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斌倒抽一口冷气,不自觉就往后靠,他问张小饼,小鬼真的在她肚子里?
张小饼点头,又摇头,“这个怎么说呢,她被种下了血尸降头,母子连心,那血尸娃娃自然也可以算是她身体里的一块肉,不过,血尸降的本体并不在熊女士身上,只是通过某种特殊的献祭仪式,才会每晚出现在她睡梦中。”
熊女士发着抖,说大师,他说今晚就会来了,我到底该怎么办啊?熊女士仍旧在流着眼泪,不知是冷汗还是泪水,沿着她脸颊划过,滴答滴,都滴落在红色连衣裙上,濡湿好大一片。
哭声凄厉,乍听起来,比鬼哭声还要恐怖一些。
张小饼就说,既然被血尸降缠上了,躲也不是办法,只能是正面面对,你白天先好好休息,在医院中养精蓄锐,到了晚上,我们陪你回家守着。
说完,我们离开了病房,留着熊女士一个人冷静冷静,来到走廊,陈斌问我俩饿不饿,要不先下楼喝点豆浆。我摇头,说还是算了吧,我得留在这儿守着她,万一那血尸降头提前来了呢?
张小饼就笑,说哪有这么简单?鬼降弑母,也是有一定前提条件的,这个时间既不能早,更不能晚,他既然说了是晚上,就肯定不会提前,这是练成血尸降的最后一步,无比重要,至于现在,那老头应该正带着血尸降头蹲在那个桥洞底下,找阴凉的地方待着呢。
我们昨晚咱们贸然插手,将失魂的熊女士给拦截下来,会不会对方已经晓得了,提前有了准备?
这个问题让张小饼将眉头皱了起来,他沉吟半晌,最终还是摇头,“不管怎么样,今晚子时月圆,是对血尸降尤为重要的时辰,他肯定会找来,你的担心并不是没有道理,守着熊女士也好,省得对方狗急跳墙,直接上医院把人掳走。”
熊女士待的病房和老田家两口子隔得并不远,陈斌下楼去买豆浆,我和张小饼就顺道过去看了看,两口子没什么亲人就算有亲人,得知小虎子生了重病住院,需要一大笔治疗费用,这些亲人也早就借故离开了所以两口子很孤独地坐着,远远看上去,就跟两句麻木的石雕一样。
恰好有个护士过来,催老田缴纳拖欠的费用,老田实在是拿不出钱了,求爷爷告告奶奶,最终那护士还是下了最后通牒,说医院有规定,三天还拿不出钱,就只能考虑把人请走了。老田张了张嘴,抹掉眼泪就对田婶说,准备把孩子送回去吧。
我和张小饼都急了,快步赶上,说老田,你这是什么话?这孩子是能够治好的,他将来还有个大好人生,现在弄回家,怕是要残疾,往后日子可咋办?老天双眼无神,说能借的亲戚我都借遍了,大家都不容易,我就算卖房子卖地,也没办法凑够手术费啊。
我就说你别急,医院不是说还能缓三天吗?给我三天时间,我替你想办法!老田张了张嘴,正要说点什么,走廊又来了几个人。小虎的班主任领着镇小的几个领导,都来表示慰问,打听小虎近况。
说到难处,两口子潸然落泪,说谢谢学校领导关心,我们家虎子不治了!班主任说那怎么可以?之后就塞了一个红包给他,老田推脱不掉,手捧着尚有余温的红包,跪下去给那几个校领导磕头,对方一看这还得了,赶紧把人搀扶起来。一群人吵吵闹闹的,搞得我和张小饼都是一阵头大,这时忽然一道声音传来,让大伙都怔了一下,
“手术费还欠多少,我来付!”
大伙愕然,回头看着出现在走廊尽头的熊女士,没人开口。熊女士快步走来,朝我和张小饼走来,“大师,我想明白了,人不能太贪,老天爷在看着呢,我这次惹祸,完全是因为一时起了邪念,被金钱蒙蔽了心,现在我愿意把那个挨千刀的给我的分手费拿出来,应该够给这个孩子看病了,你们一直没注意,其实从你们下楼之后,我都一直跟在后面呢。”
有了熊女士承诺,众人皆大欢喜,张小饼颔首道,“无量寿佛!施主能想通此节,也是天大的造化,你虽然私德有亏,可救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功过相抵,冥冥中自有苍天护佑,我和小寒也一定会拼尽全力保你,让鬼降不能逞凶。”
我们说的话,老田两口子都听不懂,等熊女士拿出一张银行卡,塞到我手中离开之后,老天才眼巴巴走上来,指了指熊女士的背影,浑浊老眼留下几行泪,说这位大姐是个菩萨,救苦救难的活菩萨!
我和张小饼忍不住都笑了,我把银行卡塞到老田手里,语重心长地说道,“老田,孩子有病,想方设法也要治好,这里的钱应该够了,你拿回去,给小虎买点营养品,好好补补身子吧,我和小饼还有事,就不多留了!”
在老田的千恩万谢中走出医院,我忽然觉得这天儿,也变得莫名明亮了许多,愁闷感一扫而空,对张小饼讲道,“修心求得就是豁达,我总算明白伟大的雷锋同志为什么那么喜欢做好人好事了,这种心灵上的快慰享受,比抽了大鸦片还舒服!”
张小饼说然也,乐于助人没什么不好,修行本身就是逆天而行,你我手上都沾着人血,很容易被苍天所妒,平时做做好事,也算替自己积攒下一点德行,也许老天爷网开一面,冲破那道瓶颈,真能让咱们成仙成佛呢?
我说你丫别扯了,连成佛的论调都出来了,就不怕三清祖师爷打个喷嚏,将你这不孝之徒给吹灭了。
张小饼哈哈大笑,走出医院,我们请熊女士喝了碗豆浆,担当起了专职保镖的责任,一整天都陪着她,寸步不离。拿了钱就得办事,眼看着天边一抹红轮西坠,霞光染透半边火云,张小饼站了起来,说时辰差不多了,前面带路!
第132章 布阵
夜幕降临,华灯初上,熊女士依旧和往常一样,开车走在回家那条马路上。只是今天,她的情绪不太稳定,抓着方向盘,手一直在抖,还几次跟人错车,都差点走岔道了。
陈斌就说,你会不会开啊,要不换我来吧?
我和张小饼都说,你小子肋骨不想好了是吧?陈斌就讪讪地说,让我跟着,张张见识也好。
陈斌是自己屁颠屁颠跟过来的,我和张小饼谁也没请他,不过人家好歹是个警察,为人也算仗义,我俩就没人赶走,再者说,破了案子,我俩还指着那点奖金充当路费呢,这事还得靠陈斌帮忙。
车子在一栋小楼前停下,熊女士懒得把车停进车库,就在门口停车。我下车打量小区环境,暗想她姘头还真是有钱,能在这么繁华的地段买到一栋小洋楼,给小情人居住,这样的物质条件,换成是我该多好啊?也不用每次想起顾雪来,都带着深深的自卑了。
张小饼或许是看出了我眼神中的惊羡,贱笑着碰了碰我的胳膊,说小寒,修行者要是想发财,实在太简单不过了,只是一个人欲望越大,心魔也就越重,既然入了这行,你就不该把身外之物看得太重,免得阻碍自己的一颗本心。
我说我也就是随便瞎憧憬一下,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打小没过上什么好日子,在遇见你之前,人生中最大的梦想,就是能在东营拥有自己的一套房子,一份小小的事业,一桩幸福的婚姻,小车开开,过上每天有热饭,每晚有炮打滋润生活……
谈及曾经的自己最为憧憬的生活,我仍旧忍不住充满了遐想,人生倘若有得选,我只想安安逸逸地过上一辈子,小富则安。术道江湖,腥风血雨,早就不是这个年代的人该憧憬的事了。
张小饼鼻孔里出气,冷哼一声,说你就这么没有血性,生死大仇还报不报了?
听到这里,我脸皮顿时笼罩上了一层寒霜,说你用不着提醒我,曾经帮过我的,我会还债,曾经陷害过我的,我也会一一上门找回来,罗兰那个老妖婆,最好不要让我再遇见。
张小饼说,你现在也算半只脚跨进修行这个行当了,但我要提醒你的是,比起罗兰,现在的你仍旧只是一条小杂鱼,挥挥手就能轻易拿捏,更别提这老妖婆背后的神秘势力库勒格了。
上楼的时候,我小声向张小饼打听,库勒格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组织,到底有多庞大?
张小饼摇头,说这些我哪儿晓得?总之这是一个庞然大物,组织庞杂,而且分散全国各地,像罗兰那样老妖婆,不过是其中小小的一个头目,还算不上组织高层,由此可以想象,这组织究竟有多厉害。
我听着心都凉了半截,又想到一件事,说对了,罗兰到底多大岁数,你一口一个老妖婆地叫,我听着都别扭,她是罗烟锅孙女,年纪想必不会太大吧?
张小饼说道,“非也,你觉着罗兰年轻,看到的不过是表象,实际上,她的年纪至少也超过五十岁了。”
我说那怎么可能,罗倩倩才不到二十岁,她堂姐能有五十?
张小饼就笑,说你丫还真信罗兰是她堂姐啊?不是我说你,行走江湖,万事多留个心眼,别人家说什么你就信!你想想,罗兰好端端的,为何会和罗烟锅翻脸?倘若是亲孙女,又岂会水火不相容?
我想起这些就头大,打断张小饼,“罗烟锅都是死掉的人了,罗倩倩怕是也给活埋了,咱还是别聊了,正事要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