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再一次想起齐雨箬在我梦中临走时的样子,毅然决然没有回头。还有他中毒跑之前最后看了我一眼,眼神复杂,有恐惧、有痛苦,还有许多不舍。
我边想边哭,像是准备把一辈子的眼泪都在这一刻流尽了,我怎么也想不通齐雨箬会这么没了。
一方面我告诉自己齐雨箬一定会回来,另外一方面我又怀疑自己的想法。矛盾的内心,让我几乎崩溃。
我大哭着,直到再也流不出眼泪。
我睁开自己肿胀而疼痛的双眼,我经历了这么多,绝对不能就这么到此为止。
真的戛然而止了吗?那我以后该怎么办?我忽然发现自己真的很蠢,我到这里来干什么?难道就这样认输。
我不能再虚耗下去。我把桌上放了好几天的早饭吃了,完全没吃出味道来。
我的内心其实已经接近绝望了,想不出任何的办法,大脑也僵化。我已经奔溃,完全哭不出声音来。
接下来的几天,我已经记不清我一个人度过了到底几天。我在张全贵家里每天弄点东西吃,唯一能做的事情就是瞪着眼睛看着大门。我已经完全没有办法去思考事情。
饿了就从张全贵的家里舀一勺大米吃,口渴了直接接一点自来水喝,困了就趴在石桌上睡一会。我不知道外面发现了什么事情,也不知道时间是怎么过去的,手机已经没电很久了。
我想我可能已经发疯了,也可能没有。再度有意识的时候,是一个早晨。
这天的早晨,一只麻雀落在我僵硬的肩膀上。我无力去驱赶它,任由它落在我的肩头。
我没有任何动力去看那只麻雀,由着它在我身上蹦来跳去。它扑扇着灰色的翅膀,在我的身上东啄西啄,一口啄中了干结在我长头发上的米饭。
那一粒米饭干在我头发上已经好几天了,完全和我的头发粘在一起。那只麻雀使了好大的劲都扯不下那一粒米饭。突然它猛地一扯我的头发。我感觉到一阵针扎般的疼痛。
没想到我还会疼。
我动了一下,那只麻雀受了惊吓,扑扑楞楞的拍打着翅膀。飞走了。
我还知道疼,我还活着,一切都还没有结束。
我要去找齐雨箬!
我打了一盆水,把自己的头浸到水中,憋着气一直憋到肺快要炸了。
我想让自己清醒清醒不要再沉湎于痛苦中,因为这样一点用也没有。
如果齐雨箬还活着,我现在这么等完全就是浪费时间。如果他死了,不会,他不会死的。
总之,我一定要找到他。
我洗了一把脸,换了一身干净衣裳,拿大米煮了干饭,就着张全贵地里的小菜,饱饱的吃上了一顿以后就离开去找齐雨箬。
我先去了地里。因为是白天,所以出村口的时候还遇到了扛着锄头回来的村民。他们用怀疑的眼光看着我。我没有理会,但是下决心,下次行动的时候必须小心些,实在不行的话就夜里行动。
我到了张全贵的承包的地里,这里和那天离开的时候没什么变化。那一小堆烧焦的女尸,现在已经看不出是什么东西,乌黑的一堆仍旧留在地上。
一脚踩下去,脚下是厚厚的枯枝败草。到处显出深秋的荒芜和凉意。远处是苍凉阴郁的天空,近处是满目枯萎的黄色,看的我触目惊心。
张全贵死后,他家的地没几天的功夫已经长出荒草,看着格外的荒凉。人要是能像草一样就好了,搁哪里,长哪里。
我低头看着被填平的地方,经过了几天,翻动过土的地方,此处颜色已经和周围泥土的颜色差不多了。齐雨箬他们挖得盗洞没有被发现。
不知道村民们发现小树林中张全贵的尸体没有?
我又往北面走去,往齐雨箬他们捉青蛙吃的地方查看。属于张全贵的承包的地里还是空空荡荡的,但是远处别人的庄稼地已经种上了冬季的经济作物,大棚和白色的塑料薄膜被撑起来。
用来绑老周的,那些我粗粗搓成的草绳还凌乱地留在泥地上。真是物是人非事事休,欲语泪先流。它还保留着那天老周和齐雨箬不见时候的样子,凌乱的丢在地上。
“齐雨箬!老周!”看到此情此景,我再忍不住,一次一次的高喊他们的名字,止不住刷刷的泪流。
正文 第154章 追寻
天高云淡,我的声音传出去很远很远,带着回声响彻整个原野,意料之中,没有任何回音。一如,孤孤单单的我自己。
我转圈四顾,面对着空无一人的小山丘,内心涌起阵阵悲伤。但是,希望比恐惧更有力量,我绝不会放弃寻找他们。
我回到张全贵的家里准备了一些干粮,准备第二天再去更远的树林里找寻他们的踪迹。
我带着空洞的心,一次次在树林里找蜘丝马迹,寒风掠过我的胸膛,胸口已经没有剩多少温度能让它带走。林子里非常寒冷。我身上没有带多少粮食,食物吃完以后我还是一圈一圈的找他们的踪影,一直到寒风把我吹的麻木,体力透支到虚脱。
一连三天我都在张全贵葬身的树林子里度过,希望可以寻到齐雨箬他们的蜘丝马迹,但我一次一次的无功而返。
我心里沮丧极了,可是一时之间也想不到任何的办法。
随后的几天,我又徒劳无功的在地里寻找还有没有遗漏的线索。我越来越频繁的出没在三和村周围,使得这里的村民都注意到了我。
虽然三和村并不像下望村那样是交通非常闭塞的村子,不是那种一年也见不到几个陌生人的村落,但是因为村子里刚刚出过一系列奇怪的事情,我一个孤身女子总是在村子附近徘徊,多少会引起村民的注意。
我尽量可能的不让村民们看见我在村子附近游荡,同时也格外小心不让他们发现我至今仍旧住在张全贵家中。
在村子里的这段时间,我搞清楚了当初最先尸毒发作的村支书并没有死,还是神志不清住在县城的医院里。这又让我重新燃起强烈的希望。周卫国和齐雨箬一定不会死的、
为了不引起别人的注意,我住在张全贵的家中都是到了半夜时分才点火做饭。只有半夜无人的时候才敢做饭,因为怕人看见。做一次饭都会准备一天的饭量,天亮以后如果要吃饭那就只有吃冷饭。
到了后来为了不引起怀疑,我夜出昼伏,白天躲在屋子里面睡觉,到了晚上在出门到村子和田地里游荡。有时候在小树林待着几天都不出林子。
虽然在张全贵家里住了半个多月,但是村民几乎不知道里面有人住着。
没多少天转眼到了十二月头上,秋风萧瑟,叶落纷飞。田地里面开始下霜,植物上凝结了大量的露水,夜晚变得极为寒冷,再出去很不方便。
我只能在半夜里烧些热水喝,天再冷下去,又不方便煮饭没有暖气,这里就不适宜再住人。我得尽快想出一个办法才行。
下半夜,又一次我被噩梦惊醒,我想伸手去开灯,转念又想起不能让人知道这屋子里住了人,否则被人问起来很麻烦。人们会询问我是谁,张全贵去了哪里等等。如果村民们认为我是贼,少不得要叫警察了,到时候我会更加的麻烦。
我无奈地闭上眼睛,但是大脑又自动播放刚才做的噩梦,除了最近经常梦到的我被水淹死,还有以前的黑猴子,现在又加了一个流血的齐雨箬。
梦中,那只黑猴子贴上了我妈妈的嘴唇,它在抽吸我母亲的生命力,我母亲的皮肤变得干瘪,而它却变得充盈起来,像是要回到以前的样子。
我妈妈的生命力被转移到了黑猴子身上,我再一次睁开眼睛,失神地望着因为潮湿和年久失修而一块一块起泡的天花板。
望着斑驳的天花板,我想起了“转移”这个词。似乎最近我经常用到这个词汇,转移。对,是诅咒转移。
我突然从床上一跃而起。
我以前经常做梦梦见我的父亲变成一只黑猴子,这是我从我父亲十年前下斗到我母亲莫名失踪这段时间所剩的为数不多的记忆。因为我二舅舅和我说的话,让我肯定残留在我梦中的其实是一段让人无法相信的回忆。
我梦到我的父亲不见了,紧接这出现了一只黑猴子,就是类似烧焦而佝偻的骷髅。它盯着母亲的时候,她嘴里的喘息声和他的“咯咯咯”声同时停止了。
接着我二舅说他看见,黑猴子吸取我母亲的生命力。
再联想到,十年前我爸的日记里,我爸和一群人去了一个地方,发生了一件事情。随后,在他们第二次去某个地方的时候,黑猴子出现,张睦和友珊的离奇失踪。当时的方知说那是烧毁灵魂的黑火焰。至此,我爸他们才开始正视“它”。又过了几个月,父亲他们好像找到了一种方法,让“它”不见了。可是今年“它”又出现了,所以我爸失踪了。
可是,我妈和这事情没有半点关系,为什么我妈也会失踪?
也许,是像珍儿姐妹一样,是一种诅咒转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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