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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行实录 [精校出版] (徐浪)


  有很大的可能,昨天以前,田蕊的房间并没进过人。而昨天她发现家里进过人后,直接就去了田静的家里。那个进了她屋却没偷东西的人,即便想对她做什么,也无从下手。
  田静把我拉到一边:“徐浪,现在怎么办?”
  我说:“可能需要你表妹在这儿住一晚。”
  田静皱了下眉:“那她有危险怎么办?”
  我说:“没事儿,我就在楼下蹲点,你也可以在这儿陪她,但得和周庸在她同学那屋待着,不能开灯出声,免得被发现屋里还有其他人。”
  田静点点头:“行。”
  我回到楼下,假装在小区溜达,一直注视着楼上的动静——田蕊按我的指示开灯在窗口站了会儿,提示可能有犯罪意图的人今晚她在家。
  直到田蕊第二天早上睡醒,什么事都没发生。
  我上楼和他们汇合:“咱出去吃饭吧。”
  周庸:“徐哥,这屋蚊子可多了,我都要被咬死了。”
  田静点头:“我也被咬了。”
  这时田蕊穿着无袖睡衣出来了,胳膊上也是红肿一片。
  我看着有点不对:“给我看看你们身上被咬的地方。”
  田静、田蕊、周庸身上被咬的地方,都是一个一个硬硬的小红点。
  我说:“这不是蚊子叮的,这是跳蚤咬的。”
  周庸:“田蕊,你们是不是养过宠物啊?怎么还有跳蚤?”
  田蕊说:“没有啊,之前从没有过跳蚤,徐哥你是不是认错了?”
  我说:“就是跳蚤,这玩意儿挺难杀死的,何况屋里还进人了,这房子别住了,提前解约吧,咱吃点亏,赔点违约金得了。”
  田蕊郁闷地点头:“好吧。”
  下午时,田蕊又打来电话,她和同学去找中介提前解约,出了麻烦——中介不同意提前解约和退钱。
  我让她等一会儿:“我现在过去。”
  我开车到了白云嘉园南门的房产公司,田蕊正站在门口等我:“徐哥。”
  我说:“咱进去说。”
  我们进了房产公司,和中介协商解约,我说:“我妹妹不愿住这边了,我们现在愿意赔违约金,能不能提前解约?”
  中介开始打太极:“我们负责违约的同事出差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来。这样吧,等他回来我通知你们。”
  我说:“你把他电话给我,我给他打。”
  中介给了我一个电话,我打过去,关机。
  我故意和田蕊说:“行了,咱不退了,回去收拾收拾,转租给别人。”
  中介马上说:“先生,我们签的合同里是不允许转租的,否则我们有权利收回房屋。”
  敷衍、不退钱、不负责、不让转租——这是碰上黑中介了。
  我没和他纠缠,带着田蕊出了门,中介的门上贴着一张招聘启事,我拿起电话打给周庸:“干吗呢?”
  周庸:“我去医院看一下被跳蚤咬的包。”
  我说:“你可真娇气,别看了,赶紧再来玄寺区一趟。”
  周庸:“干吗啊,徐哥,这么着急?”
  “应聘。”
  4月15日下午,周庸应聘到了房产公司,成为一名房产中介。
  之所以让周庸卧底到中介公司,是因为我怀疑,进田蕊房间的就是中介公司的某个人——房子是从他们手里租到的,他们有钥匙,能轻易进入田蕊的房间。
  周庸卧底到了18号下午,给我打电话:“徐哥,门儿清了。”
  周庸有钱、大方、会说话,花了两天时间就和房产公司的人都成了“朋友”。加上周庸以行业新人的姿态,连续两晚请前辈们吃饭唱歌,立刻被当成了自己人,教了他别的新人不可能学到的套路。
  我和周庸见了面,说:“做得不错,请吃饭唱歌的钱可以给你报了。”
  周庸:“嗨,要什么钱?都是给静姐帮忙。”
  我点点头,让他说说。
  周庸:“这帮人真是黑心肠啊!他们收房的时候给房东高价,比市面价格高一大截,房东当然租给他们了,那些正规的中介公司根本抢不过!”
  “他们一般会签个两三年的长约,自己把房子弄一弄,再租出去,然后找各种理由让租客合同没到期就搬走,让手中的房源轮转起来,继续吃下一个租客。”
  “然后押金、违约金甚至租金他们都要,一分都不还你,每干成一个,具体经手的那个人就能拿20%-30%的提成。”
  我说:“没人告他们吗?”
  周庸说:“当然有,但他们不怕啊!有个顾客来要求退钱,说要告。经理直接告诉他:‘要钱没有,我们就这样,都不退钱,愿意去哪儿告就去哪儿告,熬的就是你们的时间和精力。我还告诉你了,就算胜诉,但我们不履行,你也白玩。’”
  我说:“这时间长了不都知道了吗?房子还能租出去吗?”
  周庸摇头:“名字臭了他们就换个名,人还是那拨人。徐哥,你说燕市的租房市场,是不是就被这帮人搞臭了。”
  我问周庸,除了搞清他们的盈利模式,还有没有什么收获。
  周庸嘿嘿一笑:“当然,我发现有个叫刘哥的中介,只抽二十元的黄金叶大金圆。我今晚单独约了他吃饭,所以打电话叫你过来。”
  我点点头:“直接来硬的?”
  周庸狂摇头:“徐哥,你别坑我,他们可复印我身份证了。”
  白天清冷的酒吧,一到夜晚就变得热闹起来
  我说:“行吧,今晚你尽量把他带到个人少点的地方。”
  周庸说:“好,我带他去马忠路的智叟酒吧,把他灌多了,然后出来交给你,马忠路晚上人少。”
  晚上9点多,周庸带着中介刘哥去了智叟酒吧,我开车在街的路边等着,11:20,周庸给我发微信:“准备出去了。”
  我开着车,到了路边,周庸和刘哥互相扶着从智叟酒吧走了出来,然后周庸借口上厕所,返回了酒吧。
  我看看路两边没什么人,把车停在路边,拿着一个袋子下车,从他身后把袋子套在了他脑袋上,给了他两下,把他塞进了车后座上,关上门,绑上了他的手。
  确认绳子绑好后,我开车往前走,到了前面不远处的一执政府旧址。
  执政府旧址里有几栋民宅,所以门卫没有拦我。我把车停在二层小楼与执政府主楼之间,把刘哥拽下了车,推进了执政府旧址。
  这栋建筑正在进行维修和修复,里面没有任何人。
  建筑里一片黑暗,我不怕他看见我的脸,摘下了他头上的袋子:“问你点儿事,我有个妹妹从你那儿租了套房,没俩月,房间里就又有人留下的烟头又有跳蚤的。你知不知道怎么回事?”
  摘了头套仍然什么也看不见的刘哥,吓坏了——人类对黑暗永远是最恐惧的,我深知这一点。
  不需要多说什么,刘哥就全招了。
  他进了田蕊的屋子,黄金叶也是他抽的,两个卧室里的跳蚤都是他人为放的——因为他想尽快赶走田蕊她们,继续租给别人骗钱。
  但还是有点不对的地方,我说:“那和你一起去的人是谁?”
  刘哥说:“没人跟我去啊,就我自己。”
  我说那南京是谁抽的,水是谁烧的,牙刷谁弄湿的。
  刘哥懵了:“什么南京?我平时只抽黄金叶啊。”
  他没必要撒谎,是另一个人抽了南京、烧了水、弄湿了牙刷——最可怕的是,这个人和中介不是一伙儿的,连中介也不知道这个人的存在。
  从刘哥嘴里套出了所有有用信息后,我就放他走,然后给周庸打了个电话。
  周庸:“怎么样,徐哥,查清了吗?”
  我说:“没查清,事情变得更复杂了,不过你的中介生涯结束了。”
  我去田静家拿了田蕊的钥匙,然后和周庸又回到了玄寺嘉园,田蕊的住处。
  周庸特意穿了一身紧身的长衣,说不能给跳蚤任何可乘之机。开门进屋,周庸按了两下开关:“徐哥,怎么没电呢?”
  我说:“上次我陪田蕊来收拾东西时,就没电了,因为短时间内不打算回来住,田蕊就没交电费——不过没关系,我带着手电呢。”
  四处检查了一下,和上次一样,没什么收获。我靠在桌子上,忽然想起田蕊说过纸巾盒被动过,就拿起来随手看了一眼。然后我发现了一个不太对的圆孔。
  我叫周庸:“你来看看这个!”
  拿手机给周庸照着亮,周庸看了两眼:“这是……针孔摄像?”
  我点点头:“是个伪装成纸巾盒的针孔,你下楼一趟,把后备厢里的工具箱拿上来。”
  周庸下楼把工具箱取了上来,我打开,拿出了三样东西。
  周庸:“徐哥,这都什么啊?”
  我给他解释了一下:“镜头扫描器、热成像仪和手持金属检测器,都是用来反偷拍反窃听的。”
  我和周庸把整间屋子检查了一遍。
  在插板、插座、门把手、挂钩甚至洗手间的沐浴液上,算上纸巾盒总共检查到了十个针孔摄像,其中四个在浴室,两个在田蕊朋友的房间,还有四个在田蕊的卧室。
  这十个针孔摄像里,有六个插电的,四个不插电的,插电的全都在插板和插座里。不插电的分别在纸巾盒、门把手、挂钩和沐浴露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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