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问牛小跳:“墓室里那个人怎么不见了?”
牛小跳说他和猪头架着毛三进来,墓室里就是空的,根本没人,他们把毛三抬到棺椁上平躺好,就出来接应我,这整个过程就他们几个,没别人。
我觉得很奇怪:那怪人难道偷偷溜了?是他把我拖进墓室的,这里应该是他的地盘才对,他怎么自己反倒跑了?
我听到猪头在墓道里直叫救命,跑到石壁裂口一看,猪头那把烂枪只剩下半截了,他一手举火把,一手拿枪,跑得脚下生风,蟒蛇贴着墓道墙壁飞快地爬过来,长信不时把沿路的老鼠捞到嘴里,一口能吞好几只,吃得满口淌血,煞是可怕。
我大叫:“猪头,这边,快进来!”
猪头答应一声,把那截烂枪砸向蟒蛇,蟒蛇把长信一卷,捞起烂枪发现不能吃,又扔到地上,猪头趁这个间隙猫腰钻进裂口。我把他拖进来,和牛小跳合力推着附近一块石雕香炉,把裂缝给堵了起来。
猪头趴在香炉上喘粗气,说:“这蟒蛇真不是一般的蛇,都快成精了,那智商高的—连我都自愧不如。”
蟒蛇爬到裂口处,透过裂缝瞪着我们,眼睛红彤彤的几乎要滴出血出来,猪头那小子犯贱,就地找了一把古刀逗它,把刀尖伸出去碰蟒蛇的长信,碰了几下,被巨蟒拿蛇信卷住,一甩头就给抽飞了。
猪头吓得愣了好几秒,直叹:“这蟒蛇真凶悍,要不是有石香炉顶着,我们几个都得歇菜。”
我被他气得不行,怒道:“你小子赶紧省省吧,小命不要了,你还敢逗它?”
猪头冲我笑笑,“这不是解气吗,一路被它追得满世界跑,小命几次差点丢它手上,我这一肚子的气怎么办,总得出啊!”
我无话可说,就听外面响起一声巨响,整个墓室晃了几晃,石壁发出崩裂的声音。我吓了一跳,这巨蟒也太猛了,它真敢拿头撞这么厚的墓室?
那蟒蛇一次没撞开,又连撞几下,墓室被撞得直掉灰尘,落了我一头一身都是,裂口那面发出“轰隆隆”的巨响,一人多高的香炉差点被震开,吓得我和猪头死命顶住。
蟒蛇又撞了一下,那面石壁上顿时显出蜘蛛网状裂纹,猪头大叫:“完了,李逵爷爷又来夺命了!”
猪头的话刚刚说完,一堆石板石头迎面扑来,砸得满室都是,我和猪头急忙蹲在香炉后面。那香炉也被巨蟒平地拔起,骨碌碌扔到墓道里去了。
我们逃到棺椁后面,猪头翻身上去把毛三拖下来,墓室虽然不小,里面却没藏身的地方。巨蟒昂着蛇头钻进来,它奇长的尾巴几乎塞满了整间墓室,我提着一把蒙古刀,看着它发亮的蛇纹,脑子一下懵了,不知道该怎么办。
那巨蟒爬上棺椁,盘了一大团,它跟看猎物似的瞪着我们,长长的蛇信突然喷了出来,我身后就是墓室石壁,一下子不知道往哪里躲。这时,从侧门石壁上跳出一个人—是那个穿国民党军队军装的怪人,那人膀扛一把古刀,挥刀斩向巨蟒。
我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喷了一脸血,蟒蛇长信子被砍,发疯似的爬下棺椁,尾巴在墓室里乱甩,我和猪头他们缩在墙角,大气都不敢出。
那怪人大步走到巨蟒面前,巨蟒就要过来缠他,他突然抛下古刀,双手抱住蛇头,发出野狼似的嚎叫。蟒蛇拼命挣扎,却怎么都挣不脱怪人的双手,它全身蠕动,尾巴把墓室侧面石壁给撞了个粉碎。平地顿时涌起一股浓灰,我们在灰尘堆里什么都看不见,过了片刻,就看到蟒蛇慌慌张张地往外跑,怪人把古刀扛在肩上,朝我们扭过头来,毛刷一样的脸上看不到表情。
猪头愣了一下,惊叫道:“啊,这哥们这一手太帅了。”
灰尘散了不少,我却看到巨蟒撞毁的石壁后面,露出两扇黑漆漆的门,那门上还挂着一道大铜锁。
怪人把毛三抱上棺椁,掰开他的嘴,把一团血淋淋的东西塞进他嘴里,又在他喉咙腹部按了几下,毛三一口把那东西给吞了。
猪头很吃惊,嚷道:“哎,你给你我大哥吃了什么?”
我告诉猪头,那人是个哑巴,猪头问我:“那他是不是聋子?”
我想了想,说:“应该不是!”
猪头抓着怪人的膀子,说:“那好,我问你,你到底给我大哥吃的是什么玩意儿,别把我大哥弄死了!你弄死他我就弄死你。”
怪人没理他,我指了指墓道那边,又指了指毛三,意思是他是不是把巨蟒蛇胆取出来给毛三吃了。怪人点点头。
猪头松了口气,对怪人千恩万谢,差点就要跪下来给他磕头了。我心里狐疑不定,怪人来头这么可疑,为什么要三番四次地救我们,他到底有什么目的呢?
等灰尘散尽,那面破碎石壁后的门才露出真容,猪头咋咋呼呼的跑过去,大叫道:“这里也有水牢那种铁门,太邪乎了。”
我也发现两处铁门的相似之处,它们显然是用同一种金属浇铸成的,门上还是那种野狼仙翁图,我惊奇地发现,箍尾金鱼锁被蟒蛇砸开了,锁环歪到半边,松松垮垮挂在门闩上。
猪头等不及,一把拉开大铜锁,推开铁门,铁门后面烟雾缭绕,什么都看不清楚。我很奇怪门里面怎么会有雾气。
我隐约看出雾气后面是一条很长的墓道,墓砖在雾气里若隐若现,墓道墙上好像还有一排壁画似的东西,我站在铁门外,只能看到一个大致的,不能确定。
猪头扛着蒙古刀,就要进去,被怪人一把拉住,怪人指了指里面,又指了指耳朵,我知道他是想让我们听。
我把耳朵贴在铁门上,就听到里面传出“咔嚓—咔嚓—”的怪响,隐隐还有回音。我一下子就憷了,墓道里显然很有古怪。据我所知,铁门都是锁着的,也就是说,墓道这个空间是相对封闭的,已经封闭了上千年了,怎么会有这种怪事?
猪头坐不住了,硬要进去,还嚷嚷着:“管他什么鬼怪,我有刀在手上,见一个砍一个,还怕他个球。”
我一把将他拉出铁门,冲他吼道:“你忘了小六是怎么没的?这个地方很不对劲,你用脑子想想。”
猪头说:“老赵,我当然明白你的意思,你看我那么聪明不是?我进去就是想看看小六那家伙到底在不在里面。”
我有点被猪头感动了,这家伙看起来浑不吝的,却很重义气,为他大哥毛三,为他兄弟小六,他都能不顾性命,甚至为了我这个相处不到一个星期的陌生人,他都能牺牲自己去吸引大蟒蛇。这种人现在太少见了,我不能让他就这么去送死。
我对猪头说:“你先等等,我觉得吧,好像有东西要出来了!”
猪头很吃惊,那怪人向我们挥挥手,让我们退到棺椁后面,墓道里的声音变得很响,我甚至听到像有人跺脚一样的声音。猪头显得很激动,直勾勾地盯着烟雾缭绕的墓道门,怪人扛着那把古刀,很镇定地拦在我们面前。
那种脚步声似的声音到墓道口就停了,我心里怦怦直跳,觉得一定有事情要发生。那烟雾中果然出现一个人的轮廓,烟雾太浓,我看不清楚,雾气里到底是不是藏着个人,我不敢肯定。
这一发现是颠覆性的,从逻辑上来说,铁门密闭了上千年,别说是人,就是一只老鼠也活不到现在。
我等得心焦,又不能冲进去一看究竟,索性掏出支烟来抽。我的香烟在水牢里就打湿了,点了几次点不着,急得我失去了耐心,把大半包“芙蓉王”扔了出去。
这时,浓雾里飞奔出一个黑影,猪头跳上棺椁把火把举得高高的,我就着火光一看,忍不住倒吸一口冷气,差点连自己的舌头都生吞了。那边跑出来的居然是一个剥皮人,他浑身上下全都是血,身上都是血淋淋的肉,我看得直打哆嗦。
猪头也愣了、呆了、傻了,他憋了半天,才结结巴巴地说:“这个怪物,绝不是我的小六!”
我也很赞同,这怪物没有一点地方能跟小六扯上联系。那个怪人抽掉刀鞘,把雪亮古刀横在胸前,趁血怪冲出来的机会,迎面一刀劈了过去。那血怪也是厉害,一弓身躲过他的刀锋,又扭头往墓道里跑。
那个怪人一刀劈空,紧追着血怪不放。他追进墓道,又转身把铁门关上,冲我们比了一个禁止进入的手势,一溜烟就跑不见了。
猪头一屁股瘫坐在棺椁上,他愣了好半天才说:“老赵,你说说你的看法。”
我说:“我没看法,那个血怪肯定不是小六,你看他的体型身材,没一处像的,绝不是小六。”
猪头咬着牙,脸上淌了一脸热汗,他随便抹了一把,说:“老赵啊,我跟你说句贴心子话吧,我觉得那血怪,就是小六啊。”
他说着就哭了,眼泪一把鼻涕一把的,我不知道他感情转变为什么会这么快,更难猜到他凭什么一口咬死那血怪就是小六。
猪头哭够了,才说:“血怪扭头跑的时候,他瞥了我一眼,小六那眼神,跟别人不一样,阴阴的,好像总打算占人小便宜,我一眼就看出来,铁打的没错,就是小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