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劳玉趾访寒微?”
一个女子从二楼窗口探出头看看,接着用手捋了一下鬓角发丝,嘴角挂着淡淡的微笑,下午的阳光中,她肌肤如雪几近透明,指甲上蔻丹鲜艳欲滴,正是叶限,她看着台上的许仙和白娘子,轻轻一笑,自言自语道:“好一出断桥会呀。”
第三章 编造身世骗同情
“风雨湖中识郎面,我爱你神情倦倦,风度翩翩。我爱你常把娘亲念,我爱你自食其力不受人怜红楼交预春无限,怎知道良缘是孽缘。”
台上的白素贞从缠绵悱恻马上就要转成悲愤指斥许仙,叶限付了茶钱又扔下一块钱指定打赏那唱白娘子的角儿。
“谢她这一出好戏。”
叶限的高跟鞋在青石板路上敲下一路清音,她缓步走到寒妹子家的猪血丸子摊前,看到召南蹲在地上,正在小心地看着火,眼光从她的鞋子上掠过却没抬头。
这一出《百蛇传》的功夫,看起来他已经和这对姑嫂很熟了,小姑娘还不住地含笑和他说着话。
资料显示卖猪血丸子的女人人称洪嫂子,她丈夫洪广在黄天蝎手下做事,很受重用,平时管理者一处专门运板材和竹子的码头,小姑子叫洪清寒,大家都叫她寒妹子,今年十七岁,小姑娘长得清秀伶俐,又正是少女怀春的时候,一个忠厚的黑俊小子应该能打动她的心吧?
叶限要了一份猪血丸子,站在一边有滋有味地吃了起来。
寒妹子用老长的铁筷子翻动着铁丝网上的丸子,眼角溜湫瞄着叶限,一低头,看到召南的小平头一闪,寒妹子心里有点生气:看人家小姐漂亮,大大方方看就是了,做什么贼眉鼠眼的。
这样想着看叶限的眼光就多了几分挑剔:这女人白的来,好吓人的嘴,血盆大口,头发做什么弄的弯弯曲曲的,装洋婆子!寒妹子常年跟着哥嫂在码头讨生活,洋人那是常见的,也许这女人是个假洋婆子!她忍不住笑了一下,真是奇思妙想。
这姑娘笑起来真好看,一张甜蜜蜜的小圆脸,小巧的嘴巴。叶限想着就看了召南一眼,那目光其实是充满了警告:记住了,你只是演场戏而已,切不可假戏真做,害人家小姑娘的。可这恶狠狠的目光也不知怎地被寒妹子看在眼里成了暗送秋波,待叶限走了,寒妹子蹲下身,伸手捅捅召南,指着叶限的背影小声嘀咕道:“柱子,那位小姐看了你好几眼呢。”召南抬头看了一眼说:“不认识,有钱人家的小姐看我做什么?不过是看我长得丑穿的穷。”
他的语气带有一种说不出的悲愤意味。寒妹子本想逗逗他,没想到他这么说,愣了一下,反倒为那个漂亮小姐不值:“刚才还说你这人大度,怎么一转眼就变了,人家有钱人家的小姐,随便看一眼,再说了你长得也不丑,至于穷嘛……”
她故意上下左右打量召南最后捂嘴轻笑:“这个能看出来,身上只有一个铜圆了。”
召南故意生气:“是,我是穷,我活该被人瞧不起。”
召南的声音很大,一边的洪嫂子听到了笑道:“柱子,你这是怎么了?我家寒妹子欺负你了?”
“嫂子,你来评评这个理,我不过是和他开个玩笑,再说了咱们这地方谁不是穷人,大家都是靠力气吃饭的,穷有什么啊,我还穷呢。”
召南不信:“你哥哥不是跟着那总拐头做事的吗,你还能穷?”
“总拐头身边做事的人多了,怎么能各个有钱?好了,我不该这样开你玩笑还不兴。”寒妹子撅起嘴,洪嫂子想真真太阳从西边出来,我家小姑子和谁说过软话?
“那我将来跟着总拐头做事也不能发财了。”
“天啊,嫂子,快来看,原来咱们收个财迷,这八字没一撇就想着发财的事了。跑码头的人靠的是一把子力气,能发多大的财啊,全家吃饱穿暖就不错了。”
洪嫂子也劝说道:“柱子,做人可不能太贪心,年轻人有心劲是好事,只是咱们穷人啊,就靠一把子傻力气,这辈子还能强求什么呢。”
召南叹口气:“我知道你们都是为我好,也不是我好高骛远太贪心,只是……不能发财,大仇可怎么办呢。”
“咦,原来你还有仇家,能讲讲吗?”
寒妹子觉得这很有点意思,洪嫂子则拦着小姑子:“寒妹子,不兴刨根问底。”
“嫂子,寒妹子,虽然咱们认识的时间短,可我知道你们都是好人。我跑到这边来找活干,一来是为了躲避仇家,二来是因为我也想在码头上多学习,将来真报了仇,抢回我爸爸的地盘我也能懂得经营。”
洪嫂子眼睛一亮:“你父亲也是在码头做事的?”
“是,我家在上海,我父亲本来是青帮的人,后来着了仇家的道,我从学校赶回家,他已经咽气了,最后一面都没见到,唉,我想报仇,可是我现在身无长处,只能靠卖命了。”
“从学校赶回?你读过书?”洪嫂子抓住他话中的要点。
“在北平读了一年多大学,家里出事后为躲避仇家,整天东躲西藏的,过去种种譬如昨日死,不足挂齿了。”召南说到这里,一脸无奈。
他这番表白很能打动这姑嫂的心。
这时代读书人金贵,一个落难的读书人,为了生活不得不四处漂泊卖力气,原来白净斯文的面庞渐渐变得黝黑,身上也充满了体力劳动汗水味,这让母性爆棚的女人刮目相看。
寒妹子忍不住叹息:“原来我以为你是和我们一样的人,想不到你也是条高枝上,不过是现在落了难。”
“寒妹子,我哪里还有高枝可站,不小心就被打入十八层地狱报仇希望渺茫,别说为父报仇,自己活下来都成问题,百无一用是书生,古人诚不我欺。”
召南看出这对姑嫂对读书人的崇拜思想,故意说话绉绉的,语气忧伤,令人心碎。
“唉,想不到你还有这等伤心事,怪不得一门心思想出人头地,可是出人头地哪有那么容易,谁都要从最底层做起的。”洪嫂子叹息道。
“有啊,有机会啊,前个大哥还说黄头那里正在找师爷?柱子有文化,家里也是干过这行的,总能明白点吧,这是多合适的人选呀。”
寒妹子眼睛一亮,拉着洪嫂子的手晃来晃去。
“寒妹子!”洪嫂子眼光严厉,示意她不要乱讲话。
寒妹子哼了一声,很不满意,召南此刻也不好装自己什么都没听到,便问道:“做师爷?我可以的,洪嫂子求求你帮帮我,我真的很想好好学学码头的规矩。”
第四章 这个二哥不简单
“你就是柱子?”
召南跟着洪大哥带进一个雅间,里面酒席正酣,一个白净斯文年轻人正在给众人斟酒,见洪大哥带人进来,便上前抱拳相见。
“二哥,这个柱子……”洪大哥刚要解释,召南说道:“我叫潘华良,柱子是小名。”洪大哥闻言,急忙看向召南,那二哥微微一笑:“小兄弟倒是很诚实。”
召南被人夸诚实脸不红心不跳,转身向洪大哥解释道:“洪大哥,柱子是我小名,我小时候身体不好,家人怕我长不大给我取个小名叫做站柱。”
那二哥点点头:“小兄弟过去可接触过码头上的事?”
“是,我父亲也是做这些的,只是……只是忽逢家变,我不得不流落在外。”
“读过书吗?”
“在燕京大学读了一年多。”
“嗯,很好,我们黄爷需要的就是这样略懂码头事务,有闯劲的年轻人,不错,看身板子也挺好,洪老大,你是黄爷的福将,能给黄爷带来这么个好苗子。”
洪大哥被这人夸奖,憨厚地嘿嘿笑了两声。来之前的晚上洪大哥告诉召南,此人是黄天蝎的管家,负责传达黄天蝎的一切事情。
“那位黄爷呢?自己不露面?都靠这位叶二哥负责?”
召南好奇地问。
“黄爷那是什么人,神龙见首不见尾啊。他年纪大了,很少出头露面。”
“年纪大了?”召南不解,“黄爷有多大岁数?”
“我算算啊。”洪大哥摆弄了半天手指头,他妹子在一边噗呲一声笑了:“哥,你就别数手指头了,就你那手,比人脚板都笨。”
“去去去,汉子们说正事,你个小妹陀一边去。”
他哥不好意思地冲她挥挥手。
“黄爷真的老大年纪?”
召南又问了一句。
“是咯,当年黄爷打天下的时候,我怕还没投胎到我娘肚子里呢。”
洪大哥提到黄天蝎就开始滔滔不绝起来。
“我们宝庆帮能在汉口站住脚,多亏了黄爷啊。”
原来这黄天蝎年轻时只是个裁缝,有一手做衣裳的好手艺,人也长得俊俏,跟着跑码头的亲戚到汉正街这边扎根,开了个小铺子。那几年正是宝庆帮和汉口帮打的不可开交的时候,那时大清朝还在,官府被这两边人每天打打杀杀闹得头疼,最后见实在没办法,请两边人过来谈谈到底怎么样才能不再打仗,大家各自划分势力范围,井水不犯河水。
汉口帮仗着是地头蛇,提出一个异常苛刻的条件,他们造了一双铁鞋,在火上烧的通红,指着铁鞋说,若是宝庆帮的人能穿上这鞋子在衙门走上几步,他们就此退出汉口码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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