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庸看完傻了:“和陈怡的死法一模一样啊!”
这时候陈二桶又来电话了:“发招聘信息那个人,我认识!还记得我和你们说,和我一起发现油桶里有尸体的那个场务吗?就是他!”
周庸挂了电话问我:“徐哥,是不是有一个说法,犯罪嫌疑人会回到案发现场,因为这样会让他们很爽。”
我点头。确实有这种情况,但不是因为觉得爽,而是因为他们想观察警方的反应,和有没有残留证据之类的,以做出应对。
周庸“哦”了一声。
我没理他。现在事情的线索甚至真相就在那个场务身上。但陈二桶除了知道他的微信号外,对这个人一无所知。
周庸问我怎么办,我说报警吧。警方根据我们提供的信息,找到了所有和场务有过接触的人。通过盘查得到的信息,两天后,警察找到了他在燕市的住址,并逮捕了他。
审讯结束后,鞠优给我打了个电话,我问她有结果了吗,她“嗯”了一声。
我问她能跟我透露一下吗,她思考了一会儿,问我:“你知道真人电影吗?”
我知道什么是真人电影。还在美国时,我曾经跟着Discovery探索纪录片组,采访过一个做地下影视的人。他说美国的地下影视圈有这样一种产业,有人专门拍摄指定的真人电影,卖给有特殊癖好的富豪。
这里的真人电影,不是我们常说的由真人参演的电影,因为怎么演都不可能达到最真实。他们所指的真人电影,就是对演员做出各种真实的事,拍摄出最真实的电影,这种“犯罪案件重演”就是真人电影中的一种。那个地下影视的从业人员,还给我看了一个真人电影的片段。一个男的骗女演员在床上亲热,快到高潮时,男的拿出刀子对不知情的女演员割喉。
尼古拉斯·凯奇拍过一部叫《八毫米》的电影,讲的就是追踪“真人电影”的事情,很真实,也很可怕。他在里面扮演的角色,实际也是夜行者的一个分支,只不过不以调查新闻为主,而更多是受人委托,帮人解决问题罢了。简单来讲,他们那种夜行者更偏侦探一些,基本靠帮有钱人解决问题来赚钱,比我这种更赚钱。我和老金、周庸,主要靠贩卖真相生存,虽然不能说绝对干净,但基本的底线还是有的。
《八毫米》由尼古拉斯·凯奇主演,讲述私家侦探汤姆·威勒调查案件、发现真相的冒险故事
我问鞠优警方会怎么处理这件事。
鞠优让我放心:“如果还有其他人,就全都找出来;如果有产业链,就连根拔掉。”
我说:“行,那我就不掺和了,之前查到的事情也会保密,不会影响警方调查。”去法医中心看尸体时,我就签了保密协议。
就像我之前说的,我们这种“卖真相”的夜行者还是有底线的,不会为了赚一点儿钱,影响到正确的事,所以——我们这次又要赔钱了。
挂了电话,周庸问我:“怎么样,有结果了没?”
我点点头:“就是个变态而已。”
周庸:“切,没劲,我还以为有什么地下组织、产业链之类的呢。没意思,我走了!”
我问他干吗去。
周庸嘿嘿一笑:“今晚约了彦彤姐一起吃饭。”
10
独居姑娘回到家,屋里多出仨烟头
在燕市生活,除了调查和写稿,还有一项烦恼——租房。
2016年4月14日,我的房东找到我,赔付我违约金,让我在一个月内搬走——燕市房价今年翻了一倍,他把房子卖掉了,只等过户手续办完。
在燕市租房,是件麻烦事。
燕市市委、市政协社法委联合发布过一份《燕市青年人才住房状况调研报告》——在燕市,有43.8%的青年人遭遇过黑中介。
这些黑中介不止骗钱,有时也骗些其他的,比如色。
除黑中介外,邻居是租房另一个可能的麻烦。
因为燕市房价高,租金贵,90%的人都会选择与人合租——与完全不认识的陌生人合租,肯定会有安全隐患。谁也不知道,一墙之隔的邻居是否品行端正。甚至,住了很久后,才发现隔壁的邻居是一具尸体。
我认识一姑娘,她通过App租了一间卧室,却从没见过同屋的邻居。二十多天后,风把邻居的门吹开,她发现了一具尸体。
即使是我,对在燕市租房这事也很头疼。
接到房东通知后,我琢磨着打电话约田静——我想让她陪我挑房子。
刚要拨号,她先给我打了过来。
我接起电话:“心有灵犀啊,静姐,正想给你打呢。”
田静说:“你别贫,有点事想找你帮忙。”
我说:“客气,我也有事想找你帮忙,你先说吧。”
田静的堂妹田蕊,是燕大法学院的大四学生,现在白云寺附近的律所实习。为了工作方便,她在玄寺嘉园租了间房。13号晚上,田蕊下班回家,洗了个澡,给床边窗台上的花浇水。浇水时,她发现花盆里有点东西,仔细看了看,是两个烟头——她吓坏了,自己从不抽烟,花也是亲手刚种的。她仔细观察,又发现了一些反常的事——房间里有泥土,牙刷被人用过……
最后她确定,自己不在家时,卧室进了人,并在床边抽了两根烟。
她很害怕,但不愿和父母说,怕他们担心。然后她想起了自己的堂姐,田静——她曾是个资深记者,于是她打电话给田静,寻求帮助。
我看了看表,还不到7点:“你妹妹现在在哪儿呢?”
田静:“在我家。”
我让田静把她妹在玄寺嘉园的住址发我,让她俩到那儿等我,然后我给周庸打了个电话,让他来汇合。
我和周庸在玄寺嘉园西南门进了小区,向田蕊住的十三号楼走,迎面过来一姑娘,短裙黑丝高跟鞋,穿得花枝招展的,周庸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周庸:“嘿,徐哥,质量不错啊,你说我是不是去要个微信?”
我说:“你去要吧,她肯定给你,因为这姑娘十有八九是一楼凤。”
周庸:“徐哥,你这揣测也太恶意了,看人小姑娘穿得前卫点,就猜测人家是失足妇女!”
我没和他争论:“你知道这什么小区吗?”
周庸:“玄寺嘉园啊,你让我来的。”
我说:“这小区还有个名字,叫玄寺区。”
周庸:“是我知道的那个玄寺区吗?”
我说应该是。
玄寺区,是燕市很传奇的一个小区。曾经是最知名的二奶村,以前许多有钱人包了情人后,都会在这里给她买套房。后来许多失足妇女觉得,这里有钱又有欲望的男人多,商机很大,就也纷纷跑到这边来租住,当起了楼凤。于是这里变成了失足妇女的聚集地。
周庸感慨:“我上高中时听朋友说过,每天大奶楼下骂二奶,冬天最冷时,这小区里仍然都是黑丝和大白腿。一直想来看看,今天可算来了。”
我说:“你别感慨了,咱先去帮你静姐解决问题。”
我和周庸上了楼,田静和田蕊已经在楼上等着了。田蕊和她姐一样,个儿高,长得很白净。
田静给我们互相介绍了一下,田蕊说:“我姐跟我说过你俩,你们写的东西我也看过。”
田蕊住的是套两室一厅,我问她整租还是合租。
田蕊:“本来是和同学合租的,前段时间她搬男朋友那儿去了,就变成我自己住了。”
我问她丢东西了吗,田蕊说没有,电脑和iPad就放在桌子上,都没丢。
我点点头:“先看看你的房间吧。”
田蕊的房间大概有二十平方米,收拾得很干净,屋里有一个衣柜和一个架子,床靠着窗边,床单和被褥都是素色的。
窗台上摆着那盆发现烟头的花,烟头还在花盆里。周庸戴上手套,伸手把烟头拿出来,摆在窗台上,转过头:“徐哥。”
我问怎么了。
周庸:“这俩烟头不是一个牌子的,一个是黄金叶,一个是南京。”
我过去检查了一下,一个烟头是二十六元一包的南京十二钗,另一个是二十元一包的黄金叶大金圆。
周庸:“可能进来的不是一个人,是两个,然后抽的都是自己的烟。”
我点点头,确实有这种可能。
我问田蕊,是第一次发现有人进她屋吗?她说是。
“我是个处女座,对屋里东西的摆放特敏感,不只是烟头,纸巾盒的位置也变了。地上有土,我的电动牙刷早上走之前换的头,不知道为什么是湿的。厨房电热壶里的水是温的——可我今天根本就没烧水!”
我说:“你能判断烟头是哪天出现的吗?”
田蕊点点头:“我花盆里养的是雨林植物,特缺水,燕市天干,我每天都给它浇一次水,烟头是昨天才出现的,之前一直没有。”
我说:“你平时锁卧室门吗?”她摇摇头:“这房子就我和我同学住,锁卧室门干吗?”
周庸:“有没有可能是你同学回来了,这些都是她做的。”
田蕊说:“不可能,我同学不抽烟,而且我问她了,她没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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