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猪头一提醒,我顿时醒过神来,撒丫子扭头就往榕树中心位置跑,边跑边往后看,发现那蒙古古尸直愣愣地跑得飞快,竟然死撵着我不放。
我跑得心惊肉跳,蒙古古尸穿过气生根长树枝结成的一道道屏障,遇缝钻缝,逢坎跳坎,竟然来去如风,背后那“咯咯”的声音,犹如老旧的木门咬着门轴“吱吱呀呀”的响,每一声都敲在我心坎上,我跑得满头大汗,也没顾得上找猪头在什么位置。
猪头又大叫:“老赵,你小子别跑傻了,赶紧上树,僵尸上不了树呀。”
我被蒙古古尸撵得慌了神没想到这点,当下二话不说,看到前面有一群许多气生根挤在一起生长的树干,那树干又粗又壮,像很多大汉抱在一起,我不假思索,搂着一棵树干就往上爬。
树皮乌青光滑,幸亏我基本功过硬,滋溜溜就爬了十多米高,我坐在树杈上往下望,蒙古古尸已经跑没影了。
这时对面射过来一束手电光,猪头骑在树干上,扛着中正式步枪,枪栓被他拉得啪啪直响。这厮正得意扬扬地大叫:“老赵,我正打算过把枪瘾,这蒙古古尸胆小,眨眼工夫就跑了,真没意思。”
我一颗心算是落定了,吐了口气骂道:“你小子少说风凉话,等你被蒙古古尸撵着跑就有你好受的。”
猪头哈哈大笑,笑声震得树林里“窸窸窣窣”的响,像有很多虫子爬过来,我心里一阵紧张,暗想:树冠里面不会还有别的奇怪东西吧?
猪头说:“我在洞里被拖来拖去的,身上磕了不下十八个窟窿,得好好休息休息,老赵,你先给我放个哨,回头我换你。”
猪头怎么从洞里消失一直是我心头一个大疑问,我问猪头说:“你也没看清楚是什么东西把你拖走的?”
猪头破口大骂道:“我跟撞鬼似的,啥都没碰上,人就在洞里滚来滚去,眨眼工夫就不知道去哪儿了,真是邪乎,太邪了。”
猪头的说法与我经历的相似,我实在分辨不出拖我进来的东西,只觉得背后一凉,就跟被风刮了进来似的,就分不清楚东南西北了,一个骨碌就滚了出来。但说我是被风刮的也勉强说得过去,可猪头这么胖的人,也能刮得跟陀螺似的,那得多大的风啊!
猪头做决定从不跟人商量,他自己潇洒地打起瞌睡,让我给他守夜。我上下眼皮打架,实在困得厉害,蒙蒙眬眬中,似乎看到有一团黑影顺着树干往下爬,最后停在猪头头上,这一发现顿时把我惊醒,什么睡意都没了。
我的手电光正对着猪头,这厮睡相十分难看,口水都滴到肚皮上了,鼾声大得吓人。那团黑影似乎坐在猪头肩膀上,两条腿垂到他胸前。由于猪头藏身的位置比较隐蔽,从我这个角度只能看到一部分,往上一部分都被树叶挡住了,我看不清楚骑在猪头头上的到底是个什么东西,只注意到黑影在他身上一动一动。猪头兀自昏睡不醒,我怕贸然叫醒猪头会惊扰黑影,反而害了猪头性命,只能瞪着这厮干着急。
我对黑影到底是个什么东西做了千百种假设,最不靠谱的一种就是蒙古古尸能爬树。如果因为它一时找不到我,看猪头体态肥硕,目标显眼,就奔着猪头直去,打算把对我的一腔愤怒全发泄在猪头身上,那我就罪过大了。
这蒙古古尸来去如风,是我闻所未闻的一种奇怪僵尸,如果此物咬起人来,只怕我们两个人就没命,我心里很是紧张。现如今无计可施,我只能端着老步枪瞄准那黑影,手电光照得树影里漏光斑点满天飞,我根本没办法精确黑影的核心位置,心里很是烦躁。
我心里紧张万分,就在这当儿,我突然听到头顶传来一声“咯咯”的声音。这一声怪响无异于晴天霹雳,差点把我吓跌下树去,我扭头朝上一看,就看到上面树枝上趴着一具蒙古古尸,那怪尸一双眼睛直勾勾地瞪着我。
我吓得寒毛倒竖,脑子里蹦出一个疑问:在我上面的是蒙古古尸,那骑在猪头头上的又是什么东西?
我盯着蒙古古尸的大胖脸,长枪架在树杈上,也不敢再对着它,心里转了一百二十道弯,那蒙古古尸一双死白眼直勾勾地看着我,瞪得我心里发毛。它就这么趴在树枝上一动不动,我寻思着,这厮硬干干不死我,不会想用眼神杀死我吧?
我跟那蒙古古尸大眼瞪小眼,突然发现蒙古古尸的皮甲上,居然有三个弹孔,这一发现不禁让我头皮发麻起来。我的两颗子弹精确无比地射烂了蒙古古尸的脸,那铠甲上的三个弹孔又是谁打的?
我先想到猪头,又觉得不可能,榕树冠虽大,猪头开枪的声音,我肯定能听到,显然这三个弹孔不是我们这拨人的杰作。我琢磨着,有据可查进过黑室的人,就是国民党、日军特务和牛小跳他爷爷牛大贵了,牛大贵一介农夫,自然不会使枪,这么一说,蒙古古尸身上的弹孔多半是国民党或日军特务打的。
这一发现不但让我震惊,更让我高兴,看来我们歪打正着无意中走对了去蒙古古墓的路线。
这些念头在我脑子里闪电过了一遍,我琢磨着不能干等下去,得想办法脱身。跟这僵尸干耗,迟早要被它吓死。
我拼命给自己打气,半边身体滑出树杈,眼睛牢牢盯住蒙古古尸不放,想先溜下去再说,等我和猪头会合互相有个照应,也不至于这么束手无措。那蒙古古尸毫无预兆地突然抖动了一下,我吓得整个人甩下树杈,我本能地伸手抱住树干,希望不至于这么掉下去摔死。
蒙古古尸抖了一下就停不下来,跟抽风似的,顶上树枝被它撞得上下乱晃,树叶跟着掉下来不少。我看那僵尸情况诡异,而我又挂在半空进退不能,心中抱着溜之大吉的想法,又不敢再刺激蒙古尸,着实头大得很。
那蒙古古尸突然停下来望着我,我跟它目光一接触,急忙避开。蒙古古尸突然张开嘴,我看到一条长达半米的舌头从空中飞泻而下朝我直扑过来,我吓得屁滚尿流,急忙顺着树干往下滑,三下两下爬到树脚下再看那蒙古古尸,却看它口唇紧闭,好像之前的一幕根本没有发生过。
我很清楚刚才的一幕绝不是幻觉,那蒙古僵尸肯定不是凡物,如果找不到克制它的办法,我跟猪头今天可能就栽在这里了。
我的手电筒还落在树杈上,手电光把那蒙古古尸一张烂脸照得异常血腥,我逃下来后想起刚才一幕,忍不住犯恶心,趴在树脚下呕吐。吐了不少酸水,我又跑到猪头那棵树脚下,他兀自呼呼大睡。
我心想着,不能再管他头上的东西了,再不叫醒他,他肯定得死在树上,便大喝一声:“猪头,你给我醒醒,蒙古古尸来了。”
猪头跟做噩梦似的打了个哆嗦,看我在树脚下,急忙滑下来。我站在树脚下看不到枝叶后面猪头的情况,他下到我面前,我惊异道:“你没发现自己不对劲?”
猪头摇摇头,莫名其妙地看着我,我说:“刚才有个东西骑你脖子上你没发现?”
猪头吞了口口水骂道:“老赵你开玩笑吧,这是要吓死人啊!我说下来就下来了,脖子上哪有什么东西?”
我狐疑地看了他一眼,指着我刚才待的那棵树,说:“蒙古古尸上树去了,我差点被它生吞了,它那舌头伸出来得有这么长!”我比画给猪头看,猪头朝我那棵树望去,突然说:“老赵你开玩笑吧,树杈上哪有什么蒙古古尸,僵尸能爬树?我看你是丰都城拉二胡—鬼扯哟。”
我心说:“坏了。”望向树杈,却忍不住大吃一惊,那棵垂地倒长的树根枝干上,竟然是空的,只有我的手电筒还挂在树杈上孤零零地放着光。
蒙古僵尸去哪儿了?
第十四章 时空
手电光把树杈那块照得通亮,那一簇交错的树干树枝光影斑驳,纵横展开的枝杈张牙舞爪活像恶鬼,而真正的蒙古僵尸却没了影,蒙古古尸的动作之迅速超出我的想象,我心底不由一阵后怕,这玩意儿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猪头问我:“你确定没看错?”
我又爬上树杈去取中正式步枪和手电筒,回他道:“我要是看错了就一头栽下去摔死算了。”
猪头急忙挥手:“别啊,老赵你怎么那么想不开,你死了我就没做伴的人了。”
我把枪背在肩上,顺着树杈正待下去,就看到上头树枝动了一下,不知道是被风吹的还是被什么东西撞了。我心里一沉,追着那一下动静照过去,浓密的树枝绿叶中间赫然冲出一张巨大的嘴,那大嘴里全是猩红蠕动的血肉,我还没反应过来,那大嘴就冲到我面前,喷了我一身恶心腥臭的味道。
我本能往后退去,猪头在下面大叫:“老赵你别啊……”
我猛的朝下一歪跌出了树杈,在下面树干上连撞几下滚到落叶丛里,打了七八个滚才停下来。猪头跑过去把我扶起来,我整个人完全陷入歇菜状态,身上全是木的,猪头道:“我说老赵,你这人真是想不开,说栽还真栽啊。”
我被猪头气得要吐血,忍不住骂道:“我又没神经病干吗自己栽下来,你没看见树上有张大嘴冲过来吓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