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倔也是当地古玩街的,不过他玩的比较特殊。因为地理关系和历史原因,景洪这里玩古玩的不是很多,大多数人都是倒腾木头,金丝楠黄花梨什么的。但老倔玩的是石头。奇形怪状,什么样儿的都有。没想到这个老赖这么神通广大,居然连这条线都勾上了。
我问韩笑是什么假货。
韩笑摇摇头,说自己也不清楚。他刚说完,忽然一扬下巴:“正主儿来了,你亲自问他吧。”
我回过头去,见一个体态微胖的家伙正迈步走来,这家伙穿着黑色牛仔裤,上身黑色衬衫,烫着头,脖子上手腕上全都是挂珠,手里还捏着一串儿。看到我们,主动打招呼:“哟,韩老板,毛哥,巧啊!”
我心说,全怪他妈的老赖,我这外号是摆脱不了了。不过这人不是老倔啊。
来人叫李金锁,我们直呼其名,也长期混迹在古玩街一带。金锁在我店铺的旁边开了一家叫古逸轩的古玩店,心情好的时候常来韩笑的酒吧。有的时候,甚至成了一种信号,只要他一来,我们就知道,这小子今天生意不错。
我问道:“李老板,今儿肯定是一路飘红吧?”
“哪里哪里,全托毛哥的福,有时间您去我那儿,我请你喝酒。”
我茫然地看看韩笑,用眼神询问他:“几个意思,这家伙不是老倔啊,怎么会是正主儿?”
韩笑不动声色,而是装作随口一提的样子说:“李老板,听说你在老倔那儿收了一件宝贝,怎么,不亮出来给我们长长眼吗?”
李金锁这人喜欢炫耀,心里藏不住事,要不也不会在生意好的时候来酒吧了。他听韩笑这么一说,哈哈一笑:“有眼光,我以为这东西没人认识呢。”说完,他就从上衣兜里掏出来一个巴掌大小,通体黝黑的石牌。
第四章 石牌
这块石牌看上去黑漆漆的,毫不起眼,给我的第一印象也只不过是一块磨得稍微光滑一些的方形石板而已。韩笑跟我一样,看了这块牌子,都不由会心一笑。
金锁见我俩不以为然,有点儿急了,拉上我和韩笑:“走,进包间!”韩笑特意找了一间灯光通亮的包间。一进去,金锁就十分痛快得把这件东西递给我:“你们仔细看看。”
酒吧大厅的灯光忽明忽暗,根本无法看清楚,此刻在包间的灯光下,我们才能看清楚这个不起眼的石牌。它入手温润,沉甸甸的,上面刻着一条盘踞的龙,整条缠住了石牌,两只后爪隐在云团之中,两只前爪死死抓住了石牌,形态威仪,不怒自威,栩栩如生,更奇妙的是,有一道流光在灯光的映射下来回滚动。乍一看,这条龙仿佛活了一样。不过略微遗憾的是,这道流光看上去不甚平滑,感觉就像是这条龙的身上有麻子点儿。除了这条龙之外,牌子上再无他物。
“怎么样?”金锁急于炫耀,“是好东西吧?”
我不玩古董这行,个中好坏我是没办法参透的,不过这东西给我的直观感觉却不错,材质像是玉又像是石头,虽然不明白是做什么用的。
韩笑不懂这行的规矩,还巴巴问着金锁多少钱收的。
金锁嘿嘿一笑,伸出右手张开了一个巴掌。这里的规矩是一根手指一万,金锁为了这个不起眼的黑牌子,花了五万!见我们俩都是一副震惊的样子,金锁笑道:“你们千万不要觉得贵啊,说实话,我只是帮人收货,其实这东西是有位老板托我收的。”
这种事情牵扯到了自己行业内部的人际网,就没必要说深了。虽然我们三个的行业各不相同,但是做生意都是一个道理。我们不可能追着金锁问背后的大老板是谁。
三人举杯,侃会儿大山,吹会儿牛,时间也差不多了,我们就各自散去了。深夜也没有警察查酒驾,我壮着胆子骑着摩托回到了店里,一开门,就整个儿人倒在了躺椅上,呼呼睡去。
第二天我还没睡醒,就在半睡半醒,朦朦胧胧之际的时候,突然被一股很大的力量摇醒了,耳边还响起了粗重的声音:“别睡啦,小毛,醒醒,快醒醒!”我感觉自己的五脏六腑都被摇错位了。睁开眼睛一瞧,一个穿着麻布对襟的人双手晃着我的肩膀。这人五十多岁的年纪,紫膛脸,蓄着短髭,正是老赖。
我醒了后,酒劲还没过去,一张嘴就想吐,强忍着大骂他:“别摇了,你他奶奶的想摇死我啊?”脑子不清楚,说话也就没什么分寸了。何况我和这老小子算是很熟的了,没有必要整虚头巴脑的那一套。
见我好容易醒了,老赖感动得差点儿没热泪盈眶,一开口就问道:“那个……那个……我问你啊,李金锁去哪儿了?”
我强压怒火,一大早晨就火急火燎地冲进我店里来,打扰了我的清梦,还开口问我金锁去哪儿了,这老东西不是一早就吃错药了吧?金锁有腿有脚的,那么大人去哪儿了,我怎么知道?
见我一脸懵逼的表情,老赖说:“这一大早我就没看到古逸轩开门,你不觉得反常吗?”
我嘟囔着:“这有什么反常的?兴许是去收货了,也许,是还没起床呢,我们昨天喝多了。”
老赖察觉到了什么,皱着眉头问:“昨晚你们俩在一块儿?”
“卧槽,你老小子怎么跟警察似的?老子不搞基,是昨天他收了一件好东西,去韩笑那边庆祝了,我们偶遇的,就在一起喝了几杯。”
我话音刚落,老赖干枯的大手一下子攥住了我的手腕:“什么东西,什么东西?”
认识了老赖快十年了,从来没见过这老家伙这么激动,今儿这是怎么了,那东西明明是他卖给老倔的,为什么突然这么紧张了?老赖这种极不寻常的举动,反倒令我冷静下来了。老赖作为这一带小有名气的掮客,从店家到游客,从老板到卖主,他几乎大小通吃,平时就没少黑我。我们几个店主坐在一起闲聊的时候,都说他才是这条街最有钱的主儿。虽然恨,但有什么事情还是要找他,这就是我乐于看老赖这副倒霉样子的原因。
我不慌不忙地站起身来,给自己烧了一壶水,又从博古架上取下了茶叶罐,泡了一壶上好的普洱,整个儿过程持续了十多分钟。老赖一直不停地催促:“哎哟,我的小活祖宗,求求你了,快点儿告诉我吧。”
我抿了一口茶,慢慢说道:“就是你卖给老倔的东西啊,后来被金锁相中了,从老倔那收走了。”
老赖一拍大腿:“就是这个东西!”
我微微一怔,这叫什么事儿啊?你这东西卖都卖了,现在还想收回去。我突然噗嗤笑出了声,依照金锁的人性,他敢把价格提高三倍。
“你现在能联系上金锁吗?”
我耸耸肩膀:“试试看吧。”
“赶紧给他打电话,只要你能联系上他……”老赖拉开了随身包的拉链,掏出了一摞红彤彤的百元大钞:“这些钱就是你的!”
我目测了一下,应该是一万。打个电话就能挣一万,这钱挣得未免容易了点儿。我有个预感,这钱轮不到我挣。按理说,老赖作为职业掮客,他那里有金锁的联系方式,他联系不上,我就一定能吗?我试着打了一个电话,果然,话筒里传出来了一个一个美妙的女性声音:“您好,您所拨打的用户已关机……”我特意摁开了免提功能键,好让老赖听到。
老赖汗都下来了,他紫膛脸上透着蜡黄的脸色,最后撂下了一句话:“金锁那小王八蛋有消息了,第一个通知我,这钱我给你留着。”说完,一把抓起柜台上的钱跑了。看他刚才这两下子,哪里像一个五十多岁的人?
老赖走了后,我一个人在那里沉思,忽然也觉得有点儿不对劲。金锁今天没有开店门,十有八九是去收货了。收货不开手机,这太不正常了。我想起了去年街尾陈老板去缅甸收货,结果遇上了土匪,据说陈老板整个人被扒了皮,高高吊了起来。陈老板的媳妇儿过去认尸的时候,当场被吓晕了。金锁该不会这么背吧?
傍晚,我习惯把躺椅搬到店门口的街道上纳凉,还能顺便招揽生意。和周围几个店的老板聊起来的时候,才发现事情古怪的地方还多得很:老赖不止来我的店里了,从街头到结尾,几乎每家每户他都仔细问了一遍。跟金锁熟稔的人也都主动联系他,毕竟都眼红那一万块钱,但是都失败了。这李金锁同志就像是人间蒸发似的。
很快,这成为了古玩街上街知巷闻的一件新闻,有的说是被土匪绑票了,有的说是迷了路被野兽吃的,还有的说是犯了什么事被公安带走了……总而言之,猜测金锁行踪的各种想法可以汇聚起来写成一本书了,而这些关于他的去向猜测,竟没有一种是好的,真不知道是该说金锁人缘次还是招人恨。
转眼过去一星期了,这事我也不放在心上了,我亲戚走丢了我都能每天没心没肺地活着,何况金锁这么一个与我非亲非故的人呢?我重新回到了生活的正轨,每天的日子都在重复着,日复一日,就如同机械似的运转。在这几天时间里,金锁的店一直没有开过,门板上都织满了蜘蛛网。管他呢,我自己的店都来不及收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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