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他确定马不会受伤,只是装着样子问问。
“马上从这里给我滚。”黎东南余怒未平。
“嗯,我这就把狗带走,实在不好意思啊,大叔。”训导员再次致歉,带着警犬离开。
在山下给李八斗发了个信息:可以了吧?
李八斗回信息,可以了。
训导员将警犬带上一辆民用轿车,驱车离去。
藏在远处用望远镜监看这一切的李八斗陷入了沉思。
“怎么样斗哥,那马是凶马吗?”旁边的包古赶紧问,他没有望远镜,无法看见那个场景,但他知道试探已经有了结果。
李八斗摇了摇头:“应该不是。”
“应该不是?”包古说,“怎么会呢,这马跟凶马简直就一个模子里出来的啊,你看见了什么?”
李八斗说:“这马只是一匹普通的马,面对警犬的攻击,它没有任何反击的想法,就连闪躲都很惊慌,那是一种发自内心的惊慌,而非伪装。和我们在监控里看见的凶马比起来,完全不是一个概念。”
“这么说,这马不是凶马了?我们的线索又断了?”包古问。
李八斗说:“也不一定。”
“也不一定什么意思?”包古问。
李八斗说:“姜初雪找了省动物学家,说正常的马都不会在那种冷静的状态下表现出攻击的可能。
所以,我们只能理解为,那本来是一匹正常的马,被人为控制,所以才有了不正常的举动。
我们现在试探的是铁将军的正常反应,谁知道它在某种能力的控制之下,又是怎样的表现呢?”
“你要这么说的话,我们的试探岂不是多此一举了。”包古说,“反正试探了也没法确定。”
“不,还是有用的,至少,我看到了黎东南的另一面。”李八斗说。
“黎东南的另一面?”包古不解,“什么意思?”
李八斗说:“我之前跟黎东南接触,觉得他特别朴实,随和,亲切。身家数亿的一代富豪,却穿得普普通通,不修边幅,走在人群里都看不出任何特别,就是一个街头市井的普通小老头;
对人也毫无架子,非常谦卑,哪怕我是一个小警察,手下人倒茶的时候也是先给我倒,再给他倒;
世事也看得通透,觉得除了身体健康之外的一切,名和利都是虚浮的,没有实际意义。
每天骑骑马,锻炼身体,闲情逸致地生活。可就在刚才,当警犬袭击他的爱马,他以为爱马受伤,周围没有人群时,他露出了他狰狞和锋芒的一面,我在他的眼神里看见了那种属于恶人的狠气。那种狠气才是他内心里真正的东西,他平常给人看见的谦和,只是一张面具。”
“可是,如果铁将军并非凶马,黎东南是个什么样的人,于我们来说又有什么关系呢?”包古问。
“当然有关系。”李八斗说。
“什么关系?”包古问。
李八斗说:“你也不想想,黎东南和夏东海不但认识,而且关系匪浅,出现在夏东海别墅的凶马又和铁将军那么相似,难道这只是巧合吗?还有一个横亘在黎东南和夏东海之间形迹可疑的阎老三,其中必有文章的。”
“说得也是。”包古问,“那接下来我们怎么办,还需要在马场这里看着吗?”
“算了吧。”李八斗说,“这样监视没有意义,即便铁将军真的是凶马,那也是在受到某种人为控制之后才是。
显然,黎东南不会在马场这里,光天化日之下用这种本事。这样盯着,不会有什么结果,还是从其他方向找缺口吧。”
包古说:“不如我们把注意力集中在人身上,先查人,查查黎东南的底细,和夏东海之间到底有什么恩怨没有。”
李八斗点头:“行,这事就交给你吧,你有一把好演技,去黎东南的圈子内,去白山的地下世界,好好摸一摸黎东南的底。而且,我突然想到了一种可能。”
“什么可能?”包古问。
李八斗说:“我看过一些黎东南的资料,说他最早是做KTV的,曾经一度垄断了白山的夜总会行业,人称夜王。
后来一步一步上岸,开酒店,把酒店做成连锁,看起来像个正经的生意人。
而夏东海也是,从他老爸手里接手房地产,用了很多非常手段竞争,及打击对手,也是一个明做生意,暗通黑恶的家伙。
这两个人有共性,而且有不一般的关系,他们之间是肯定有秘密的,也许,这个秘密就是导致夏东海被灭门的导火索呢?”
“嗯,很有可能。”包古说,“利益能让人称兄道弟,也能让人拔刀相向。”
李八斗点头,没再说话。
他的思维又跳跃性的突然想到了另一个人。
唐白……
第62章 年少相思
唐白正在发呆。
不知道为什么,他总是在不经意之间就想起那个叫做夏天的女孩。
那明亮的眼眸明媚的笑容,就像阳春三月的阳光,让人觉得惬意,温暖。
从小到大,除了和他相依为命的母亲之外,他从没有在心里一天几次地想起一个女人。
他很早就听说过那种叫做爱情的东西,但他觉得,他不配拥有。
他曾想象过,他若拥有爱情,那像花儿般美丽的东西,应该如星辰在银河中璀璨,而他如冬天,呵护不了爱情,只会让爱情凋零。
在盛开的年华里,在很多人狂奔着去拥抱爱情的时候,他一直站在原地,充当着幸福的旁观者,慢慢地,选择忘记。
他有时候就在想,人与人的距离,不是山村和山村的距离,也不是城市和城市的距离,而是贫与富,或者贵与贱的距离。
他曾有过一段快乐的时光。
就是在最初的那个村子里,山村的人还不知道外面的世界,或者知道外面的世界,但也只觉得那是别人的世界,只有山村才是他们的全世界,他们在山村里虽然贫穷却快乐地生活着,谁家盖个房子砌个猪圈,人手不够,四邻相帮。
那时的生活真是其乐融融。
父母恩爱,家庭和睦。
他和邻居的那个叫做李小玥的女孩,除了睡觉以外的时间,可谓形影不离。
他们在同一个学校同一个班上,上学一起去,放学一起回,放假一起玩,甚至吃饭的时候,都端着碗在门外的坝子里坐一起。
在春天的花开时追蝴蝶,在仲夏的夜里数星星,在很多大人们的玩笑里,说他们长大了就做一对。
他们一直开这样的玩笑。
李小玥的哥哥李八斗经常带着他们俩一起玩,还问过他,长大以后愿不愿娶小玥,会不会保护她。
他都回答得很肯定,必须的。
那时他们并不懂什么是爱情,只是心里知道一个人长大了需要一个性别不同的人陪着去走这一生,他们愿意那个人是对方。
后来,石笋村得到了开发,那些面朝黄土背朝天种地为生的农民,一跃而成城里人,他们开始学会装扮自己,让自己更像城里人的样子,并且以贵族自居,有了一些像模像样的架子。
曾经在村子里那些其乐融融的东西,一下子被扭曲了。
家里钱补得多的,房子买得好的,工作安排得更体面或者便利的,他们脸上无时不刻地写着某种优越感,他们开始习惯在与别人的对比中展现这种优越感,眼神里开始有了更市侩或者势利的色彩。
当然,也可能他们本性如此。只是此时,这种本性被瞬间放大,显然。
那时候,村里人对他家挺恭维。
因为他家补了很多钱,老妈早年在城里生活,多才多艺,被安排进了县剧院,老爸也头脑聪明,加上外公以前在城里的一些人脉,手里又有本钱,就做起了城市绿化园林的生意,一本万利。
只是好景不长。
突然暴富的家庭,及周围人的吹捧,让老爸有些飘了,开始赌钱,勾搭女人,终至家庭破败。
他眼睁睁地看着,那些曾经远远过来和他亲昵称呼的人,见着他生怕沾上麻烦而绕着道走,或者偏着头看别处,装着没看见。
那时他的心里就在想,他们真是好演员。
李小玥和他也不再是当年的青梅竹马,她喜欢和一群看起来同样打扮得光鲜靓丽的城市男孩们一起,见着他倒也会打招呼,问候几句,却早非当时掏心挖肺,推心置腹的亲密,在某种形式上的客气之间,他可以清楚地看见横亘在两人之间无法逾越的鸿沟,有些故事回不去,她有时对他表示出来的同情,让他觉得更像是一把刀子,割裂了他的尊严。
初中二年级时,李小玥才十三岁,就已经和一个男生在一起了。
他在某个周末的早上,路过一家宾馆门口,看见一个男生攀着她的肩出来。
她略感尴尬,被迫和他打了个招呼,说那男生是她男朋友,并让他千万不要跟她爸妈和哥说。
然后,她向那男生介绍他,说是她同学,以前一个村子。介绍很简单,也让他觉得,那份令他时常怀念的感情终究已变得寡淡。
后来,他就眼睁睁地,眼睁睁地,看着那扇关于爱情的门上积满了灰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