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再强的人力也无法跟这种庞大的水流漩涡抗衡,竹筏也紧紧是稳住了一下,两股巨大的力量相交,产生的强烈撞击,让竹筏连带着上面的人,全都飞了出去。
半空中,我只看到竹筏在空中完成一个三百六十度自由落体的翻转,红鲤跟黄慈两人的双手都紧紧地扒在了竹筏边上,等到竹筏落水,二人接着手上的力量瞬间爬到了筏上,只有我连落水的感觉都没有,眼睛里的视线便被浑浊的河水遮掩,一点浮力都感觉不到,身体就开始快速地朝着水下沉。
弱水之河,鸿毛不浮,更别说我这个百十来斤的活人了。
根本就没有任何挣扎的余地,就好像继续在空中坠落,耳边的水声也瞬间消失,整个人的意识也跟着模糊起来。
可就在这个时候,眼前突然浮现出一道细长且弯曲的水影,像蛇却又不会动,朦胧之际,强烈的求生欲让我本能地伸出手紧紧地抓在上面,等到双手握紧时,就感觉一股强大的力道从水影中袭来,带着人又给拽出了出去。
在离开水面的一瞬间,我先是看到了在脑袋四周缓缓流淌的河水,接着就见竹筏正停在面前,红鲤跟黄慈站在筏上,黄慈的手中还拿着那杆撑船的长蒿,而长蒿的另一头,还被我死死攥在手中,一点也不肯松开。
短暂的愣神之后,我抓紧拽着竹竿爬上了竹筏,整个人躺在上面拼命地呼着粗气,赶等清醒过来,探转头看向身后,就发现已经离那黑色的巨大漩涡有了一段距离,眼下的水域,风平浪静,毫无波澜。
“咱们这是进到黄河古道了?”我擦了把脸上的汗,忍不住开口问道。
“没有。”
黄慈撑着长蒿在水中缓缓前行,说:“只是过了河口跟水葫芦,还有巨石滩跟狼跳崖,那两个地方,才是彻底通过鬼门峡的关键。”
我一听心里顿时凉了半截,突然感觉就跟金门那佛头说的一样,擅闯鬼门峡,自己有点不自量力了。
可是事已至此,便就没有了回头路,从竹筏上站起了身,看着两岸依旧没有变化的陡峭岩壁,对黄慈说:“黄大哥,下次在到这种地方之前,能不能先说一下注意事项,也好让我有个心理准备,太他娘的悬了,稍微一不留神,小命儿可就搭里面了。”
黄慈笑了笑,说:“没事,一切都在我的掌握之中,放心吧,除了狼跳崖外,别的都难不倒我。”
看他说的胸有成竹,和这一路上的表现,我微微地点点头,然后就见他一屁股坐在竹筏上,从腰里取出个酒葫芦,打开盖子后饱饮了一口,擦了擦嘴说:“白老弟跟妹子休息会儿吧,这一趟河没什么事,再往前走一个时辰才到巨石滩,养足体力,接下来才是要打的硬仗呀。”
听他这样说,我跟红鲤也盘腿坐了下去,长舒了口气,紧绷的精神也为之一松。
其实我一直没太搞明白,自从我们进入到了黄河弱水域之后,一直到现在,我们到底处在什么地方,肯定不会是在黄河,更不可能跑到长江,难道说,这就是老人们口中常说的,那条流淌在黄河河床下面的大河?
黄慈看我皱眉沉思,笑了笑说:“白老弟不用担心,等到了巨石滩先看看今天那里的水势,如果鬼头浪打的太高,咱们就休息一天在过去,只要浪头不是太大,就没什么问题。”
我点点头,有些疑惑道:“这个鬼头浪到底是什么东西,怎么感觉你们好像很害怕的样子。”
黄慈又灌了口酒说:“其实这鬼头浪就是在弱水里起的一种浪头,正常看起来和一般河里的风浪没什么太大的区别,可是只要被这浪头盖过了身子,整个人就会随着浪头消失,连一点影子都找不到。”
“这么悬?”
我皱了皱眉头,想起之前在河口时见到的那些巨浪,一时间有些脚软,娘的要是都是这种级别的浪,别说我们几个了,就算来头大象,也得给拍没了。
可是黄慈却接着说道:“巨石滩那里的浪不大,甚至可以说很小,但是真正鬼头浪你是看不见的,什么时候出来,从哪出来,浪有多高多大,根本没法掌握。”
“那怎么过去?”我不可思议道。
“靠耳朵。”
黄慈笑着看了我一眼道:“鬼头浪在船的四周随时起随时落,赶等你想用眼睛发现它的时候,要么刚刚成型,便立马收了回去,从另一边出来,要么就已经盖过了脑袋,想跑也来不及了,一个浪头打下去,一点声音都没有,人就消失了,所以要考耳朵去听,在流淌的河水里分辨出不一样的水声,发现它再用吾木林打散,才能安稳过去。”
“而且巨石滩中浅礁居多,船行不稳,所以经常会为此分散注意力,到时白老弟跟妹子多留点心,只要不是起了大型的鬼头浪群,有我在,就没什么问题。”
我若有所思地点点头,顿时对黄慈再一次刮目相看,可是想了想说:“那狼跳崖是什么情况,感觉光是从名字上起来,就比前三个要凶险很多,你去过那里没有?”
黄慈摇了摇头,叹气道:“狼跳崖是鬼门峡的最后一关,通常能到那里的人,要么顺利进入黄河古道,要么直接死在那,没听说过有人还能活着从那回来的,具体情况我也不是太清楚,只知道那里有一个很大的一个弱水暗涡群,大的套小的,小的连大的,一个挨一个,足有上百个之多,连狼到那里也都得被逼着跳崖自尽,所以才叫狼跳崖。”
第一百八十八章 古沉木
“弱水暗涡?”
我愣了一下,道:“是不是就是刚才水葫芦的那种漩涡?”
黄慈摇头道:“比那凶险许多,传闻在那一带的水域之中存在着许多在黄河古道消失已久的水中生物,守在那里给古道看门,防止外人进入。”
听到这些我情不自禁愣住了,脑海里突然开始浮现梦中的黄泉河之战,那些在水中吞噬战士们性命的水怪,难道就是从这里出去的?
“而且,在排教之中一直有个说法,其实九狱九泉,也算的上黄河古道的一部分。”
见着时间尚早,黄慈在连灌几口酒,满足地叹了一声说道:“九狱九泉被称为前半段河域,而目前咱们所要去的地方,则是绕过前半段,直接进入到后半段流域,在那里所有的一切都远比目前所认知的东西强大许多,就算咱们能通过鬼门峡进入古道,恐怕所要面对的凶险,也不会比现在少。”
我诧异地看向黄慈,他所说的这些东西是我远没有想到的,不知道为什么,脑海中突然就浮现出,当时在吉祥戏院,在那顶黑轿子里跳到空冥之中所见到脚底下的那座城池,包括从城池内传上来的目光。
那种目光是我前所未有见过的强大,甚至比卫君瑶以及狼妖都不曾逊色,可是随即有些自嘲地笑了一声,吉祥戏院离着这里十万八千里,而且以古彩师的手段,兴许是我庸人自扰,全是些幻象罢了。
黄慈将手中的酒葫芦递给了我,我看了下,是寻常河枭子行船时经常用的那种酒壶,河上风大湿气重,河枭子随身必备烈酒,用来祛湿驱寒,不然常年在水上走,寒气侵体,很容易得上一些老年病。
“那你们排教算什么,控制着整个黄河故道进出口的看门人么?”我拿着酒壶饮了一口说道。
黄慈苦笑了一声,说:“是看门狗。”
“不会吧。”我惊奇地看着黄慈,道:“就连黄河金门的佛头见到你们的教头也都毕恭毕敬的,还有什么人能驱使你们?”
黄慈摇摇头,说:“上面的事情我们也不清楚,只知道在每年特定的时间都会从鬼门峡中出来一位行船老翁,吩咐教主接下来要做的事情,教主每次见到他都是毕恭毕敬,而且所谈之事连教头都没有资格知晓。”
“从,从鬼门峡里出来的?”
我感觉舌头有些打卷,瞪大了眼睛看向黄慈说:“那人长啥样?”
黄慈叹了口气说:“不清楚啊,我也是机缘巧合只见见到了那人的背影,身形像是个老头,可是整个人的气质却比中年人还要沉稳……”
他话还没说完,就感觉竹筏突然猛烈震动了一下,我们几个猝不及防地全被震的东倒西歪,我忙抱住红鲤的大腿才没有摔进河里。
“什么情况?”
我警觉地叫了一声,就见黄慈也明显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喃喃道:“这里怎么可能还会有别的东西。”
话刚说完,就感觉竹筏下面又被什么东西给撞了一下,我顿时白毛汗都出来了,心中突然闪过一个念头,狼跳崖里的水怪出来了。
接着就见以竹筏为中心,水面上突然起了一阵阵涟漪,并且有“咕噜”“咕噜”的水泡在沿着竹筏四圈往上翻,像是有什么东西要出来了。
我心底一沉,急忙和红鲤站了起来,目光凝视四周的水面,一颗心砰砰直跳,这里可是鬼门峡,离黄河古道最近的地方,随便一个东西,就有可能要了我们几个的命。
竹筏四圈的水泡就跟开了锅似的越滚越急,水泡也越来越大,三人齐齐如临大敌地站在了竹筏中心,背对背环顾三面,眼睁睁看着一个巨大的阴影在竹筏下的水里逐渐呈现,先是猛烈地撞击了一下筏低,接着就在筏头猛地泛起一股水浪,一大块木头截子就从水里冒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