照抄某人所准备的真相,真的是我的任务吗?
“你要是无法接受,我就让你见识故事的结尾与开始吧。”仓卖缓缓站起身,接着以至今我们不曾听过、清晰而富含坚定意志的声音高喊。“悠悠,你过来。这是你最后的差事!”
悠悠大吃一惊地肩头一颤,胆怯地缩着身体僵在原地。随后她垂着眼望向我。
“悠悠,你用不着过去。”我说。
“快,悠悠,来吧。”仓卖向悠悠伸出了手。
悠悠盯着他的手。就是这只手将她带出孤儿院、将她的右手改造成‘凶手’,四年来对她宠爱有加的手。
“悠悠,你该做的事只有一件。”
仓卖的表情极为平静慈祥。
“你现在当场杀了我。”
悠悠倒咽一口气,向后退了一步。
“这么一来你就会成为千真万确的‘凶手’。克里斯也会接受事实。”
“仓卖先生,你这是什么话!”我赶紧将视线从仓卖身上别开。“悠悠!不可以!”
我的声音真的传得进她的耳里吗?悠悠将自己的右手抱在怀中,退得更后面了。
“悠悠,不可以别开视线。”
仓卖爬上略高,层的屋顶边缘,站在差一步就会坠落的位置转过身来。
矗立于死亡边缘的老人,看起来绝不巨大。他受到大楼风翻搅的身影,俨然就像是长年风吹雨淋而腐朽的废墟一部分。
“要是你拒绝,我就从这里跳下去。是要直接杀了我还是间接杀了我,你自己选吧。”
老人的身体看起来随时都会倒向空中。
“呜呜!”
悠悠抽开手,从我的手中逃出。她准备奔向随时会坠落的老人身边。
“悠悠!”我叫住悠悠。
她在距离我二、三步远的地方停下脚步,回过头来。
悠悠的表情交杂着困惑与焦躁——再不赶过去,仓卖就要死了。
“仓卖先生,你为什么要这样逼迫悠悠丨?”
“我活得太久了。”仓卖的视线穿透我的身体遥望远方,兀自抒怀起来。“但要是能为后世留下名为犯罪的音乐,一切都值得。我的工作将在成为‘凶手’的受害者后告终。悠悠,你就杀了我吧。你的生存理由就是在犯罪史上留名。现在就在这个地方留下你是杀人犯的证据,然后推翻检阅官捏造的真相吧!”
“拜托你不要这样!”我靠近悠悠,想将她拉回身边。
“不准过来!”老人大喝一声。“让悠悠自己选择生存之道。”
我的身体无视于我的意愿,为仓卖的话语驻足不前。
“悠悠,你是‘凶手’。你的右手具有足以勒死人的力量。你可以轻易掐住我的脖子。挥舞时则能成为钝器。你想打死我也无妨。或者你也可以用你的右手,把我从这里推下去。”
“呜呜……”
她的声音很沉痛。害她吟唱出这种声音,才不可能是正确的选择。
“悠悠,你大可以恨我。”仓卖突然温柔地呢喃起来。“在小小年纪就失去一切的你身上,铭刻‘凶手’这可憎音乐的人就是我。这是无可挽回的事实。你觉得拥有谜晶的人真有办法在这世上度过平稳的余生吗?你想要活下去,就必须持续杀害他人。因为这就是你的存在意义。来吧,悠悠。别再迟疑,唱你的歌吧。”
难道悠悠就只能委身于凶手的命运活下去?
难道她真的是卡利雍馆连续杀人案的凶手?
悠悠低垂着脸,泪水滑落脸颊。
没有声响也不留痕迹,她的泪水就这么消失在霜雪中。
我想仓卖说的往事应该是真的。
他在音乐与音乐盒的伪装下,暗中教育悠悠成为犯罪者,或许不是谎言。
但---
“悠悠!我相信你!你不是凶手!”
我没办法为悠悠道出推理,但我相信她。
悠悠抬起脸,以回问的目光注视我。见到我点头,她用左手擦拭眼角,腼腆地低下头。
“悠悠,你要是不杀了我,就无法自由。”仓卖骇人的声音再次朝向悠悠。“就算你停下脚步,你的命运仍然会取人性命。你必须了解到自己不再是普通人了。”
悠悠将脸正对着仓卖,直直地望着他,横向摇摆脑袋做出明确的拒绝。她的白发在风中飘扬。最后她对着仓卖深深一鞠躬。她苍白纤细的喉咙同时鸣奏起零星的话语。不知是道别,是对从前的照顾表达感谢,还是1歌的片段。
“这就是你的回应吗?”
仓卖嘶哑地低语,向悠悠伸出的那只手无力垂落。
“或许早在那一晚,答案便已注定……”
他望着苍空自顾自地嗫嚅道,接着他将视线转向悠悠。
“但是悠悠,你是‘凶手’的事实依然没变。因为——你刚才这举动杀了我。”
仓卖说完转身背对我们,踩着宛如开门奔向户外的脚步,朝空中一踏。
“愿你们与犯罪同在——”
老人的身体转眼间便消失于视线之中。过了几秒,笨重的撞击声响彻雪中废墟。
仓卖已离我们而去。人竟然能如此轻易地跨越生死之境。
我觉得仓卖或许早已泯灭人性。他着迷于死亡与犯罪,沦落为检阅局预设的违规者。可能在这样的人生中,唯有打造悠悠这个作品,才是他自觉的生存意义。而或许他想在人生的尽头用自己的死亡,换取作品的完成。
悠悠追着仓卖奔向屋顶的边缘,往下方探视。
“呜……”扭曲的不和谐音响起。那或许是她的哭泣,但也说不定是她的悲鸣。
我不知道该对她说什么才好。
“悠悠。”我试图靠近她,她却仿佛要逃离我似地随即跳上台阶。吞噬仓卖的天空直逼她眼前。“危险啊,悠悠!”
“呜——呜。”悠悠回过头来,仿佛在否定什么。
“你没有任何过错,我很清楚。所以你快回到这边吧!”
“!”
搞不好她已经领悟到了。领悟“凶手”将会借由仓卖之死变得更加完整。但勇敢的她想必会有这个想法:要粉碎仓卖的野心并不难,只要破坏他的作品一也就是自己。
“不可以,悠悠!”
悠悠用围裙的衣摆擦干眼泪,露出海阔天空的笑容。
---永别了。
她像是要将视线别开我似地朝屋缘的彼端探看。她深爱的玻璃泉此时应该也映入了眼帘。“悠悠,你快回来。”
悠悠摇摇头。滑落双颊的眼泪告诉我,她已无法回头。
“悠悠……”
就在此时,我的背后传来稳稳踩在雪地的脚步声。
“仓卖只是把有利于自己的故事用真相这个词包装,硬塞给克里斯。”援野开口。
我与悠悠同时望向他。
“援野,你也相信悠悠不是凶手吧?”
“我不具有能够信赖人的心。”檀野冷淡地回答。“但我知道她不是凶手。”
复野的话让我添增不少信心。
然而悠悠仍伫立在死亡深渊旁,似乎无法决定自己的归所。
该跳下去,还是转回来?
“仓卖认定悠悠是真凶的故事里,刻意省略了几点说明。比方说矢神命案里原本应该放在六楼的书,为什么会跟着矢神的尸体掉落谷底?悠悠难道有移动书籍的意义?”
“以仓卖先生的逻辑来看,可能是悠悠为了吸引矢神注意谷底,才会把书丢下谷底吧。”
“矢神才看不见谷底的书。他的视力非常差,以前他曾经把穿着少年检阅官制服的我认成刈手。我们可以断定他的视力差到会把我跟刈手搞混。仓卖说明过他因为往事而失去视力,但就算不知道原因,只要一起生活,任何人都会注意到他这项障碍。因此凶手不可能是为了把矢神的注意力引到谷底才移动书籍。”
这样的话,是被害者自己移动书籍的吗?但这么一来就与仓卖的说法互相矛盾。仓卖推测桥一开始就被卸除了。明明没有桥,怎么有办法将书籍从六楼运出?
但无论如何,仓卖的假设都有漏洞。
“塔的密室诡计也说不通。”援野继续。“首先从塔顶跳到长廊是非常危险的行为,纵使是悠悠也不可能轻易办到。使用绳子应该有可能办到,但更重要的问题还是脚印。不管是悠悠还是其他人,只要有人抢在时雨之前进入塔内,自然就会留下脚印。很难想像时雨会无视这点。他在进入塔前,应该会先检查平地与长廊两边的门周遭状况,确认塔里有没有入侵者。”
“啊,对耶。”
“说起来悠悠根本不可能比时雨更早抵达塔前。因为昨晚悠悠比时雨还晚离开餐厅。仓卖不知道这件事,才会做出与事实矛盾的推理。”
这么说来昨晚大家聚集在餐厅时,第一个离开的人就是仓卖。所以他不清楚在此之后大家离开房间的顺序。
“埋伏在塔里伺机行动这方法果然行不通……但要是能隔门说服时雨先生让他放自己进去,诡计也就能成立了吧?”
“不可能说服他。对方可是全面警戒。说起来无法言语的悠悠真有可能说服时雨吗?”
“说得也对。”
“仓卖大概是为了把她培养成纯粹的‘凶手’,刻意不教她说话与读写。他明明随时可以教她,却没这么做。这是因为剥夺情报是操纵目标最重要的手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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