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的时候,司马伶已经走到收银柜台后面,并说:“证据的话随着推理就会出现。假如同行的男伴真的是小偷,那他是一个人犯案还是有同党呢?”
“一个人……吧?”我回答。
“为什么?”司马伶问。
“因为咖啡馆内没有其他人懂得西班牙语。”
“终于追上了我的推理呢,但只答对一半。”司马伶又问:“先假设是一个人犯案吧,你有想到什么方法藏起赃物而且不被怀疑?”
“吞下去之类的?”
“吞下去也是一个方法。但你没有留意到女事主用来拍桌子的护照和飞机票吗?他们应该正准备离境吧。毕竟他们邻桌的老人也说过自己要赶着登机。”司马伶说:“所以要是那贼人不太笨的话,就不会把金属手链吞下。不然过不了保安检查又或者被X光检出肚内手链,到时候就百口莫辩了。”
司马伶打开了厨房门,戴上一双白手套道:“除了吞下肚子,其实还有方法,在没有共犯之下利用他人帮忙收起赃物。”
“喂,你随便走到别人厨房这样好吗?”但显然我无法阻止她。
“把偷回来的手链用纸巾包起放在碟上,服务生就会自然帮忙把赃物丢到垃圾桶内。然后等晚上让同伴到垃圾堆回收赃物就好。”司马伶毫不在意垃圾箱的气味,只是一直翻着垃圾。
“自己与事主一同离开法罗群岛,而同伴则往垃圾堆回收……这做法确实能减低被捕的风险。”
“本来我想等今晚一并找到小偷,可是这样做又会放走现行犯。”说到一半,她便找到想要的东西。“我就说最擅长找回失物的就是数学家。”
司马伶把纸巾放到柜台上,然后把它打开,里面果然藏着一条钻石手链,令在场众人哗然。
我问:“可是这样有证据说明是那男人偷走手链吗?”
“罗卡交换定律,这次不是数学定律喔,而是犯罪学的理论。”司马伶说……“凡两个物体接触,必会产生转移现象。因此这张纸巾上肯定有小偷留下的痕迹吧。不要小看现今的科学搜证技术啊。”
“那果然是——”
“不!肯定不是小詹做的!”突然作为受害者的女人高声道:“再说,这手链是戴在我的手上,我肯定有把手链扣紧,小詹又有什么方法在我手腕上偷走?”
小詹看来是她同行的男人的昵称。但这个女人居然反过来为小偷辩护,是开始语无伦次了吗?如果没办法偷走,你一开始又为何要报警抓小偷?
“原来如此,真有趣。”司马伶低头细心观察了手链后说:“手链被拆开的部分是两个类似钥匙圈的构造。要拆开这两个锁匙圈我用一根头发就可以了。”
说毕,司马伶立即在她头上拔出一根头发,把头发绕作Z形,并将两端分别夹在锁匙圈里面。接下来是司马伶的个人表演时间,她说:“最擅长偷东西的就是数学家,他们能够用数学的方法解锁。当然除了数学家之外这亦是魔术师的看家本领。这个魔术在半个世纪之前已经有出现了,是一个西雅图的魔术师Bill B0wman在一九五四年第三百一十期的The New Ph0enix提出。”
究竟她是立志当侦探还是小偷?不知道哪里来的杂学,但司马伶说她第一次接触这个魔术是从另一位美国数学家马丁?加德纳(Martin Gardner)的科普著作里面知道。
该魔术用上一张钞票和两个回纹针。起初回纹针分别夹在钞票顶的两端,可是当魔术师快速拉扯钞票左右边缘,两个原本分开的回纹针就会在空中扣成一体。
虽然杂志刊登的魔术是使用钞票和回纹针,而司马伶用的则是头发和锁匙圈。不过她说头发与钞票,锁匙圈和回纹针在拓朴学上是“同胚”,约略是相同的意思,因此没有问题。
说时迟那时快,司马伶马上拉扯夹着锁匙圈的头发两端,手链就突然弹飞到空中!我连忙上前把几万欧元的手链接住,并打开双手看,发现原本两个各断开的锁匙圈果真连在一起。
司马伶尝试用数学的方法解释:“原本锁匙圈扣在弯曲的头发两端。但当拉直头发时,头发的曲面就会传到两个锁匙圈上,于是锁匙圈就被逼弯曲继而拉开缺口,让它们有空隙扣在一起。”
“马丁?加德纳说过:‘若干’与‘没有’不尽相同,但这是几何学上的,而且没有东西能够存在于几何之外,包括‘没有’。”
司马伶得意地宣言:“只要懂得几何学,我就能做到任何事。而拓朴学也是几何学,其意思是‘位相几何学’。只要运用拓朴学的知识,我们能够用一根头发把两个原本分开的锁匙圈扣在一起,亦能够用逆向的手法把扣在一起的锁匙圈拆开……”
正当司马伶打算示范如何用头发解开手链的锁,却在途中被女人大声喝止。
“够了。”胖女人跟西格德道歉:“这纯粹是一场误会,只是我不小心弄掉了手链而已。麻烦到各位不好意思,我愿意赔偿大家的损失。”她又对邻桌老伯说:“如果让你赶不上飞机的话,我可以赔偿另一张机票给你,而且是商务客位。”
西格德雏眉道:“你肯定是自己不小心没错?”
“是,真的不好意思。”胖女人再次低头道歉。“那就这样吧。”西格德叹了口气,拍一拍身旁麦克斯的肩示意可以收队回去。
不过麦克斯好像对司马伶很感兴趣,一直盯着她。
相反司马伶只是喃喃自语:“原来如此,我的推理还不够完整。”
“怎么了?”我问。
“那女事主是真正超有钱的富豪,她肯定比我更清楚谁是自己的同类吧。她早就察觉到对方假装有钱却依然让他留在身边,这就证明二人的关系比我想像中复杂……”司马伶拿下眼镜说:“果然人的想法才是推理里面最困难的部分。”
最后我们总算在早上十一点前赶到了直升机场。
眼前的直升机场十分简洁,在停机坪上有一架白色直升机,然后旁边有一间候机小屋,连同售票柜台同样在屋内。于是莎拉到售票柜台付了四百五十法罗克朗,并对我们说:
“每人一百五十法罗克朗呢。顺带一提在法罗群岛上法罗克朗与丹麦克朗同样流通,两种货币币值相等。因此我在酒店账单上加多一百五十丹麦克朗,待你们退房时再一并计算吧。”
我回答说:“好的,谢谢。”
接着在停机坪上刮起大风,直升机已经开动了引擎,轰隆隆的相当有压迫感。这是我第一次坐直升机,所以心情既兴奋又紧张。
“几位的行李不多就好办了,可以放到座位后面用扣锁紧。”直升机师说完就登上了机师席,余下另一位工作人员则小心翼翼地将行李箱搬到机内。
我想这架直升机算是比较大型的,机内前后两排共六个座位对望而坐。我们上机后依照指示扣好安全带,然后就准备出发到米基内斯岛。
“游先生,司马小姐,右边远方那个小岛就是米基内斯了。”直升机起飞后数分钟,莎拉便开始替我们介绍待会旅游的目的地。
我望向莎拉所指的方向,眼底是一片绿油油的小岛,岛的西岸有几十间房屋,然后在最西端的灯塔大概就是整个岛最高的建筑物了。
莎拉说:“那聚落就是米基内斯岛上的唯一一个村落,村名同样叫米基内斯。以往米基内斯村最多住过超过一百人,但随着人口迁移,现在常驻的村民也只是十数人,因此平日空置的房屋随处可见。”
“好可惜呢,明明是很漂亮的地方。”
“谢谢你。”莎拉微笑说:“其实米基内斯在夏天的旅游旺季还是会吸引不少国内外的人前来度假。就像这次的天文奇观亦让米基内斯热闹起来。”
但司马伶却说:“虽然我也喜欢大自然,平日也会远足,而且三天后也会看日食。不过这次我来旅游是有其他目的呢。”
“例如?”我问了之后马上后悔,因为我看见司马伶又把那叠厚厚的论文拿出来,兴奋地说。。
“想听吗?那我就告诉你吧!还记得我们在飞机上说过的克卜勒猜想?”
“欸?”莎拉的神情非常讶异,但我十分理解,因为我第一次听司马伶念数学咒语时亦不知所措。
于是我回应说:“就是在封闭空间内填满最多的球体之类那个吧。你不是说那个猜想已经被证明了吗?就你手上的论文。”
司马伶反问:“但你对于如何证明不感兴趣吗?世上明明有过千万种装球方法,数学家是如何证明六方最密堆积是最有效的?”
看见没有人回答,她便继续解释:“人手做不来的东西交由电脑做就对。事实上在一九七六年亦首次有数学家藉着电脑证明著名的数学问题‘四色问题’,于是到了九十年代亦有人着手研究用电脑演算法证明克卜勒猜想。”
我打断了司马伶的话,说:“结果最后还是得靠电脑的力量吗?总是有点坐享其成的感觉,怪怪的。”
“你说得没错,数学界一向都不太喜欢借助电脑演算去做证明。一方面这违反了数学的‘美’,另一方面就算电脑能够高速地把所有装球方法做比较,最后还是要数学家亲自验证那些电脑报告,同样非常费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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