再去做一件事情。”
“你做梦!”
“你会做的。事项和报酬都在这个信封里。”
“另请高明吧!我凭什么要听你摆布?可笑之极!切,可笑之……”
“我需要你。”
……
“戒指送你。”
“谢谢!门在那边!不送!”
“我知道。”
车子轰鸣着离去的声音响起。车头看上去已经修理完好,不知花了多少银子。
第十五章 团圆
20:35
成功有两条路:
一是你不断坚持失败的东西,直到某天它终于变成了正确的;
二是你不断剔除掉失败的东西,直到最后只剩下正确的。
我并不因为这一段话的庸俗就否定编造出它的人具有睿智的头脑,关键是小有哲理的鸡汤千万不能端错地方。当我从那本旷世奇书《彩票必中法》(据说最终卖掉了二十多万册,读过的人里只有作者中过奖)的序言中读到这段话时,差点儿没忍住纵横的老泪。
在思考问题时我一直坚持着上面的第二条路,减除掉错误和多余的,剩下就是真相。但在生活中我又不得不绕行到第一条路上,因为每天涌进头脑的大量信息和细节让“减法”成为一件苦差,我只能保存记忆,假装遗忘,不停地积累着各种失意的感觉,等待有一天自己蜡炬成灰。
当然蜡烛在某些时候代表的不只是光明,还有自虐的痛苦。
我满头是包地走上楼梯时,楼下传来了一阵科幻片配音中才会出现的激斗声,最终两只花盆和四双筷子阵亡。
“咣当”,门活页不知道第几次被搞烂,整扇房门直接拍了进来。家里真应该雇个“看门”人,不然总有一天会被人把摇摇晃晃的家门卸下来偷走。
她们出生时手脚纠缠,好不容易双双保住了性命,却从幼年时就不停地互相伤害,有意或者无意,渐渐地,打击对方成了本能。一个要向西,那么即使西面有暗恋了许久的王子骑了白马前来迎候,另一个也会断然朝东绝尘而去。是啊,最多不过绕地球一圈罢了,何苦跑到情人面前动刀动枪!她们长久地分离,却时不时假装偶然相遇,似乎没有了这避无可避的一场场争执甚至打斗,就无法确定自己在这个世界上存在的真相。她们就是双生子,各自捕猎又互相排挤,但根却始终连在一起,分开即亡。
准言情小说《双生》里的这一大段描述一定是作者偷窥了我家这两姐妹后写出来的。
记忆中林莫失和林莫忘从来没有和睦相处过,从儿时起就总是一个朝东一个朝西,一个洗澡一个玩泥。后来两个人干脆借着上学和就业的机会各自离家,林莫失基本上很少回她的屋子来住,偶尔回来还是为了取武器或者工具,那里与其说是闺房不如说是军火库。而林莫忘不加班的时候也屈指可数,卧室对她来说基本就是张板床。
她们甚至没有就姐妹称号的划分达成协议。林莫忘认为虽然她晚出生一会儿,可却是先懂事的,所以林莫失才会被她一脚蹬出母体。林莫失懒得和她争执,她本来就懒得认这个妹妹。
今天明明四个人都在家,可却硬生生错过了饭点,林阿姨难得想用晚餐制造出一点“小团圆”的气氛,却被两位大小姐搞得硝烟弥漫。
我正在读的《奇特之家》里那个叫小麦的家伙有句口头禅:“这种情况,习惯习惯就习惯了。”
至少林莫忘很能习惯。她原本就是个大条女,无论打人还是被打,打过就忘。现在她光着脚蹲在椅子上,长腿抵在胸前,大敞着的制服衬衫领口里被挤得波涛汹涌,看得我差一点直接飙出鼻血。可是肚子太饿,我还是扭过脸朝向餐桌。
“活的”林莫失还是神龙见首不见尾。要是知道不久后我们会在那个地方悲惨地相见,我可能会出门追上她面对面说上几句话。
林莫忘正在用不锈钢筷子扒冷米饭,竹筷刚才已经在两大高手过招时全数夭折。她一定是个没有长胃的人,就像《仙境缘》里的托米星人那样,区别是人家的饭直接吃进了“智慧器官”,变成了思想,而她的直接吃进了肠道,变成了,呃,天然肥料。在如同轧铁蚕豆般的清脆吃饭声中,我从她的筷底抢出了几碟菜放进了微波炉。
“嗵!”
微波炉里升起了蘑菇云。我赶紧拉开炉门。
林阿姨穿着肥大的家居服冲过来,推推眼镜,惊讶地盯着我看了又看。
此刻我唯一想确定的事情就是自己的腮帮和头发上沾满的这些焦煳的黑色细小颗粒是不是火药。
林莫忘咯咯地笑出了声音,用筷子“当当当”敲着手边的空碗说:“老实跟我吃碗冷饭吧,至少出不了人命!”
我意识恍惚地晃悠过去坐下,她又补充了一句:“顺便说说你对那个‘准密室摔猪案’的看法!”
冰蓝大厦案发现场那个巨大的“人肉馅饼”马上占据了大脑,虽然我的神经算得上强劲,但这一刻的感觉,套用诗人小村的句子:“不是酒。是夜涌上来,让呕吐战胜了饥饿。”
酥胸半露的高大制服女郎林莫忘盘腿坐在我的床上,对面是收不到节目无助闪烁中的电视机和更加无助的我。
如果她不是我妹妹,如果这里不是我的卧室,如果她来这里不是要谈什么该死的案子,这该是个多么有诱惑力的场景,让人想起“体液系列”的第……算了,书名略去。
“说吧。”她一副提审犯人的严肃模样让人很不爽。
“说什么?”
“刚才说的那个案子,你怎么看?”
“据我调查,教徒都认为他是个半人半神的‘教祖’。一个半仙儿,要在屋里自杀,你还妄想弄清楚来龙去脉?”
“你废话真多!要不要听听我的高见?”
“但说无妨!”我苦笑着挥挥手。
“我记得小时候咱们一起看过一张盗版VCD,外国侦破片,画质很糟,但内容至今难忘。其中有一段是讲一头巨熊被猎杀在一座小木屋当中,而屋子的狭窄门窗却根本无法让体形超级庞大的熊通过,整个屋子也没有被拆卸或破坏的痕迹。”
“咱俩一起?”
“是啊,在一间小黑屋里,好些小朋友挤在一块儿。”
“哦,没印象了。”若不是了解她的说话方式,我可能会觉得她是在故意挑逗我回忆那些前青春期的秘密体验。
“电视上的各路神经质人马给出了种种解答,全都把事件引入更加复杂奇怪的境地,我记得你那时只说了一句‘不就是把笼子里的小鸟喂成飞不起来的肉鸡嘛’,直接点破了答案。”
“我?”
“不是你难道是我?”
“嗯。”我还真想起些东西,不过不是那次观影经历,而是不久前在一本WPBO印刷并且免费散发的名叫《Wail》的小册子,那上面是一个观察员讲述亲身体验养熊行业的文字与照片,几乎没有什么修饰性语言,却惨烈到让人不忍卒读。养熊者为了获取贩售黑熊胆汁所带来的巨大利益,将熊禁锢在牢笼中,在熊胆上破开永不闭合的伤口,插上管子,定期采集胆汁。黑熊为此经历着非人的痛苦,伤口溃烂,脓血四溢,肿瘤丛生。为了防止自杀,人们又给它们穿上铁制的“盔甲”,锁上锁链。有的熊以这样一个求死不能的姿势维持生命长达二十几年,在日日哀号声中,皮毛内脏与铁笼都黏成了一体。我虽然是个因见闻太过庞杂而神经麻木、经常需要在恐怖电影里寻找刺激的人,可在看到母熊为了使爱子免遭同样的虐待而一掌将小熊拍死一节时,还是禁不住用发麻的双手合上了册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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