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棺栈道 (徒有觞)

难道我真的醒了？想着我就对着胖子的腿轻轻打了一拳。

胖子“嗷”的一声差点滚到床下面去。

“你他娘的——”胖子爬起来就要骂。可想了想身处的地方，最后还是把脏话咽了下去：“你打我干什么？”

“痛不痛？”我问。

胖子白眼一翻：“你猜。”

我点点头：“那看样子咱们是真的醒了。”说道这里我忽然又是一愣：“哎，难道你也做了梦？”

胖子被一个小和尚从地上扶起来：“对啊，还做了两个。他——我靠，这梦一个套一个的。胖爷我差点分不清了。”

我忽然想起来。在第一个梦里，就在我和胖子醒过来之后，胖子告诉我把我们迷晕的是一种叫做沉香的迷药。难道我们真的就是被这玩意儿迷晕的？想着我就去看旁边的香炉。可发现香炉现在依旧冒着袅袅的轻烟，并没有熄灭的迹象。那看来就不是香炉的问题了。

老和尚看我迷惑地看着香炉，就过来解释道：“两位施主是中了毒这才晕过去的。”

胖子一愣：“中毒？什么时候的事情？胖爷我好像没吃什么东西啊。”

我忽然就明白了。示意胖子去看桌上的茶：“那两杯茶。”

胖子看了一眼茶杯，眉头就是一皱：“你们是什么意思？在佛祖面前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段，你们真是和尚？”说着就想要去把刀。可不想手却摸了一个空。

“咱们的刀也被他们下了。”我朝着桌子努了努嘴。刀就放在桌子边上。

老和尚微微一笑：“两位施主既然能够找到这里来，那肯定也不是普通人。既然不是普通人，那自是要考验一番。”

“什么意思？”胖子问。边问我就看到胖子边朝桌子靠过去。

见得胖子的举动。边上一直没说话也没有任何动作的中年和尚默默往前站了一步。这一步恰好就挡在了胖子的面前。

胖子一愣，站在原地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两位施主既然不是普通人，并且还能寻得此处。那必然是有人相告。”老和尚说道。“可否相告是何人？”

我听着这老和尚说话的语气，总感觉怪怪的。心说这又不是拍武侠片，说话至于这么虚无缥缈么？

胖子看了看他，说：“姓兰。”

老和尚似乎早就料到胖子会这么说了。点了点头：“既然是那位施主相告，那自是无妨。”说着就起了身，在我们惊讶的目光中对着我和胖子行了一个佛家的大礼。

我一看，赶紧下床就要去扶。可被小和尚给拦住了。

老和尚行完大礼，双手合十念了声阿弥陀佛。然后说道：“既是有缘人，那便请两位施主在此住下。”

我和胖子对视了一眼。我本来是想答应的。毕竟兰现在都还没回来。可胖子生性小心。况且刚来到这里就被来了个下马威，直接迷了三天三夜。按照胖子的性格自然是不会同意的。不过就在胖子准备拒绝的时候，老和尚又说道：“施主切莫拒绝。只消在此歇息便可。过后自有因果与施主。”

胖子还是不信。一瘸一拐地走到门口就想要出去。可走到门口之后我就看到他又退了回来。

胖子退到我身边之后附在我耳边低声说道：“我靠，外面下雪了。咱们要是不在这里住下，可能还没等下到山下面就给冻死了。”

我耸了耸肩：“我又没说要跟你下去。”

胖子又是一愣。没搞明白为什么我之前一直都跟他保持统一战线，现在却跟他唱反调。

“不仅我不能走，你也不能。”我说，“你忘了？兰要是找到了晴姐，可是会带着她一起回来的。”

胖子似乎被我捏住了软肋，直接就软了下来。无奈点头同意。不过在此之前胖子还是叫住了准备走出去的老和尚。问了这座寺庙的具体情况。

让我惊讶的是。本来我以为这寺庙的一切会和我在梦里遇到的一样。至少这三个和尚的名字没有变。可还是错了。小和尚叫释空，中年和尚叫过去。我本以为老和尚会叫过来。可没想到他的法号却叫净心。而且这座寺庙也并没有像我梦中的那样有一座义庄。

这倒让我放心了不少。

和胖子在寺庙里住下之后，每天也就是帮着这三个和尚做一些杂物。有时候顺手给佛祖上一两柱香。我是不信佛的。可胖子说现在咱们在人家的地盘，就算不信，那也是要拿出一点诚意出来的。

我点点头，于是养成了每天早晚上一炷香的习惯。而这个习惯就被我这么维持了一个月。这一个月里，兰并没有回来。

（皓雪将至，可缓缓归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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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六章 殇

第六十六章殇

我到这里已经整整两个月了。这两个月里，每天早上起来我都会来到佛像面前上一炷香，每天晚上睡觉前也会回来上一炷。我不知道面前地这尊佛像到底是什么佛。可每一次的上香，我都会默念着那个人的名字。

我是不信佛的。按照以前大学里寝室室友的说法就是，我没有信仰。如果非要有一个信仰的话，那可能就是我自己了。不过现在想想，可能信仰在不知不觉间已经变成她了。

第三个月的第一天。现在已经是新年的第一天了。噢，元旦。

外面下了厚厚的一层雪。不过院子里的雪都被那个年轻的叫释空的小和尚扫掉了。

我照旧在起床之后来到佛像面前，毕恭毕敬地点上三根香拜了拜，然后插到面前的香炉上。过去的两个月里这香炉上的香梗已经被我插满了。甚至已经隆起了很高。

胖子习惯了早起。吃完早饭之后照旧靠在那棵已经没有一张叶子了的菩提树下，透过寺门时而看向远方的雪山，时而看向我们上来时走过的那条石阶。我知道胖子这是在等兰把晴姐带回来。而现在看来，胖子跟晴姐的关系也已经很明了了。我也不用再多嘴去询问些什么。于是我和胖子也就有了一种新的默契。

他不问我和兰，我不问他和晴姐。而这种默契，也只是保持到了第三个月的第二天早上而已。

那天早上我照旧去上香。却忽然听到胖子似乎用尽全力的一声惨叫。

我冲出去。看到兰就站在寺门里面。鹅毛大雪在她的头上，肩上积了厚厚一层。

兰的视线越过院子里的胖子还有三个和尚，直接落在了我的身上。我呆呆地站在正殿门口，就这么和兰对视着。兰的神情依旧平静。就像这两个月里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那样。

和兰对视了将近一分钟，胖子再一次撕心裂肺的叫喊声把我拉回了现实。

胖子跪在雪地里。面前是一颗人头。

“我找到她的时候她已经被蹂躏得不成样子了。”兰说。语气平淡，脸上也没有一丝别的表情。就这么低头看着胖子。“她全身是伤，已经没有可能在从里面出来了。她说她对不起你，求我把她的头带出来，让她见你最后一面。”

我惊讶于兰竟然能如此平静地把这些话说出来。

胖子捧着晴姐的头颅跪在雪地里。我看到晴姐没有闭眼，而是用一种像是看着心上人目光看着前面。尽管瞳孔已经完全涣散，可我依旧能从那双眼睛中看出了一丝柔情。

我想要去扶起胖子。可走到他旁边准备弯下腰的时候，看着他那种表情我又犹豫了。

这是我第一次看到胖子哭。

胖子并没有表现出过激的反应。而是捧着晴姐的头颅跪在雪地里，盯着晴姐的眼睛就这么看着。眼泪从眼眶里流出来之后迅速在脸上凝固成两行浅浅的冰渣。我们几个人就这么站在院子里。谁也没有说话。就连胖子也没有传出呜咽的声音。我的身体这时候似乎已经隔离了外界的寒冷。

不知道站了多久。直到雪花重新覆盖了院子，而我们每个人的身上脸上也都落满了白雪。胖子跪在地上，白雪几乎将他整个人都埋了进去。他仍旧是一动不动地捧着晴姐，就这么看着。

“我尽力了。”兰忽然说道。

这是我第一次看到兰用一种愧疚的语气说话。

胖子的身子微微动了一下，视线依旧没有从晴姐的眼睛上离开。

“阿弥陀佛，痴妄是祸。”老和尚念了一声法号，便转身朝屋里走去。

小和尚看了，估计也是冷的不行了。也跟着进了屋里。中年和尚本想去扶胖子，可手僵在空中半天还是收了回来。叹了一口气回到屋里，拿来一条毯子给胖子盖上。

“她说有可能的话，”胖子说，“她可以放弃整个兰门跟我走。”胖子伸手抹掉晴姐头发上的雪，又用大拇指拭了拭晴姐睫毛上的冰花。“现在倒是好了。她放弃了整个兰门，可后面的承诺呢？”

“是我杀的她。”兰忽然说道。

我一愣，条件反射地就看向胖子。同时心里几乎是没有过脑子的就做出了一个决定。

如果胖子敢碰兰，那我绝对会跟胖子拼命。

胖子几乎是立即抬起了头看向兰。那双血红嗜血的眼睛我想这辈子我都不会忘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