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蟒拖着大尾巴滑过来,那股催命般的“咯咯”声让我压力倍增,巨蟒大尾巴在半空中打了个旋,向我横扫过来。此刻四周无比空旷,我只能扭头拼命朝前逃,心里却很清楚:我区区一介凡人,怎么可能逃得过去?抱定了必死的心,恍惚间,我看到老枪正朝我招手,小高对我咧嘴大笑,他满是炮火灰的脸上挂着一排大白牙,笑得甚是憨厚。
巨蟒带起的飓风把我吹了起来,然后一条灰黑如柱的尾巴凌空扫下,我被飓风扫得倒飞出去,巨蟒粗大的尾巴从我眼前划过,我曾经想过千万种死法,但就这么被巨蟒砸死,实在是难以瞑目。
我被巨蟒卷起来扔出十来米远,好在地上落叶厚实,饶是这样,我还是被摔得两眼冒金星。
巨蟒爬到我面前,我还是第一次正面面对它,一颗心在胸腔里扑通直跳。巨蟒的眼睛十分奇怪,火红的两团,像燃烧着的鬼火,它昂着头,张开的嘴巴里满是肉瘤一样的东西,蛇信吐出来半米长,跟鞭子一样。
我呆呆地看着它,巨蟒立在半空,散发出一股逼人的气势,我面对它的时候,心里非常害怕。这种害怕不仅仅是它的怪异,而是它昂头逼视我的时候,它身上散发出的气场,那气场让我觉得自己很渺小,渺小到它随时都能掌控我的生死。
巨蟒的头缓缓俯下来,我被它瞪着很不舒服,情不自禁往后退,巨蟒的头俯到距我不到一米的地方不动了,我也不敢再退,怕惹怒它。巨蟒突然狠狠瞪着我,我心里一震,就看到它嘴巴张开,蛇信闪电一样射出来。我心脏抽搐了一下,本能地就地打了个滚,滚到几米开外的地方。没想到那里居然是空的,我还没反应过来,就滚下了地洞,接连打了十几个滚才停下来,被撞得七荤八素。
我紧张得要死,地洞洞壁没办法借力,我想出去也没法子爬。洞里异常的黑,我手里还攥着保命电筒,推了两下开关,一丝光都亮不起来,那电筒估计是废了。我长叹一声,突然想到一个问题:地洞就是巨蟒的巢穴,我掉进来不就是自己洗干净了送它嘴里了吗?
我心里异常憋屈,唯一办法就剩求救了。喊了两声毛三、猪头,半天都没得到回应,我心里很是忐忑,更怕巨蟒顺着地洞爬进来,就它那庞大的躯体足以压死我。所谓“遇到倒霉事,喝水都能塞牙缝”,我正犯愁,我的腿突然被什么东西牢牢夹住,吓得我半死,黑灯瞎火的,也不知道是什么东西。那东西拖着我拼命往深处钻,我背上火辣辣的疼,不知道磨掉了几层皮。更可怕的是,我知道拖我的不是巨蟒,可是除了那蟒蛇,地洞里还有什么东西?
我脑子里一片空白,那东西把我拖到一处地方,突然停下来。我双眼不能视物,腿被钳得死死的,死命挣都挣不脱,想翻身起来更难办到。我心里狐疑不定,那东西对地洞里异常熟悉,可见是个土著,一般长居地洞的不是地魁就旱魃,难道我活该倒霉遇到它们两兄弟?
我正胡思乱想,就听到背后传来“咯咯”的声音,我的心猛地一沉,巨蟒找过来了。
抓我的怪物在黑暗里倒腾片刻,我就听到前面发出沉闷的“咯咯”声,我还没弄清状况,人就被倒提起来。那东西力气出奇的大,它将我手脚反剪到一起倒提起来,我十分诧异,因为我感觉到那东西抓我的动作好像是个人。那东西能在漆黑地洞里跑得这么快,力气又这么大,怎么会是个人?
我异常吃惊,心里怦怦直跳。黑暗中,那人把我放在一座石台上,又点亮了一只火把,山洞里顿时亮堂起来。我忍着疼痛,翻身坐起来,眼睛适应黑暗之后,就看到有个穿国民党军队军装的人背着我站着,他身体异常的高,我一愣,暗道:“怎么是他?”
这个人就是我在水泥房子外篝火堆里撞见的巨人,我怎么都没想到,它会出现在巨蟒的地洞里。
我环顾四周,这是一间颇大的石室,室内四壁砖石平整,看起来经过人工精心修整,我脑子里闪出一个可怕的猜测:难道这就是蒙古古墓?
那穿国民党军队军装的人还是一动不动,我满腹疑团,便问他:“喂,你到底是什么人?”
那人就像没听见似的,依旧不动,我心道:“这家伙行踪诡异,我一直没见过他真面目,先看看他长什么样子再说。”便从石台上爬下来,正待走到他正面去看看,赫然发现那石台是具棺椁。我心里顿时就有气,这家伙也太会选地方了,把我往死人棺椁上放。
我上前去,拍拍他肩膀,那人回过头来,我早做好了心理准备,如果此人是具僵尸,我立刻砍断他脖子。事实上是,那怪人的脸是我这辈子见过最可怕的一张脸,他的脸上没有鼻子、嘴巴、眼睛等五官,而是一堆密集的黑毛,那些黑毛硬得跟钢针似的,排布在一起,像把钢刷。
我问了怪人一句废话:“你到底是不是人?”
怪人后退一步,指了指他面前的墙壁,那墙壁上刻了一幅圆形图,图上写着古体小字。我这人文化程度有限,只认识几个字,合在一起就是生门、死门、景门,其他字眼一概不认得。
这些词对我来说极其陌生,应该是属于玄学一类的东西,我想了半天,唯一一次听过这些词还是在水泥房顶上,牛小跳指着太极图告诉我们说什么生门、死门的,当时也没在意,没想到在这里又遇到这玩意儿。
怪人指了指圆形图,指了指棺椁,又指了指我。我这才发现,怪人不是不愿意说话,他本来就是个哑巴,他指圆形图又指棺椁是什么意思却让我很费解,难道棺椁与这石壁上的图有某种联系?
我见怪人样子虽然古怪,对我却没恶意,我对他的敌意也就消了。我从墙壁石槽里抽出火把,拿到棺椁附近去看,转了两圈发现棺椁侧面也有一圈简化了的圆形图。这种图极其复杂,标志、符号我一个都不认识,对我来说,虽然细节上有点差异,我却看不出它们的不同。
怪人指了指两张图,发出“嘎嘎”的声音,活像只鸭子。他既然能发出声音,应该就有嘴巴鼻子,只是脸上毛太多把五官都遮住了。他脸上会长钢毛,的确太过离奇,我猜他可能是得了某种怪病,或者是在地下生活太久所致。如果是普通盗墓贼,显然不会在地底下生活太久,想到这里,我又想到一直纠结的那个问题:怪人到底是不是抗日战争时期幸存的国民党军队士兵?
想到上面一对蒙古人和日军特务对掐而死,我突然意识到什么,这幅场景与三年前我经历过的那场战役,是多么的像。我有一种立即揭开怪人身份之谜的冲动。
怪人指着棺椁上的图,用手比画了一下,我见他手上长着老长的黑毛,想起当时在水牢里遇到的水鬼,心里一动,就问他:“在水牢里跟我们打起来的人是不是你?”
怪人点点头,我又问他:“你为什么处处要跟我们捣乱?”
怪人摇了摇头,指着棺椁圆形图,我看他表达不清楚,也没办法强迫他。低头看他指的地方,图形划分出许多小块,上面标注着不同的古体字,那些小块呈阳面向上凸起,我心觉有异,把最中心那一块按了下去。
石室里突然振动了一下,石壁里发出“咯咯—咯咯—”的声音,好像是触发了什么机关,跟着又是“砰”的一声巨响,石室朝里方向的石壁裂成两半,我听到里面传来一声响亮的枪声。
我心里一颤,就看到一个满身是血的人从断裂口里钻进来,眨眼工夫就奔到我们面前,我急忙把火把横在胸前大喝一声:“是谁?”
那血人破口大骂道:“是我!老赵你什么眼神,半个时辰不到连我都不认识了。”
我定睛一看,那血人体态肥硕,面目狰狞,全身上下到处在流血,状如恶鬼。他冲到我面前一把抱住我,说:“老赵,我还以为你见马克思同志去了,你真没死啊,我还祈祷你去了地下保佑我呢。”
我没心思跟他扯淡,忙问他:“毛三和牛小跳呢?”
猪头一拍脑袋,说:“就在前面墓道里,我光顾着自己逃命把老大落下了,我得回去救他。”
这个愣头青急匆匆说完话,也不理我,又扭头朝断墙里飞奔,我见那个怪人还是一动不动站那里,知道他有门道,就问他:“你去不去?”
怪人一脸直毛对着我,也不答话,我顾不上他,举着火把朝裂开的石壁跑去。穿过石壁,后面是一条很长的墓道,墓道深处发出“咚咚咚”的回声,猪头早没了影。
我跑过墓道,前面出现一座很大的山洞,洞里很是狼藉,地上散乱堆着石人、石马一类的东西。那石雕雕得极其逼真,从石头马的鬃毛就可以看出独具匠心,石人轮廓高大,面部表情或威严或滑稽,栩栩如生,我虽然是个粗人,却也能看出来这些石雕来历不凡。
山洞深处是突然射过来的一束手电光,我看到猪头架着毛三急匆匆从远处跑过来,牛小跳跟在他们后面跑得上气不接下气。猪头这厮虽然横肉一身,逃命起来却快得吓人,转眼工夫就拖着毛三越过重重石人、石马,跑到我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