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夏天被蝉叫醒一样,他有时候也会突然想起那种叫做爱情的东西,想象关于爱情的样子,他觉得,那些男人女人的在一起,只能叫欲望,不能叫爱情,如果非要叫爱情。那么,其实不是他不配拥有爱情,而是,爱情配不上他。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莫名地想起那个叫夏天只见了一面的女孩。
也许他知道,只是,他没有勇气。
他很清楚,如果终究只是奢望的东西,只是泡影,越陷入,会越伤人。
而有些事就是那样的神奇。
在他突然想起她的时候,在他不经意抬起目光来,就看见她站在门口。
那时他还以为是自己陷在幻想中,眼里出现了幻觉,努力定了定神,没错,确实是她。
那个叫做夏天的女孩,正笑如春风般地站在那里。
“怎么,书店里就你一个人啊。”夏天说。
唐白苦笑:“现在的人,更喜欢追求那些刺激的东西,很少能有人静得下来看书了。”
“也是。”夏天说,“好多大城市的书店都门可罗雀,就别说咱们这小镇了,很多人都为了生活奔波,累了回家也只想躺在沙发上放空自己,看书,只是无忧生活的一种消遣,于小镇的人来说,简直就是一件奢侈品。”
“我倒觉得,其实很多人是有条件看书的。只是,他们不愿意了。”唐白说,“这世界光怪陆离,浮华万丈,他们热衷于让自己迷失的东西,不愿意活得太清醒,清醒的人看着这世界千疮百孔,只会让自己更加地郁郁寡欢。”
“倒也是。”夏天说,“书里是理想的世界,是和现实有矛盾的。有时候书看多了,让人产生错觉,以为自己在理想的世界,把一切看得理想,无法达到,就会出现心理上的落差,于是会觉得,生活得不快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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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3章 理想主义者
“我觉得,你生活得应该挺开心,挺快乐的吧?”唐白问。
“是吗?”夏天问,“你怎么看出来的?”
唐白说:“从你脸上啊,你看起来很阳光,笑起来也……很甜美。”
夏天说:“你也说了,只是看起来,而看起来的东西都只是表面。表面的东西,未必真实。”
“你的内心不快乐吗?”唐白问。
“有时吧。”夏天说,“任何人都不可能会一直快乐,总会遇见不快乐的事,就像昨天中午,那就是一件让人不快乐的事,是吧?”
“也是。”唐白问,“怎么,你要买书吗?买什么书,我帮你找。”
“不买书,我只是路过,突然想起你说你在书店上班,所以进来看看。”夏天说,“这家书店我很熟悉,因为我在对面的学校读过书,以前在这里看书店的是个戴着眼镜的阿姨,她怎么没干了?”
“哎。”唐白也叹息一声,“那阿姨人很好,只可惜命运……不公。”
“怎么,发生什么事了吗?”夏天问。
唐白说:“她有个儿子做生意,把全部身家拿去投资,结果行情不好,负债累累,就跳楼了。那阿姨受不了独生儿子的离世,心脏病发作,抢救不及,就……”
“哎,这世道。”夏天叹息一声。
“你坐下,我去帮你倒杯水。”唐白说。
夏天“嗯”了声,说谢谢。
唐白把水倒来,突然有点不知说什么。
“昨天的事,真是谢谢你。”唐白说。
“那么点小事,举手之劳,不要放在心上。”夏天说。
唐白说:“这社会人心麻木人情淡薄,就算是小事的举手之劳,也难得了,何况你是个女孩子。”
“你这么说我都有点骄傲了。”夏天笑问,“那你觉得,要报答我吗?”
“报答?”唐白一愣,“怎么报答?”
“想听听你的故事。”夏天说。
“听听我的故事?”唐白说,“我一个书店杂工,能有什么故事?”
“你肯定有故事,而且是很不一般的故事。”夏天说。
“是吗?你怎么会这么认为?”唐白问。
“因为……”夏天说,“昨天的事啊,经过东叔的一番分析,我觉得很有理。后面你自己也说了,有的人活了五十六十,不过是年复一年日复一日;
而有的人,也许未成年,却早已看过沧桑,经过生死。你的潜台词不就是你虽年少,却经历很多嘛。”
“没有,我只是在说一个道理,不是说我。”唐白说,“我每天的生活就是上班下班两点一线,是那种五十六十了,也只是年复一年日复一日不断重复的人生,平淡得就像一杯白开水,没有任何波澜。”
“看来你是不想说,亏我还专门找过来。”夏天的神情里有几许失望。
“专门找过来?”唐白不解,“为什么?”
夏天说:“没什么,就是好奇,我知道昨天那个吴总是谁了。”
“是谁?”唐白问。
夏天说:“真名吴国晋,白山矿业集团董事长,据说在白山是个黑白通吃的人物,很多人提起他,都只有三个字,惹不起。”
“这么厉害吗?”唐白的脸色并无变化,很平静,平静得就像是那些摆在书架上的书,就算这世界再怎么风起云涌,它们也永远沉默。
然而,永远沉默的它们,却又隐藏了这世间最强大的力量。
“是的,很厉害。”夏天说,“厉害得超过我们的想象,并不是我们一开始以为的只是一个暴发户,一个街头恶霸。据说整个白山的煤矿都是他的,有钱,有关系,还有手段。”
“理所当然。”唐白说,“钱,关系,手段这三样东西在很多时候都是捆绑一起的。”
“你居然没有吓到?”夏天表示惊讶。
唐白淡然一笑:“为什么要被吓到?”
“你不怕被报复吗?”夏天问。
“为什么要怕?”唐白问。
“为什么?为什么?因为……”夏天说,“他们很强大,会有很多凶残的手段,可能会毁了你的一辈子。”
“呵呵。”唐白还是淡然一笑,“这世间还有谁比命运更强大,比上苍更凶残,他们让人今天死,就没人能活到明天,我连它们都不怕,我怕这区区凡人干什么?”
“你这回答……”夏天说,“我只能说无言以对。”
唐白说:“如果,你被吓得多了,害怕多了,也许,你也就不会害怕了,因为你麻木了。无论什么样的命运,惊涛骇浪也好,天昏地暗也罢,只要习惯了,都是寻常。千万人有千万条路,但终点却只有一处,早晚都会死的,怕什么呢?”
“我的个天,你到底是经历了什么?”夏天说,“我就说,你肯定是个有故事的人,赶紧的,跟我说说,我以后把你写到小说里面去。”
“你写小说?”唐白问。
“是的。”夏天说,“我有两个梦想,一个是当记者,要报道这世间所有罪恶和黑暗的真相;一个是当作家,我要用我的作品去唤醒及温暖人心。”
“很了不起的梦想啊。”唐白说。
“我只是想为这个社会做点什么。”夏天说,“改革开放以来,我们看得见,人的生活变好了,可是,人心却变坏了。当功利被过度推崇,成为衡量成功的标准,成为变相的尊严,人们就开始为了得到而不择手段,使道德沦丧,人性迷失,那些曾令我们感动的东西,人心里本有的真挚、善良,以及诚信,都陷到了泥潭里,开始变脏。
人心脏了,社会也就脏了。我希望这世界能干净一点,人心里能有是非黑白,那才会让我们生活得更安全。”
“看来,你也是个理想主义者。”唐白说。
“你也是吗?”夏天问。
唐白摇头:“我也不知道,也许吧。躺在床上睡觉的时候,我就会活得很理想,梦里没有欺骗,没有伤害,也没有罪恶。
可第二天醒来,想起自己还要上班,并且知道上班也没什么前途,有时候还会被老板骂,但还得去,我又觉得自己活得很现实了。
所以,我差不多就这样,在理想和现实之间摇摆,以至于我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理想主义,还是现实主义。”
“嗯,这么说的话,我也是了。”夏天笑,“也许每个人都是,一边过着粗糙的生活,一边做着精致的梦,幻想着明天的诗和远方。”
唐白说:“人类,总有共通之处的。”
第64章 难言之隐
“所以,现在你要跟我讲讲你的故事吗?”夏天问。
“我真没什么故事可讲。”唐白说,“都是些普通人的寻常事而已,不值一提的。”
“看来,你没把我当朋友。”夏天说。
“肯定当的。”唐白说,“我会当所有当我是朋友的朋友是朋友。”
“那你为什么不愿跟我说你的故事?”夏天说,“就算是普通人的寻常事,我也听。”
“其实,那是一些不堪的过去,但我觉得,再不堪,也都过去了,再说出来,也没什么意义,只会徒增伤感,我更希望把我的快乐分享给朋友,而不是难堪,或难过。”
“那行,就说你快乐的事吧。”夏天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