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啥?”
“门萨俱乐部,就是吸纳世界顶级智商精英的组织。”
“那我是不是也可以测测自己的智商?别忘了去年好多考试都是我帮你背答案的。”
“你?你那是死记硬背,跟智商关系不大。”他毫不留情地冷笑一下,“我是鸿鹄,你们都是燕雀——哎,闻着方便面味儿我也饿了,帮我泡一份。”
“行,你是鸿鹄,我简直就是鸿鹄他爹。”我边说边又从自己柜子拿出一桶方便面撕开,“我现在不恨江黎,我烦那个性冷淡女生,你说说江黎那么帅的人都看不上,她还能看上谁?”
“没准儿能看上你,你这种老实人最招性冷淡喜欢。”闻廷绪接过刚放上热水的方便面,他弯腰捡起一只拖鞋,边压住上面的桶盖儿边对我说。
“为什么?”我问。但是他没有回答。
第二天晚上,我正在阶梯教室准备上选修课,忽然一个穿着灰色毛衣的女生走到我旁边的位子坐了下来。
我忍不住瞥了一眼,但这一眼差点夺去我的呼吸。
因为我从来没有注意到,学校里还存在这么一位人物!
她黑直的头发不经意地披在肩上,长长睫毛下有双冷丽却软萌的眼睛,活像冰雪世界中两朵明媚鹅黄的腊梅花。
她皮肤白嫩,粉妆玉琢,五官也匀称得恰如其分。
上帝似乎慷慨地将各种黄金比例全部赐在这张脸上。尤其她的鼻子,修长颀秀,如希腊雕塑中的女神,又如宫廷国画里的佳人,洋溢着不可名状的古典美气息。
我觉得,只要你是一个凡人,只要你瞥见她的面容,你就会从心底由衷升起呵护她、陪伴她一生的欲望。
她戴着一副无框眼镜,穿着一件最朴素的毛衣,好像想故意将自己打扮得学究一点儿,好压制身上散发出来的那种绰约娇妍。
可惜的是,不知道是毛衣紧还是什么原因,她的胸部看起来相当突出和圆润。
美人如花隔云端,千思万慕望不穿……
我不禁愣呆呆地看着,而且忍不住做了一个长长的深呼吸。
“看够了?”她猛地把书包“咚”的一下扔在桌子上,冷冷地问我。
“哦……”我尴尬无比,赶紧把瞪出去的眼珠子按回来,像落水狗似的抖抖脑袋,吁出一口长气,急忙低头做出认真看书的样子。
阶梯教室里一片窃窃的嘈杂声。我听见那尽是男人的艳羡和女人的妒忌。
醒醒吧啊,我在心里对自己说,这种正牌女神,是绝不会理睬你的。
万一她想不开,跟你聊上两句呢?心里另一个声音忽然响起来对我说。
别闹,能YY一下都觉得奢侈了,我对那个声音说。
可就在这时,她忽然在我身边坐了下来!
我的心顿时在喉咙眼砰砰乱跳,我赶紧胡乱摸索过水杯,咕咚咕咚连灌几口水,好把要蹦出来的心脏给咽回原位。
冷静,冷静!
但我已经没办法冷静了,因为她又从包里掏出一个钱夹,然后数着出几张有零有整的钞票,直接从桌子上推到我眼前!
“这是……?”我既晕厥且懵逼地问道。
“昨天的饭钱啊,不是你替那个渣男结账的吗?”她说。
“啊!”
我恍然大悟,她原来就是传说中的那个女生,那个让江黎和无数男生吃了闭门羹的女生。
“你就是那个性冷……”我差点把男生们叫她的绰号脱口喊出来。
“对,我就是那个性冷淡。”她倒不想回避。
我脑海中使劲回想着男生们经常谈论的那个名字,沈什么来着,沈……
“你是沈、沈、沈喻同学?”我上牙撞着下牙,吐字都不清楚了。
“谁跟你是同学?”她冰冷冷地说。
我低头看了一下桌上的钱,七十八块,正好是昨天小酒馆买单的钱。
“啊!你怎么知道我花了这么多钱?”
我心里忽然一阵狂喜——她对我的事儿怎么这样清楚?莫非她还跟踪过我?莫非她有点儿重口味,不喜帅哥喜庸男,看上我了不成?
我忍不住摸向自己的脸——我的脸难道有什么魅……
但她的话转瞬就浇熄了我近乎梦呓的念头。
“你是不是做白日梦呢?”
“对——没、没有……”
她冷笑一声,接着说下去。
“江黎这种人,纯属葛朗台和夏洛克的结合体,买瓶可乐都舍不得自己出血,吃个煎饼都磨着人给双份香菜。所以,他失恋喝酒肯定会去后街价廉物美的饭馆,因为那就是他认知范围里的极限了。
“所以我去饭馆一打听,果不其然,老板说昨天来了个嚷嚷着请客但装醉不结账的人,他对这个渣滓印象特别深刻。老板还说,听你俩说话,好像是同班同学。我问了下结账的那个冤大头的样子,然后去教务处查了下你们系上次期末考试的成绩单,就知道了你的名字。然后又翻了你的选课记录,知道你今天会在这里上课。这不来到阶梯教室之后,我按照饭馆老板描述的样子一眼找就找到你了。”
我听得目瞪口呆。
“查我们班的考试成绩,就能判断出我是结账的冤大头来?”
“对啊,我先筛选你们班上考勤很好、成绩不高的男生,这样的人实诚但脑子不好使,容易被江黎那种人盯上利用,一共筛选出五个人来。我又翻了翻五个人的课程安排,发现有两个人选了中国文学欣赏,喜欢文学的人都有一定的同情心,有同情心的人才容易被一个失恋但人缘不佳的同学拉去喝酒。最后,我又看了这两个人文学欣赏课的试卷,浏览了你俩最后一道大题的答案,就把你筛找了出来。”
她这么一说我想了起来,去年文学欣赏的最后一道题的题目是“试分析一位唐代诗人的代表作品及其所受社会背景的影响”。
“我选着分析的是李商隐的《春雨》。”
“对啊,另一个人分析的是杜甫的《闻官军收河南河北》。”
“这个——难道也能看到区别?难道从《春雨》能看出我更多愁善感?”我诧异地问。
“不是。”她看着我,简洁地说出两字。
大概是看我脸上露出非知道真相不可的表情吧,她顿了顿又接着补充道:“做考试题的直接目的是为了得分,而要做这种主观题,就应该选自己更容易操作、容易得分的题材。你想想,那是一道分析社会背景的题,可是你不选有明确历史指向的诗歌,却选了一道主题模糊、分析起来难以入手的《春雨》,你说你脑子是不是缺根弦儿?像江黎那种满脸写着‘我特鸡贼’的渣男,不骗你这种弱智还能骗谁去?”
她说完这番解释,便拎起书包站起身来。
“可是我虽然选了《春雨》,但回答还是得了高分啊……”我还在努力辩解,使劲想跟她讲明白。
“浆糊。”她嘟囔了一句,然后穿上羽绒服,拉上拉链,把双肩包挎在单肩上,用冷漠得不能再冷漠的表情低头看我一眼,然后转身离开。
我怔怔地望着她的背影,又看看她放在桌子上的七十八块钱,呼吸不知不觉又困难起来,因为我忽然意识到了一件很美好但又极残酷的事情——
她可能用这七十八块钱,把我整个人生的股权都通盘收购了。
第4章 沈喻
我初识沈喻是在大学二年级。那时候我二十一岁,而跟我同届的她只有十九岁。
也就是说,她十九岁的时候,就已经拥有了非凡的气场。
自从那一面之后,我脑子里便萦满了她的影子。作为一个读书读傻的人,我深谙“知己知彼,百战不殆”的道理。于是在追她之前,也曾试着去了解她的背景。我开始跟他们系的老师同学套近乎,拐弯抹角,明察暗访,打听关于她的一切事情。
但刺探来的结果让我更加迷惘,因为她之前的经历简直如同云遮雾罩,谁都无法说清她的来历和背景。
“从来没见过她父母,据说都在国外。”她同班同学这么说。
“刚入学的时候,她是一个人背包来的,没有爸妈陪着送过来。”她同寝室友这么说。
“学生档案是隐私,不能乱查——可是,我帮你瞅一眼吧,别外传啊!”学生处老师对我说。
她从电脑里输入“沈喻”的名字,然后愣在了那里。
“她的登记信息——奇了怪了!”
我赶紧伸过头去,只见档案表格里登记着沈喻的姓名、出生日期、身份证号、学籍号、户籍所在地、家庭住址、中学信息等等。看她登记的家庭住址,她来自省会淞山市。
接下来就比较奇怪了,后面有一栏叫“户主姓名”。学生一般都还跟父母在同一户口本上,所以大多登记的都是父亲的名字。
而沈喻却不一样,那栏登记的却是她本人的名字。
这还不算奇怪,奇怪的是她的“家庭关系”和“紧急联络人”这两栏都空着,只有“紧急联系方式”中有一个淞山的座机号码。
我别的能耐没有,但有过目不忘的本事,只扫了一眼就把那个号码记了下来。
“诶?这是怎么回事?怎么没有父母信息?”我问老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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