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周庸跑到了停车的地方,打了火,赶紧调头远远跟上了面包车。面包车在路过一个晨跑的老头时,老头的博美在身后跟着。面包车经过狗时,车门忽然打开,里面伸出一根连杆的套绳,把博美的脖子套住,勒紧,拽上了车。几秒钟的事儿,车没停,狗连发出声音的机会都没有。狗主人完全没发现狗已经被带走了。
杀伤力很大的手弩
周庸:“这俩孙子!”
我们跟着这辆面包车跑了一路,从我和周庸跟着开始,他们总共抓了三只流浪狗,还有两只宠物狗——其中两只用上了弩箭,其他都是用绳索套的。
6点左右,上班族们开始出现在街道上。他们收手了,然后开车上了高速,一直开到了市区的一家狗肉馆。他们从车上拽下一只狗——那只被他们射倒的黑狗,进了饭店。过了一会儿,两个人出来,上车走了。
我没跟上去,周庸奇怪:“徐哥,咋不跟着呢?”
我说:“咱刚才大白天跟了那么长时间没被发现,是因为大部分时间都在高速上。而且我们的运气不错,现在再接着跟就太明显了。”
周庸:“那不跟着他们怎么能搞清楚这俩孙子干吗呢?和虐狗到底有没有关系?”
我说:“你不是有他们俩的电话吗?王津还有他们的微信,这俩人跑不了,咱先去那家狗肉馆看看。”
坐在车里等到9点钟,狗肉馆正式开门,我们下了车进了饭店。老板热情地迎上来:“两位够早的啊,我这儿刚开门就来了。”
我问他狗肉怎么卖。
“一斤二十五,”老板说,“不过要吃得等会儿。早上刚杀的,很新鲜,现在刚褪完毛,还没弄熟。今天的狗好啊,黄狗,一黄二白三花四黑五长毛,黄狗最好吃,坐这儿等会儿吧!”
我冲周庸眨眨眼,周庸:“徐哥,不行啊,咱赶时间啊,要不下次再吃吧。”
我说:“不行,我就馋这一口。”
周庸:“徐哥,你这不耽误事吗!王总还等着接货呢,要不这狗咱俩买下了,我回家给你炖,行不行!”
我说那也行,但人家老板不一定卖啊。
周庸转身给了老板笑脸:“老板,我们真赶时间。您看这样行不行,我按熟狗肉的价格买你的生狗。”老板二话没说,招呼服务员把狗给我们拿来。
我和周庸把狗装上车,周庸:“徐哥,你真爱吃狗肉吗?”我摇摇头。
这之间吴悠又给我发了几条信息,问我她的狗有没有消息。我想着车后已经被剥了皮的那只狗,不忍心告诉她,她的狗可能也是这个下场,就说还没有消息。
我和周庸带着狗,去找了周庸表姐的闺密,那个女法医,请她帮我们化验下狗肉里面的成分。我们想知道那两个人是用什么把狗射倒的——按说以狗的生命力,只是中了一箭的话,不至于倒得那么快。结果很快就出来了,狗死于氰化钾中毒。
我问她,人吃了氰化钾中毒的狗肉会怎么样?女法医说:“吃一两次可能没事,但常吃肯定会慢性中毒。”
我和周庸从法医那儿离开。周庸问我:“徐哥,他们从哪儿搞到的弩和箭啊?”我说查查就知道了。
我在网上查了下“弓弩”,只能搜到小孩的玩具。然后我在几家可能会卖的网店搜,也没找到,最后在一张网页图片上找到了弩的照片——上面有联系方式,并写着“售卖钢珠枪及弓弩”。
我找到人,问他有没有射狗的工具,立刻倒的那种。他马上推荐了一种小型弓弩,说这种弩只要三百五十元,毒镖八元一支。我问他是不是氰化钾的,他说就是这种。我问他这是哪儿生产的,他说不用管哪儿生产的,绝对管用。我继续问他这些毒镖有没有编号之类的,他说没有。
周庸:“徐哥,这玩意儿太危险了,不只是射狗的事,射着人怎么办!”
我说:“是,所以咱得尽快把这俩孙子解决了,先去狗肉馆看看能不能找到证据。”我和周庸来到狗肉馆,老板对我们还有印象,热情地迎上来:“上次带回去的狗肉怎么样,好吃吧?”
我说:“不怎么样,上次我们回去吃完,都闹了肚子,你这狗肯定有问题!”
老板的笑脸一下子就变了:“那不能,我们这儿的狗都是现杀现做的!”
我说:“这样,我们也不是不讲理的人,你卖我们俩的狗,也不能是你自己养的。你告诉我那狗是哪儿来的,我们自己去找他算账。”
老板点点头:“行啊!我的狗都是正规的肉狗场出的。货源在上东省,你找去吧。”
我说:“不可能,根本就没有真正的肉狗场。肉狗的养殖成本高,狗肉的价格又不如羊肉和猪肉,怎么可能有人做这种赔本买卖。”
老板笑了:“还真有,您要不信,我给您看看我进货的狗场和进货单?”
我同意之后,老板拿着进货单给我看,然后我拿手机搜索了他购买肉狗的狗场。还真有这家狗场!狗场采取两种养殖方式,一种是统一圈养,另一种是将狗承包给当地的农民,统一进行疫苗注射和监测,最后再以一定的价格回收。
我和周庸从狗肉馆出来,周庸问我:“徐哥,咱亲眼看他买的那狗啊。”
我说:“是,但他不承认啊!他肯定是有一部分狗真的是从正规渠道进货,另一部分低价从盗狗的手里购买,有人来查时,就拿正规渠道的狗做挡箭牌。正规渠道的狗价格很高,刚才我看他的进货单,连皮带骨一斤都要将近二十!”
周庸:“抓不到老板的把柄,就没办法让他交代和那两个人的交易信息啊!”
我说:“你不是有那两个人的联系方式吗?明天给他们打电话,直接约出来。”
周庸:“行!”
第二天周庸打电话的时候,发现都打不通,他很郁闷:“徐哥,他们俩是不是把我拉黑了?”
我说:“你给王津打电话,让她问问。”周庸打给王津,说了一会儿。他挂了电话苦笑:“徐哥,王津和那俩人聊天时,说了咱俩是夜行者,正在调查丢狗的事。那俩人现在肯定躲着咱们了!”
那就只剩下一条线索了。
第二天,我和周庸去了“燕市小动物保护协会”的办事处,向他们咨询抓狗的那俩人是不是他们的志愿者。负责人事管理的姑娘查了一下,说:“以前是,但已经被开除了。他们之前在一家领养院当志愿者。5到7月份之间,我们发现他们违规帮一个叫陶涛的人领养了二十几只狗。”
周庸问:“领养宠物还限数量啊?”
她说:“当然,协会明文规定:为保证宠物的生活条件,不许一人领养多只。”我问她那个领养二十几只狗的陶涛,有没有登记地址。协会的姑娘点点头:“每个领养人都有登记信息,但是我不方便透露给你们。”
我简短地讲了一下那两个人偷狗、杀狗、卖狗到狗肉馆的事:“从你们这儿领养的狗,估计也是卖给人吃了。”
姑娘想了想,打开一个文档:“我没告诉过你们领养人的信息,我也不知道你们怎么查到的。”
我说行,走到她身后,看见了陶涛的地址:祥龙区,温馨家园东二区,十三号楼。两只泰迪被摔死的那栋楼!
我和周庸跟踪了陶涛两天——他一直很正常,每天早上8:20左右出门上班,晚上8点钟左右到家,基本不在外边吃饭。我偷跑到他家门口听过,他家里并没有狗叫声。第三天晚上的12:30,陶涛出门了,他背着一个双肩包,向小区外走去。
我和周庸在远处跟着他,到了那天发现被虐狗的体育公园。公园门口停了一辆面包车,那两个“志愿者”见陶涛过来,从车里下来,递给他一个蛇皮袋子,然后上车走了。陶涛拎着袋子,一个人走向了公园深处。
我们悄悄地跟了上去,不敢离得太近。陶涛走到公园一个隐秘的角落,放下了背包,从里面拿出一根棒球棍,对着蛇皮袋子开始猛打。我在想怎么办的时候,周庸已经冲了过去,一把推开了陶涛,然后蹲下身开始解蛇皮袋。陶涛拿着棒球棍向周庸走去,我赶紧跟过去:“干吗呢?”陶涛停下脚步,盯着我和周庸,也不跑。
周庸解开了蛇皮袋:“徐哥你看,太残忍了。”
我说:“你站起来盯着他,我才能看一眼,他手里还拿着球棍呢!别咱俩都低头然后团灭了,那也太丢人了。”
周庸站起身怒视陶涛,我转头看了一眼。一只拉布拉多倒在地上,眼睛里都是泪水,满身是血,已经站不起来了,两只后腿耷拉着搭在地上,一看就折了。它的嘴上戴着一个狗嚼子,发不出声音,我说怎么被他虐待的狗都没人听见叫过,原来是因为这个东西。
我直起身,看着陶涛:“能这么做,肯定是心理变态,我就不问你为什么了,但是你怎么得到这些狗的,最好说清楚。”
陶涛笑了:“你智障啊,我凭什么跟你说清楚,你是警察吗?就算你是警察,我也没必要说清楚吧。中国又没有动物保护法,我怎么虐狗,都是我自己的事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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