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点点头,说:“一回来就听说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何士杰那孙子这么可能抢在你之前抓到凶手,后天晚上的就会,怕不会有诈吧?”
姚二爷没有直接回答我,手中转动着酒杯,面色不善道:“世人都以为他何士杰是猪八戒,可是谁知道竟然是孙悟空,得到高人指点,跑到我的地盘大闹天宫来了。”
我诧异地看着姚二爷说:“您也觉得他背后有人?”
“怎么,你也看出来了?”姚二爷道。
我摇摇头说:“玉姐说的,而且这幕后之人,一定是奔着整个筢子行来的。”
姚二爷点点头道:“玉儿心思缜密,就以目前的情况来看,事情确是如此,可是就怕醉翁之意不在酒,而是另有所图。”
我心头一动,问姚二爷道:“您是不是知道点什么?”
姚二爷摇摇头没说话,给我俩的杯子各自斟上,满饮一杯后问道:“白无常白正则,是不是已经回来了?”
我端着酒杯的手怔了一下,点头道:“没错,而且他也会陪着我去参加后天的酒会。”
“这就对了。”
姚二爷擦了擦嘴说:“季八爷向来都是神龙见首不见尾,对门内之事很少过问,所有的大小事宜基本上都是全权交给玉儿搭理,就算是出了什么岔子,也都由白无常跟四大判官出面,可以说玉儿跟白无常算得上是他的左膀右臂,一直撑着筢子行走到今天,要是在酒会上他俩出了什么事,你说,筢子行还能坚持多久?”
我手中的酒杯差点被姚二爷最后的话给震掉了地上,不可思议地看着他说:“你是说他们要在酒会上对玉姐跟白无常下手?”
姚二爷摇了摇头,道:“现在是个明眼人都知道这次酒会是冲着筢子行,或者说是冲着你来的,而你为了顾忌古彩门的立场又不能不参加,可是参加就有危险,不然你觉得以白无常神出鬼没的行事风格,为什么偏偏在这个时候大张旗鼓的出现,其终究原由,就是为了保住你这个少东家。”
我张大了嘴砸吧了两下,可是还是有些不相信地说道:“以他的手段,届时想要全身而退,你觉得有人能留住他?”
姚二爷呵呵笑道:“可是你有这本事么?”
“你是说他们想要通过我来要挟白无常?”我瞪大了眼睛道。
姚二爷叹了口气说:“这是最坏的打算,但是你可曾听说过人言可畏这句话,如果在酒会上何世杰当着众多大掌舵的面找出了安老太是白无常所杀的证据,他就算是再厉害,能杀得尽整个偏门之人么?”
第一百四十五章 月下桂花
“不可能!”
我失声道:“是个人都知道安老太与我师傅交好多年,这一次在拍卖会上更是不遗余力地帮我们拿憋宝古谱,我大哥怎么可能会平白无故去杀他?!”
“你大哥?”
这下就连一直在旁闷不做声的红鲤都将脑袋转了过来,目光之中的诧异让我猛然惊醒,结结巴巴的正欲解释,就见姚二爷摆了摆手,意味深长地看了我一眼,道:“小心祸从口出。”
我咽了口口水,赶紧给自己连灌了几口酒才稳定下了情绪,对姚二爷说道:“您刚才说的话,是有确凿证据么?”
姚二爷眯着眼睛道:“憋宝有四绝,观天、相地、踩龙、盘口,其中以踩龙的手段技冠群雄,为一派立足之根本,而这踩龙绝学中,有一记名为锁龙爪的招式,传说练到极致五指的坚硬程度以及力度,可单手撕裂蛟龙的喉咙,取其首级如同探囊取物,不费吹灰之力。”
我看着姚二爷饱含深意地目光,身体微微颤抖,道:“你是说白无常……”
姚二爷轻轻叹了口气,道:“白无常当年全盛之时就是凭借着一手踩龙绝学名噪天下,只是在断臂之后销声匿迹了很长时间,第一次复出便是为了玉儿血洗了几家豪门,其惨死在他手底下的所有尸体,无一例外全都是在一瞬间被外力拧断了脖子,身首异处。”
说着抬起了眼睛看着我一字一句道:“和安老太的死法,如出一辙。”
“安老太是被人拧掉了脑袋?!”
我腾地站起身,却被姚二爷拉着手坐下,将我面前的酒杯倒满之后说道:“安老太的尸体经检验过后并没有外伤,是被人硬生生将脑袋从脖子上扯了下去,而且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当着众多大佬的面悄无声息地做到这件事,其手段跟招式,除了白无常,恐怕天底下再也找不出第二个。”
我整个人僵在椅子上,对于安老太的死,姚二爷肯定不会骗我,可是如果就此认为我大哥就是杀害她的凶手,这一点我是无论如何也不能接受的,单不说他有没有杀人动机,一个人就算是蠢到了家,也不可能在这种场合动用自己的成名绝技去暗杀一个人,其做法跟当着众人面,大摇大摆地走到安老太跟前说我要杀你没什么区别,以我大哥的城府是绝不可能做这等没脑子的事,可是安老太为什么会死在他的成名绝技之下,难道说是有人想要故意栽赃陷害?
姚二爷一直转着手中的酒杯看着没有说话,直到像是从我眼神中看明白了什么,才淡淡说道:“想明白了?”
我如梦初醒地吸了口气,道:“有人想要栽赃陷害白无常,或者说想借古彩门或者整个偏门之手来砍掉八爷的左膀右臂,然后为清理筢子行铺路。”
姚二爷点点头说:“之前我一直都没想明白,以白无常不谙世事的作风,怎么会为了你一个少东家,冒如此大的风险去赴何世杰的鸿门宴,还会如此轻易就范,说句不好听的,你个少东家死了就死了,八爷大可以另找人选重新坐上这个位置,可是他一出事,整个筢子行等于塌了半边天,孰轻孰重以他的见识不可能不清楚,现在想来,何世杰身后那人一定是知道了你俩的关系,才会特意给你送去那张请柬,逼着白无常就范。”
“而且……”
姚二爷淡淡道:“我要是没猜错的话,藏在何世杰身后的黑手一定是从你们筢子行出来的,而杀害安老太,则是他亲手所为!”
我被姚二爷说懵了,大脑中一片空白,印象之中好像没有这样一个与整个筢子行势不两立的敌人,要非说有的话,难道是他?
想通之后我在这里一秒钟都待不下去了,起身就像回去把这个消息第一时间告诉给玉姐,可是姚二爷却淡淡地摇着头说:“从这里到进城,很长的一段路都荒无人烟,多事之秋,不要做这种让自己身陷险境的举动,你今晚就在这休息,而且你真当玉儿是那么简单的人物,连这点都看不透么,你太小看她了,栾玉可不简单呐。”
说着自饮了一杯道:“而且我现在既然还是盗门的大掌舵,就不会眼睁睁地看着外人欺负到自己门内还坐视不理,青鲤还有我几个手底下的得力干将明天就全都赶回来了,到时龙老大也会亲自替你守风坐镇,再加上白无常和玉儿,就算是真的撕破了脸皮,也不能落了咱盗门的威风,记住,狗咬你一口不是让你打回去的,而是直接一刀子扎心,取了它的狗命,让它永远不能对你产生一丝一毫的威胁,这才是真正的打狗之道。”
我被姚二爷的话说的有些热血沸腾,二话不说便端起了酒壶一饮而尽,姚二爷又让红鲤去取了两壶酒,等到吃干抹尽了,两条腿连站都站不稳了,在千叮万嘱他一定要给玉姐打个电话报平安之后,便在红鲤的搀扶下到一边的客房休息。
我还是头一次喝这么多酒,睡到半夜脑袋胀的跟点了炮仗似的,口干舌燥地从床上爬起来到处找水喝,等来到了院子,趴在水龙头低下咕噜噜灌了一肚子凉水之后,抬起头正准备回去,正看见在一旁的老桂花树下面隐约坐着个人影。
当时把我给吓了一跳,可是借着月光看清楚那人是谁,忍不住皱了皱眉头,打了个酒隔,说:“红鲤?你没睡啊?”
那会儿月光正盛,如水银泻地洒满了院子里的角角落落,红鲤穿着一身黑色的睡裙端坐在桂花树下的石椅上,一头长发随意地搭在肩上,白皙的皮肤在月光的笼罩下像是在闪闪阵阵白光,在听到我的声音后低垂的眼眉微微抬起,看了我一眼,又重新转了回去。
我强撑着酒醉的身体摇摇晃晃地荡了过去,来到她对面坐下,就见她一只胳膊靠在石桌上用手撑着脑袋,目光落在桌面的残局上,不由得好奇道:“你也会下棋啊?”
红鲤没有理我,而在这时起了一阵夜风,风吹动着树叶洋洋洒洒地飘落下来,却见红鲤突然伸手捻起了桌上的一枚棋子,挥手一扬,只听得“啪”的一声脆响,棋子穿透树叶打在墙上,却没有碎,反而是洞穿了砖石,深深嵌入到了墙壁里。
我看着有些愕然,这轻轻一挥手的力道得夸张成了什么样子才能做到,不由得下意识地将屁股往石凳子后面挪了挪,接着就看到红鲤摊开手掌将整个桌面上的棋子一把横抓,接着“啪啪啪”全甩了出去,而目标,则都奔着同一个方向而去,那颗定在墙壁里的棋子。
可是随着一声呼啦啦石子落地的碎响,所有的棋子仿佛都只差了那么一点点击中目标,无一例外地在洞口的边缘留下一道白印,散落一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