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咦”了一声,拿出棉签,把有潜血反应的部分提取了下来。
“和我的想法印证了。不过,这个血要送去DNA检验鉴定,一旦认定是金娟的,颇有证明价值啊!”我说,“死者在坠楼前,曾经牢牢地用双手抓住了楼边矮墙上的螺纹钢。你见过自杀坠楼的人,在跳下去的那一刻又抓住楼沿,改变主意的吗?”
“没见过。”林涛说,“我这边也是成果颇丰啊!你看,我圈出来的这么多灰尘减层足迹中,有好几枚都有鉴定价值。这几枚经过辨认,分别和今天我看过的万林的鞋印一致,和金娟的慢跑鞋一致。除了鞋印,在你提取到潜血的位置前方,有擦划的痕迹,应该是有人摔倒了。”
现场顿时在我的脑海里呈现了出来,我拉着林涛来做模拟,把案件过程重建了一遍,然后问林涛:“我们分析的这个结果,从现在掌握的证据来看,能构成完整的证据链吗?”
“有关联性、唯一性和排他性。”林涛说,“证据确凿。”
坐在审讯室里的万林,已经被加上了镣铐。
侮辱尸体罪变为故意杀人罪,天壤之别。
我们用随身携带的DV播放了一段小视频,这段视频是刚才我和林涛在楼顶自拍的。内容是我们俩一个扮演万林,一个扮演金娟,把犯罪现场重建了一遍。
这种审讯方式一般是不能用的,除非我们证据确凿,否则会有诱供之嫌。要做这样的现场重建演示,必须要在科学的框架内重建得丝毫不差。
我俩有这个信心。
看完了视频,万林低头沉默了一会儿,说:“好吧,我输了。”
我和林涛离开了审讯室,在隔壁旁听室里听他的交代。
“我之前说的,前面都是真话。”万林说,“我包养了这个婊子,可没想到这个婊子恬不知耻,依旧在做以前的勾当。我发现了这事儿后,还打过她一次。可这婊子不知悔改,还倒打一耙说我抠,说我给她的钱还不够买化妆品的。于是我就经常打她,并且停了给她的生活费。可没想到,她居然变本加厉,更疯狂地接客!给我戴了这么多顶绿帽子,我忍无可忍!”
“你有老婆孩子,究竟是谁给谁戴绿帽子?”侦查员不忿地打断了他。
万林咬了咬牙,接着说:“前天晚上,说老实话,我就是准备干掉她的。于是我带着自己的镰刀到了她家。不,那是我租的房子,是我的地盘。可没想到这个婊子居然换掉了门锁,我怎么敲门,她都不开。我不知道附近有没有住邻居,所以也不敢动静太大。就在门外劝她,骗她开门。可是这个婊子居然无动于衷,完全不理我。我可谓是使尽了浑身解数,就是没办法劝她开门,又不敢在半夜里踹门。想来想去,说不定这个婊子已经意识到了我要除掉她,所以死也不开门。既然这样,我就更要尽早除掉她。”
“你这是什么逻辑?”侦查员说,“……接着说。”
“我知道这婊子最爱钱,就告诉她,我这次来,是带了十万块钱给她,如果她十分钟后不来楼顶平台和我见面,我就把钱全部扔到楼下去。然后故意加重脚步上楼。这婊子可能是听见了我的脚步声,信以为真,果然没过几分钟就跑上了楼顶。我看鱼上钩了,就抽出了镰刀,堵住逃离的小门,准备干掉她。我想,在楼顶杀她,比在她的住处杀她更好,警察不一定能找得上来。”
“你太小看警察了。”侦查员点评了一句。
万林说:“这婊子就往楼边躲藏,你说多可笑,楼顶平台那么开阔,唯一的出路被我堵着,除非她跳下去,不然她哪儿也别想跑。当时我突然就有了一个想法,一个杀人不见血的想法,就是把她弄下楼去摔死。于是我收起镰刀,准备抓住她,弄她下去。你看我这么结实,而那婊子瘦成了一根筋,看上去轻而易举吧?我是抓到了她,可没想到,一个人感觉到自己可能会死的时候,什么事都能做得出来。她居然一把挣开了我,拔腿就跑。但不知道怎么回事,没跑两步,她就突然摔了一跤,摔在了楼边的钢筋上。这一下摔得不轻,她抓着钢筋,半天没爬起来。这时候,我觉得机不可失,时不再来,就走过去抓住她的两只脚,使劲一掀,然后她就像是玩单杠一样翻了个圈,挂到楼外面去了。不过不知道她哪儿来的那么大力气,居然还抓着钢筋没有松手。哈哈哈哈。”
“你居然还笑得出来?没有人性吗?”
“现在回想起来,抓住她那么美丽的小腿的时候,我还真是有点不舍。”万林说,“但事已至此,不能回头了,我就去掰她的手指,让她松手掉下去。我从来也不知道,她的力气居然那么大,我怎么掰也掰不动。在这个时候,一直在逃命,忘记喊叫的她,居然想起来喊救命了,这一喊把我吓得不轻。虽然是在半夜,又是在楼顶,但是保不齐有住户会听见她的喊叫。所以我一使劲,掰断了她的手指。可能是疼了吧,她就掉下去了。”
“然后呢?”
“然后我就下楼去把她的尸体运走,走在路上,看见路边躲着一条狗。我突然想到,如果把狗埋在尸体的上面,肯定就不容易被人发现尸体了。因为我是农民出身,我知道自己家的田地泥土被翻过的话,很有可能会引起警觉。于是我就假装逗狗,那狗也是不怕人,还以为我要给它吃的呢。我趁它不注意,一刀就解决了。然后我背着狗,夹着人,走了挺远的路,到了田地里埋了尸体。”
“好悬啊,差点儿漏了一起命案!”大宝惊呼道,“我们这行风险太大了,万一漏了一起命案,以后发案真是吃不了兜着走。”
“所以做事要仔细嘛。”我说,“不过,和别的高坠案件还是很不一样的,这起案件,疑点重重。我相信,除了我们,哪个法医都不会轻信自杀的结论。”
“这个案子也有非常多的巧合。”林涛说,“正是因为诸多的巧合,才差点儿隐藏了犯罪行为。如果没有那么多巧合,也很难用这种手段杀人。”
“确实。”我点点头,看了看表,说,“时间不早了,赶紧回去休息吧。连轴转的日子里,最稀缺的就是休息时间了。”
然而,我们都没有睡成好觉。大约在晚上十二点的时候,我接到了陈诗羽的电话。她的语气非常着急,说是韩亮出事了,让我们赶紧过去,地点是龙番水产养殖园。
龙番湖的旁边,有个水产养殖园,里面分割成上百个区域,分别承包给各个水产公司,作为养殖水产的基地。这里的承包户不仅做养殖,也做批发和零售。所以,水产养殖园白天就是热热闹闹的市场,大家都爱来这里买水产,因为新鲜便宜。晚上就会非常冷清,毕竟这里离市区尚远。
师父的哥哥,也就是陈诗羽的伯伯,就经营了一家这样的水产公司,并且在水产养殖园里也有自己的地盘。陈诗羽大半夜地出现在她伯伯那里,倒是不奇怪,但是请了两天假的韩亮会出现在那里,确实有些让人不能理解。
我一听说这样,二话不说,从床上跳起来,开着车就往水产养殖园赶。我觉得,林涛肯定比我还先到。因为我不能理解的地方,他肯定更不能理解,而且他会更加在乎这个疑问。
不出所料,在我赶到事发地点的时候,林涛已经到了。除了林涛,还有几名警察和几名医护人员。
陈诗羽坐在一辆警车的后座上,门开着,一名医生在给她的右手进行包扎。林涛站在陈诗羽的旁边,一言不发。
“出什么事了?韩亮呢?”我左右看看,韩亮的大“卡车”停在一个鱼塘旁边,却不见韩亮本人。
“救护车拉走了。”林涛说。
“什么?”我顿时紧张得涨红了脸。
“没事没事,生命体征平稳。”林涛说,“医生说是小羽毛救了他一命。”
“什么情况?”我问。
“我估计这家伙在这儿没干好事。”陈诗羽说,“今天晚上,我伯伯心脏不舒服,又不愿意去医院,我爸就叫我开着车带了我一个医生朋友来给我伯伯看看。医生在给我伯伯吊水,要在旁边盯着,让我回去帮他取一下什么设备。我开车走到这里的时候,突然看到一辆外形奇特的车停在这里,开着车灯,车窗都是闭着的。那车应该是韩亮的车,他的车那么大,那么丑,太显眼了,不然我还注意不到。别说我了,不管是谁,看到这里停个车,都会觉得肯定是在车里干坏事儿呢。”
“你懂得真多。”林涛说。
“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啊?”陈诗羽毫不介意地说,“我想起韩亮之前那事儿,就觉得他太渣了,还狡辩呢,非抓他一个现行不可。”
“这事儿,你一个女孩子,不太合适吧?”我挠了挠头。
“有什么不合适的?”陈诗羽说,“他的行为已经影响到我们勘查组,甚至公安厅的名誉了,如果不让他吃点亏,他一定死性不改的。”
“你这就有点多管闲事了。”林涛说。
“那我不管谁管?”陈诗羽说,“你们男人就知道互相维护,我当时要是打电话让你来管,你会来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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