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喊了半天,浩子没说话,我抬头看去,发现这小子眼睛朝上翻,露出来的全部都是眼白,包子脸上满是邪异的怒容。
视线往下走,手上拿着一把菜刀,已经对准我举起来了。
鬼上身!
“啊……”我这个念头刚冒出来,浩子就高高扬起了右手上的菜刀,猛地挥向了距离最近的我,口中还嚎叫出超频的尖厉叫声。这声音哪里是浩子能喊出来的?分明就是一个年轻女人的惊声尖叫。
刀光一现,菜刀划拉下来,我下意识挑开,抓着茶几上的烟灰缸去挡,刀子卡在玻璃上,发出让人牙痒的声音,我手上的烟灰缸也被砍掉了一半。
这一刀没有伤到我,浩子嘴里发着阴狠的“咯咯”笑声,双眼泛白,又瞪了我一眼,回头就去趴阳台上的窗户这里可是六楼!
我吓坏了,冲到他后面,用手拎着浩子的衣领,强行把人拽回来,手上加劲,将他摔翻在地,浩子是后脑勺着地的,磕在硬硬的地板砖上,脑子给磕破了,流了不少血,可他痴痴地笑着,完全没有一点受伤的反应,四肢趴在地上,扭着身子就朝大门外面爬。
他上半身的骨节在扭动,爬的速度很快,有点像条活蚯蚓,大半夜的别提有多渗人了,我就扑上去,单手死死勾着他小腿,拼命往后拽。换了别人撞邪,我还可以下重手,抱着“治病不论死活”的原则,两三下把人搞定。可浩子跟我关系匪浅,我下不去重手,一迟疑的功夫,他拖着我爬到了门口。
“浩子,你特娘的醒醒!”我见不是个事,赶紧又撒开手跳起来,却掰他的脖子,浩子上半身被我掰到了半空,一半都是悬空的,双脚却使劲往后蹬,我也不知道挨了多少脚,倒是没伤到,可被鬼附身后他力气特别大,我也有点压不住他,再加上小腹不断给他踹,又不敢还手,疼得脸都白了。
“妈的!”我心中发狠,按着浩子的脑袋,朝着防盗门上撞了两下,他完全没反应,就顾着往前爬,转眼跳出了走廊。这房子很破旧,大多数住的都是租赁户,我怕动静声太大,把人吵醒,就跳到他前面,揪着浩子的头发把人朝里拽。
这一来一去,僵持了大概十几秒钟,浩子脑门上的一撮毛都被我薅掉了,惨兮兮的,头顶还在冒血,都顺着脸颊留下来,特别狰狞。
我拉着人就往后退,冷不丁这时走廊楼梯口却蹿出来一个醉汉,走路歪歪斜斜,将手撑在墙壁上呕吐,他看见我把浩子压在地上,立刻扯开嗓子嚎了一声,“杀人啦~”
卧槽!
我吓了一跳,急忙松开按在浩子脑门上的手,对他使劲摆了摆,“你别叫,他撞邪了!”
“啊!”
我手一松,失去压制的浩子就蹦起来,挥着菜刀去看那个醉汉,我伸手一捞,只抓到他半截睡衣,浩子整个上半身都往下压,被我拽着睡衣,都快悬空了,却挥着菜刀砍向那个醉鬼。血光一现,醉鬼挥手去挡,胳膊上被拉出一道口子,叫得比杀猪还惨,
“啊……救命,有抢劫……救命啊!”
还好浩子被我拽着,没能蹦出去多远,菜刀攻击范围有限,只是擦破了醉鬼一点皮,醉鬼就坐在地上叫,他本来喝醉了酒,意识就不清不楚的,吓得走不动路,慌忙掏出手机要报警。
我按着浩子,对他说哥们,别报警,能不能帮个忙,替我按住浩子,大家都在同一栋楼居住,远亲不如近邻嘛!
估计是觉得我语气还算诚恳,这个醉鬼没搞清楚什么状况,把翻开的手机盖扒拉回去,酒水都化作冷汗滴落下来,人清醒了一点,结结巴巴地说道,“兄弟,他这是怎么啦?疯牛病啊……”
我苦笑说没那么严重,就是“撞山疯”了,你别怕,我是个道士,懂得怎么治的。
“撞山疯”是土话,也就是撞邪的意思,我话刚说完醉鬼更害怕了,挣扎着爬起来就要走,说有鬼啊……我叫住他,说你嚎什么嚎,我就是抓鬼的,你赶紧过来!
我这话吼得很大声,用上了命令的语气,加上修行者的气场叠加,有股不怒自威的气势,醉鬼站着不敢动,也没过来,结结巴巴地说道,“跟我没关系,鬼别来搞我就行啦!”
浩子嘴巴已经开始喷白沫了,可他嘴里一直在尖笑,这笑声是个女人的,又奸又细,怪渗人,这样下去阳气早晚得榨干,我把膝盖压在他背上,虎着脸对醉鬼说,“鬼你们这栋大楼里游荡,你不帮忙,我就抓不住她,没准下一个被附身的就是你了!”
醉鬼这才战战兢兢靠过来,望着浩子发白的眼仁,瞳孔都缩小一半了,很害怕,不知道该怎么下手,问我该怎么弄?
我说你只要帮我把人按住就好,快压着他,省得出事!醉鬼代替我的位置,把浩子压在地上,一边抖一边哭,“兄弟……不、大姐,我不是有意得罪你呀……有怪莫怪!”
我冲进屋抓住了一把竹筷,迅速折返回来,一脚踢开了浩子手里的菜刀,让醉鬼帮忙把他的手按住,取出两截竹筷夹住浩子的中指,双手发力按着筷子,使劲夹他中指。
被鬼附身有很多种解法,童子尿、黑狗血、或者承受距离撞击过后都能醒,可我一不是童子身,也找不到黑狗血,刚在按着浩子撞了两次墙,也没见他清醒过来,只能选别的办法。
活人吃饭的筷子,代表着一阴一阳,是天地平衡之道,竹子能通阴,对鬼魂也有一定的克制作用,我使劲夹着筷子,浩子便开始翻白眼了,他眼皮子使劲往上翻,整个白眼仁露在外面,醉鬼受不了了,吓得撒手跳起来。
没人帮忙,浩子又挣脱掉我的手,张嘴就咬我的脖子,我气狠了,一脚蹬在他肚皮上,把人死死按压在地,跳起来就是一个大脚飞踹,并指顶着他发青的脑门,口中急念降三世明王净心咒。
道家咒术有很多,我入门比较浅,好些名堂连听都没听过,张小饼抽空告诉了我一些,这咒语能够让人静心,消弭戾气,也对鬼魂有同样的克制效果。
第145章 鞋子风波
我在前面已经讲过,鬼魂害人,凭的就是胸中一股不化的戾气,这股戾气从鬼魂临时那一刻被种下,越积累越深,受那阴风洗涤的痛苦,使鬼魂善妒、麻木、凶狠,丧失所以人性,所以大部分孤魂野鬼都是浑浑噩噩,没有自身的意识。
可某些特定的情况,会让鬼魂产生一种执念,这执念无法消除,就变成了怨,怨气越重,鬼魂害人的能力就越强,而且没害死一个人,戾气就更加强大几分,凶魂厉鬼就是这么来的。
附身在浩子身上的女鬼,戾气说不上重,想必此前并未害死过人,可心中那股执念却很深,牢牢占据着浩子的身体,并不肯随着我的法咒离身。
我并不着急,法咒与鬼神相共鸣,空间中自然生出一股禁锢之力,将女鬼牢牢封住,让她难以作恶,我咒语越念越急,嗡嗡声响不断,化作靡靡梵音,都落入了浩子耳朵里。
大概五六分钟过后,浩子不再动弹了,他僵硬着四肢,睡在地上,浑身颤抖,口吐白沫,眼珠子往上翻去,气息急促,我见那女鬼好似还不肯降服,居然想抽尽浩子的精气,做殊死搏斗,急忙将一张黄符摸出来,定在浩子发青的额头上。
符咒受到我的口诀催化,空气为之一震这张符是我空闲时瞎画的,一直不确定有没有效,不过现在看来,似乎也起到一些效果符纸燃烧,带出一股火光,空气仿佛变得粘稠了一些,我感觉到自己按在浩子额头上的手,略微有灼烧的痕迹,传递出一股触电般的酸麻感。
符火上蹿,随着浩子的身躯一起颤抖,尾端升起了一丝蓝色、纯净的火焰,这是阴阳反冲所爆发出来的磷火,并不灼热,伤不了我和浩子分毫,他眼仁外翻,全凶戾黑气被缓缓引燃,身子不再抖得那么厉害了,口中也不再冒出白浆。
我似乎听到有女子在桀桀地哭,化作悲戚的靡靡之音,凄惨幽怨,勾起人心中无比的辛酸。
我使劲甩了甩头,紧守灵台清明,不让这女鬼的哭声夺去了神智,双手结印,朝着浩子脑门上一压。一股黑气从他天灵盖中窜出来,无形无状,化作张牙舞爪的毒蟒,想要逃。
我目光阴狠,大喝一声“休走”,扬手将地上的竹筷射出去,竹筷穿透黑气,应声裂开,我将双手画圆,结出一个大轮金刚印的印记,往前一按,将黑气尽数震散。
黑气炸开,隐隐约约浮现出一个女人的头颅,阴冷气息支离破碎,厉喊声中,有着无尽的哀怨和不舍,“为什么……要害我!”
砰!
她身子炸开,空气的阴冷消弭殆尽,走廊中阴风散尽,那个醉鬼去而复返,又跌跌撞撞地拎着一把斧头跑回来,大吼大叫,“鬼呢,鬼在哪儿!”
“哪有什么鬼?”我平静地将双手放下,抬头望着满脸通红的醉鬼,说你喝醉了,出现了幻觉,回家去睡吧。
醉鬼不乐意,放下斧头嘀咕两声,指了指地上的浩子,说你刚才不是说他撞邪了吗,我胳膊都被砍到了。我回头去看他的伤口,入肉不深,只是流着血,把袖子染红了,便说要不你跟我进屋,先用药酒擦擦,我给你包扎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