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不征集线索,对方也有可能将这匹马杀了。”姜初雪说。
李八斗说:“可能性不大。”
“为什么?”姜初雪不解。
李八斗说:“从那匹马的所作所为看,马主人在它身上肯定花了很多心血。而且,彼此的默契和感情都非同一般,若非万不得已,他是不会走到这一步的。”
“你觉得,会是那匹叫铁将军的马吗?”姜初雪问。
李八斗说:“我只能说可疑,而且也有恩怨基础,黎东南和夏东海的关系不一般,也应该有某些利益纠葛,但这种东西没法肯定,只有等冷笑和包古的观察结果再看了。”
说话间,车子已到目的地。
一处位于河边的夜市区。
沿着河边摆了一长条烧烤摊,烧烤摊的空位上摆了许多的桌子和沙滩椅,看起来特别休闲,抬眼望去,河对面的百凤山上,隐没在林中的盏盏灯光美得就像是散落在天际的星星一样。
李八斗把车停好,带着姜初雪到了一家牌子叫“河鱼烧烤”的地方,说:“这里的鱼烤得特别好吃,比一般的地方贵一点,但都是正宗河鱼,或喂草塘鱼,肉质鲜嫩。”
姜初雪说:“我倒是觉得这个地方不错,夏天,晚上,吹着凉风,看着夜景,吃着美食,真是人生一大享受。而且,尤其适合和喜欢的人,会很有意境。”
“有男朋友吗?”李八斗问。
姜初雪说:“目前,还没有看得上的。”
“好吧,你牛。”李八斗说。
“你呢?”姜初雪问。
李八斗笑:“和你一样,生来优秀,眼光太高,我一直不信这世上有配得上我的。所以,落得如此,高处不胜寒。”
“果然优秀。”姜初雪突然想起有件事,就表示质疑,“真的是一直?你没有过喜欢的女孩?曾经也没有?”
“曾经?”李八斗的心里像被什么刺了下,他把目光转开,看向远方,夜一片模糊的黑暗,一如他的心里,“曾经,那已是很久很久了,遥远得,就像另一个世纪。”
“那就是有了。”姜初雪问,“能说说你们的故事吗?”
“没什么可说的。”李八斗说,“我不是一个喜欢回忆的人。”
服务员拿了菜单过来,李八斗递给姜初雪,让她点。
姜初雪也不客气,接过菜单,点了一些自己喜欢吃的东西,再要了点酒。
两人就在夜的凉风习习中,吃着烧烤,喝着啤酒,说着一些有的没的家常,感觉倒也惬意,可惜的是一个背着音响的流浪歌手路过,被旁边店子的客人叫住,点了一首《丁香花》。
本来和姜初雪喝得挺开心的李八斗一下子沉默了。
就像一把刀子突然插进他心里一样。
那一年,他很努力地让自己变得优秀,就想着某天对她说,已经喜欢她很久,想带她去一个幸福的国度。
然而,恶魔把她带去了地狱。在那段痛不欲生的日子里,在那些看着黑暗来临长夜无眠的痛苦中,他突然听到了一首歌。
那首歌就像是他和她的故事一样。
充满了痛苦和遗憾。
在数不清的夜晚,及白天,他听着那首歌发呆,或是抽泣,泪流满面。
只要那首歌的音乐响起,悲伤就像一场海啸席卷而来,将他生生吞没,那已结痂和愈合的伤口就会又一次撕裂,令他痛苦。
在后来很长的时间里,他都害怕听那首歌,他怕自己困在里面,把一生都变成黑夜,他想振作起来,去做更有意义的事,譬如寻找凶手。
然而,那首歌又像是鸦片一样,那悲伤的味道令他迷恋,总会在某个风起的日子,或是夜深人静之时,想听着它,怀念她。
那首歌就是——丁香花。
……
姜初雪见李八斗一口气喝完半瓶酒后,突然仰靠椅子面向苍穹,闭上眼睛,入定了一般,开始还以为他喝多了,想问的时候,才突然发现他抓着沙滩椅的手很用力,手背上青筋暴起,马上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看来,红姐说的是真的,他对那个女孩确实用情至深。
这世上真有如此长情的男人吗?
她什么也没有说,就那样看着他,看着一个男人在痛苦的泥潭里沉沦,竟莫名地有一种疼惜,却也无能为力。
一曲终了。
李八斗慢慢地回过神来,发现姜初雪在看着她,才意识到自己有些失态,勉强笑了笑:“很难得,今天才喝几瓶,竟然有些头晕。”
“看来,你今天不在状态。”姜初雪说。
“也许吧。”李八斗说。
“还能喝吗?”姜初雪问。
“别喝多了,把开掉的喝了就行。”李八斗说。
姜初雪知道是回忆让他变得消沉,她也很想问一问他和那个女孩的故事。
她想知道,那是一段怎样深刻的故事,能让一个男人在多年以后,还守着那段感情,不愿离开。
话到嘴边,她又忍住了。
她和李八斗之间,还没有熟悉到说心事的份上,问着不妥,他大概也不会说。
两人喝完开瓶的酒,李八斗买了单,然后在旁边喊了个代驾师傅,先把姜初雪送到家,再让代驾把他送到警队。
停好车出来,他就在旁边扫码了一辆共享单车,骑向夜深人静的小巷。
第48章 哑巴之死
早上六点半,天已经微亮。
还有些许薄雾笼罩着周边的山,鸟儿的叫声从林子里此起彼伏地传来。
阎老三通常都是这个时候起床,从圈里揪出一头猪来杀,大卸八块后拉去菜市场售卖。他打开房门,看着亮开的天光伸了个懒腰。
早在院子里转着圈子的狼狗见状,摆着尾巴往这边跑来。
“别急,马上就有鲜骨头了。”阎老三说着,往院子的大铁门走来,将门打了开,视线一下子变得开阔。
突然,他那漫不经心的目光瞬间睁大。
他看见前面不远的路上有一样黑乎乎的东西,像是一个人躺在那里?
“汪汪!”狼狗叫得一声,箭一般往那边窜出。
“黑虎!”阎老三吆喝得一声。
狼狗立马中途停住,转过身来看着他。
阎老三已经看清楚了,那里确实躺着一个人。那个人既然躺在大路上,一动也不动,想必是死了。
既然死了,得保护好现场,不然到时候有不必要的麻烦,所以他喝止了狼狗,然后自己往那边过去看个究竟。
狼狗摆着尾巴跟在他后面。
走到近前,阎老三看清楚了,地上躺着的确实是个死人。
而他看到那个死人的时候,就像是心里有什么东西被刺到了一般,脸上的横肉也不禁颤了下,眉头微皱,一脸凝重。
死者年纪较大,穿得也很破烂,正面朝上,头歪向一边,但双眼仍睁着,只是画面被定格了。嘴巴也是张开着的,然而嘴里没有舌头。
阎老三再凑近看,看见了死者的喉管处有一道乌紫印,喉结处有凹陷的迹象。
看到这里,阎老三的脸色再次变了变。
这是高手的杀人手法,于伸手之间,将人喉管捏断而死,干净利落,毫不拖泥带水。
通常只有练过的人,甚至经过了某种特殊杀人训练的人才会用这样的方式杀人。
这是什么人干的?
更重要的是,为什么弃尸这里?
这里可是独门独户,就只住了阎老三一个人。而且,这条路也只通他家,他家就是尽头,凶手为什么把人丢到他的门口来?
看来,有问题。
阎老三想了想之后回到屋子里,拿出手机,从通讯簿里翻著名字,翻到了标注着“买肉的1”上面,准备将手指按下去拨打的时候又犹豫了。
最终,他继续往下翻,停在了存着“警察”的那两个字上,拨打了出去。
那是李八斗来调查时想得知他的号码时用他手机拨的号,他就做了个简单的备注。
此时的李八斗还在梦乡之中。
手机铃声持续地响着,他只好放弃想继续睡下去的念头,伸手拿过手机,迷迷糊糊地瞄了一眼,来电显示:阎老三。
他的睡意一下子清醒了。
这个凶马案的重要嫌疑人,在这个时候打电话给他干什么?
他赶紧地接了电话,“喂”了声,静待下文。
阎老三说:“我这里死了个人,你赶紧过来看一下吧。”
“什么,你那里死了个人?”李八斗问,“你没跟我开玩笑吧?”
阎老三问:“死人的事也能开玩笑吗?”
“死的什么人?”李八斗问。
阎老三说:“不认识,看起来像个叫花子。而且,好像是个哑巴,嘴里没舌头。”
“嘴里没舌头?”李八斗一愣,马上想起了在夏东海别墅前写诅咒的那个环卫工。而且,他也确实穿得破烂,像个叫花子,难道是他?
“行,你帮我看着现场,不要让人接近,动物也不行,我马上过来。”
说罢,李八斗挂了电话,赶紧翻身起床,随便洗漱了下就匆匆出门。
在路上边开着车边给梅花红打了电话,让她立刻安排法医到现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