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能侦探社 (道格拉斯·亚当斯)
- 类型:恐怖推理
- 作者:道格拉斯·亚当斯
- 入库:04.13
德克扑向答录机,按下倒带按钮。他转过身,对着空荡荡的椅子说:“我不知道你是谁,但我可以猜一猜。要我帮忙,你就别像刚才那样让我丢脸了!”
几秒钟后,吉尔克斯再次走进房间。“啊哈,找到你了。”他说。
他心平气和地扫了一眼遍地的残骸。“我就假装没看见好了,有些问题的答案只会让我生气,我觉得干脆不问比较好。”
德克瞪着他。
随之而来的寂静持续了几秒钟,警司听见微弱的呜呜声,恶狠狠地望向答录机。
“磁带在干什么?”
“倒带。”
“给我。”
就在德克伸出手时,磁带倒回起点,停下了。他取出磁带,交给吉尔克斯。
“说来让人生气,你的客户似乎完全洗清了嫌疑,”警司说,“电信公司证实,从车里拨出最后一通电话的时间是,昨晚八点四十六分,那会儿你的客户正在几百名目击证人面前打瞌睡。说是目击证人,其实以学生为主,但我们不得不假定他们不可能所有人一起撒谎。”
“很好,”德克说,“非常好,我很高兴事情能水落石出。”
“当然了,我们从来没怀疑过真有可能是他。完全对不上。但你了解我们——我们喜欢得到结果。不过你转告他,我们还是有几个问题想请教一下。”
“要是我凑巧撞见他,保证帮你把话带到。”
“这点小事就交给你了。”
“好的,警司,那我就不耽搁你了。”德克说,快活地朝房门挥挥手。
“随便你,不过三十秒内你不离开这儿,切利,我他妈就拘留你。我不知道你在搞什么名堂,但只要能不用搞清楚,我就可以早点回办公室睡觉了。出去。”
“那么,警司,祝你今天过得开心。我不想说见到你很高兴,因为没什么可高兴的。”
德克一阵风似的走出房间,径直走出这套公寓,楼梯里本来神奇地嵌着一张大沙发,此刻他伤感地注意到,那儿只剩下一小堆可悲的锯末。
◇◇◇
迈克尔·温顿—威克斯忽然一个激灵,从书上抬起头。
他的意识里突然充满使命感。念头、图像、记忆、目标,全都闹闹嚷嚷地涌上心头,它们看上去越是互相矛盾,似乎就越是彼此贴合、配伍和固定。拼图最终变得完整,一块碎片的参差边缘逐渐对齐另一块碎片的参差边缘。
再一拉,严丝合缝。
尽管等待的时间漫长得仿佛永远,而且这个永远里还充满失败,充满软弱的余波,充满无力的摸索和孤独的无能,但拼图一旦完成,就抵消了这一切。它将抵消这一切。将弥补已经铸成的灾难。
谁想到的呢?无所谓,拼图已经完成,拼图堪称完美。
迈克尔望向窗外切尔西修饰整洁的街道,不在乎他见到的是黏滑的有腿生物,也不在乎它们是否全都是A.K.罗斯先生。重要的是他们抢走的东西和他们将被迫归还的东西。罗斯存在于过去。此刻他在乎的东西存在于更遥远的过去。
他母牛似的柔和大眼转向《忽必烈汗》的最后几行,他一直在读这首诗。拼图已经完成,拉链已经拉上。
他合上书,拿起来塞进衣袋。
他向回走的道路已经清晰。他知道自己必须怎么做。现在他只需要去买点东西,然后就可以动手了。
注解:
[1] 一种澳洲鸟类,翅膀退化,完全无法飞翔。
[2] 金格·贝克(1939—),英国著名鼓手。
第二十二章
“你?因为谋杀被通缉?理查德,你在胡说什么?”
电话在理查德的手里抖动。他把话筒举到离耳朵半英寸的地方,因为不久前似乎有人用话筒蘸过炒面,不过情况还不算太糟。这是一部公用电话,居然还能打通,足以说明有人做事不够细致。理查德越来越觉得整个世界都躲到了离他半英寸远的地方,就像除臭剂广告里的人物。
“戈登,”理查德犹豫道,“戈登被谋杀了——没错吧?”
苏珊停顿片刻,然后才回答。
“对,理查德,”她用哀伤的声音说,“但没有人认为是你干的。他们当然想找你问话,但——”
“所以你那儿没有警察了?”
“没有,理查德,”苏珊坚称,“听我说,你来我这儿吧。”
“他们也没有全城搜捕我?”
“没有!你到底为什么会觉得你受到通缉——觉得他们以为是你干的?”
“呃——唔,我的一个朋友告诉我的。”
“谁?”
“唔,他叫德克·简特利。”
“你从没提过他。他是什么人?他还说什么了?”
“他催眠了我,呃,还让我跳进运河,呃,那个,说真的——”
电话另一头陷入漫长得可怕的沉默。
“理查德,”苏珊最后以一种冷静的语气说——那是当一个人意识到,情况无论多么糟糕,都仍然有可能变得更糟时才会产生的一种冷静,“你来我这儿吧。我本来想说我需要见你,但我认为你更需要见我。”
“我应该去找警察。”
“晚些时候再去。理查德,求你了。几个小时不会有什么区别。我……我都没法思考了。理查德,太可怕了。真希望你能在我身边。你在哪儿?”
“好吧,”理查德说,“我二十分钟后就到。”
“要我开着窗户吗?还是这次打算走大门?”她吸着鼻子说。
第二十三章
“不了,谢谢,”德克说,按住皮尔斯小姐的手,不让她拆开税务局的来信,“世上有的是比这更稀奇的东西。”
他在灯光调暗的办公室里紧张地沉思了一阵,这会儿刚刚打破魔咒冲出来,身上有一种激动的专注感觉。钻进办公室之前,他在真金白银的薪水支票上签了真名实姓,总算说服皮尔斯小姐原谅他最近一次毫无正当理由的挥霍行径。德克觉得,她只是坐在那儿悍然拆开税务人员的来信,委实是在以错误的精神领会他的慷慨姿态。
她放下信封。
“跟我来!”他说,“我有些东西想给你看。我要以极大的兴趣观察你的反应。”
他一阵风似的回到办公室里,坐在写字台前。
她耐心地跟着他走进办公室,在他对面坐下,存心不看桌上那毫无正当理由的挥霍结果。
门上那块亮闪闪的铜牌已经让她一肚子火气了,但这台有着红色大按键的愚蠢电话,她都不屑给它一个轻蔑的眼神。在她确定支票能够正常兑现之前,她绝对不会做出任何轻率的举动,微笑也包括在内。上次他签了一张支票给她,结果连晚上都没到支票就注销了,按照他的原话,是为了防止它“落入不该落入的手里”。不该落入的手里,大概就是她的银行经理的手里。
德克把一张纸从桌上推给她。
她拿起来看了一会儿。然后上下颠倒看了一会儿。她翻过来又看了一会儿,然后放下那张纸。
“如何?”德克问,“有什么想法?告诉我!”
皮尔斯小姐叹了口气。
“这是一张打字纸,用蓝色记号笔涂了很多毫无意义的鬼画符,”她说,“看起来是你自己画的。”
“不!”德克大声说道,“呃,是的,”他承认道,“但仅仅因为我相信这就是问题的答案。”
“什么问题?”
“关于那个戏法的问题!”德克猛拍桌子,“我说过了!”
“对,简特利先生,你说过好几次。我认为只是个戏法而已。你在电视上看过。”
“但有个区别——这个戏法完完全全不可能!”
“不会不可能,否则他就不可能变了。论证完毕。”
“正是如此!”德克忽然兴奋,“正是如此!皮尔斯小姐,你是一位有着罕见领悟力和洞察力的女士。”
“谢谢你,先生,我能走了吗?”
“等一等!我还没说完呢!还早着呢,还长着呢!你向我展示了你的领悟力和观察力的深度,现在请允许我展示一下我的。”
皮尔斯小姐耐心地瘫坐下去。
“我认为,”德克说,“你会大受触动。考虑一下这个。一个棘手的难题。我尝试寻找解决方案,在脑袋里兜了一圈又一圈,绕着同一堆让人发疯的事情没完没了打转。很显然,在得到答案之前,我不可能去思考其他事情,但同样显然的是,想要得到答案,我就必须去思考一些其他事情。该怎么打破这个死循环呢?来,你问我。”
“怎么打破?”皮尔斯小姐顺从地说,但没有半分热情。
“通过写下答案!”德克大声宣布,“这就是!”他得意洋洋地猛拍那张纸,露出一个满足的笑容,身体靠到椅背上。
皮尔斯小姐不明所以地看着那张纸。
“既然有了结果,”德克继续道,“现在我就可以把思想转向更新更引人入胜的难题了,比方说,例如……”
他拿起那张纸,把满纸毫无意义的鬼画符亮给她看。
“这东西,”他用低沉阴郁的声音说,“用的是什么语言?”
皮尔斯小姐还是不明所以地看着那张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