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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地眼 (君不贱)


哐当。
我转身的时候,一样东西从身上掉落出来,回头看是一个半指高的青铜圆柱,我从地上拾起来,青铜柱上有不规则的凹陷圆孔,当我把青铜柱竖立起来,看见顶上竟然也有三眼麒麟的图案。
“这东西你从哪儿搞到的?”宫爵吃惊的问我。
其他人也都疑惑的望向我,但我比他们更震惊,这东西我还是第一次见到,但我却不知道为什么会出现在我身上,温儒走过来看了片刻,确定的说,青铜柱和青铜面具是同一时期的古器,两样东西上都有三眼麒麟,想必两者之间是有联系的。
廖凯用审视的目光看着我,似乎在等我解释,我皱着眉头想了很久,到白岩之前我确定身上不可能有这青铜柱,应该是到白岩之后有人放到我身上。
……
“花山节!”我忽然想起来。“昨天花山节村里很热闹,当时我被人撞倒在地,那个时候我以为是无意的接触,现在回想,青铜柱应该就是那个时候被人放到我身上。”
“为什么要给你青铜柱?”叶知秋好奇的从我手里拿过去。“这东西有什么用?”
我一把夺回来,青铜柱和面具既然有联系,那这东西就不简单,我想不出谁会给我这东西,但至少另有用意,一百多人有去无回,这些青铜器似乎并不是祥和之物,我担心叶知秋拿在手里会有危险。
噶薄亚咯易……
就在我们看着青铜柱疑惑不解的时候,身后突然传来苍老惊恐的声音。
廖凯面色顿时大变,他震惊的看着我们身后,我们转过头去吃惊的发现呆傻了四十多年的老人,竟然颤巍巍站了起来,目光涣散恐惧的盯着我手里的青铜柱,嘴里一直反复念叨着那句话。
这句话我们已经不是第一次听到,廖凯说过他父亲临终前曾短暂的清醒过,说的唯一完整的话便是这一句。
噶薄亚咯易!
如今我们再一次从老人的嘴里听到,温儒说过这是苗族先民祭司的语言,已经消失千年,一个没有文化的属民绝对不可能掌握如此艰深的语言。
几十年没活动,老人的肌肉已经萎缩,他基本是扶着木椅才站立起来,渐渐我意识到老人是在畏惧我手里的青铜柱,一个连杀人砍头都不怕的人居然会对一个小小的青铜柱惧怕成这样,我低头看了一眼,发现青铜柱上的三眼麒麟图案清晰可见,顿时反应过来,老人惧怕的并不是青铜柱,而是三眼麒麟!
老人向往后退,可腿根本没力,离开木椅老人跌倒在地,惊恐的望着我手里青铜柱,缓缓抬起手,蠕动着嘴角喊出断断续续的话。
“不要……不要去噶薄亚……咯……易……”
听老人的话,噶薄亚咯易应该是一个地名,没想到神志不清呆傻了四十年的老人会突然清醒,老妇人和儿子连忙搀扶住老人,廖凯蹲下身急切的问当年廖高古和那一百多人到底去了什么地方,发生了什么事。
可老人自始至终都没有去看廖凯一眼,目光死死的盯着青铜柱上的三眼麒麟,然后我们听见老人颤抖和恐惧的声音。
不……不要去噶薄……亚……咯易……惊扰神……
老人越说越激动,胸口起伏很大,大口的呼吸眼睛也随之瞪大,抬起的手抖动的厉害,然后老人的声音突然停止,随着老人的手低垂,我们听到最后一句清晰连贯的话。
你们都得死!
老人断气的时候眼睛依旧瞪的很大,涣散的瞳孔变成混沌的漆黑,始终畏惧的看着我手里三眼麒麟的青铜柱,老妇人和儿子痛哭的声音回荡在房间,我们噤若寒蝉的相互对视。
老人最后的话如同是诅咒,而且在四十年前已经应验过,廖高古和那百多人难道真的因为擅自闯入,触怒了不该惊扰的东西。
噶薄亚咯易。
那到底是什么地方?为什么会和入地眼的三眼麒麟有关?又是谁把青铜柱交给我?而且那个老人为什么会看见青铜柱后突然清醒?
我看着手里青铜柱上三眼麒麟的图案,渐渐有些后悔,不该让叶知秋卷入进来,廖高古四十年前遭遇的事,恐怕超乎我们想象。


第75章 祖神之殿
噶薄亚咯易。
这是苗族先民祭司所用的语言,要搞明白四十年前廖高古和那一百多人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就必须得先解开这句话的含义,按照老人断断续续的描述,我们大致知道,这毫无关联深奥难明的五个字,似乎是某处的地名。
廖凯请温儒一起走访苗寨中的老者,但所有人都没听过这样的语言,廖凯说这些语言和苗族宗教有关,一般人是不可能掌握,或许当地的苗族巫师能知道一二。
但我们走访了苗寨里的巫师,对这些艰深的语言还是一无所知。
“在苗疆巫师被认为具有程度不同的神圣性,有不可替代的地位,同时也分为苗巫和汉巫,苗巫不设祖师坛,不拜师,不世袭。”温儒认真对廖凯说。“这些是祭司之间的语言,恐怕苗巫也无法掌握,而且,祭司和苗巫最大的区别就在于,祭司除了熟悉祭祀方法外,还能讲述本宗支的谱系、本重大历史事件和迁徙来源的路线,熟悉各种神话传说、古歌古词和民间故事。”
“祭司才是一个苗寨宗支文化和宗教的传承人。”叶知秋在旁边补充。
廖凯连忙问苗寨里面的巫师,寨里可有负责祭祀的祭司,巫师说现在的祭司职能已经不像之前那样,随着历史变迁和时间推移,祭司已经不再盛行,一般村社祭司顶多就是祭祖和烧灵,都是有德高望重的寨老担任,相互之间并没有传承。
“由此往东一百里地的深山里还有一个旁支的苗寨,和我们并不是同支,但历史比我们还要久远,那地方有专门的祭司。”村里长者告诉廖凯。“他们还保持着最原始的祭祀风俗,你们可以去那边问问。”
事不宜迟我们立刻动身,直到第二天晚上我们才赶到长者告诉我们的那个苗寨,这里更为原始古朴,苗寨中随处可见的都是雕刻着图案的木桩,温儒边走边仔细的端详,惊喜的告诉我们这个苗寨的历史相当悠久,雕刻的木桩上还保留着最为原始的苗疆图案。
叶知秋一脸欣喜拿出笔记本描绘木桩上的图案,除了一些动物和鬼神的造型外,最让我们感兴趣的是一些血腥的砍杀画面,在木桩上有太多一群人驱赶屠杀的场面。
从穿着看这些人并非是苗民,相反被屠戮驱赶的人身上却穿着苗族早期的服饰,温儒兴奋的告诉我们,这个苗寨还保留着完整的宗支传承,说明这里的祭司一直在传承本宗的历史。
原始的苗寨中祭司的地位如同君王,我们的出现让这座原始宁静的苗寨变的嘈杂,村里的长者告诉过我们,即便在廖高古所统治的白岩土司时期,这个苗寨虽然在廖家属地范围之内,但与世隔绝并不与外界沟通,因此并不算是廖家的属民。
这里的苗民还保持着刀耕火种自给自足的原始风貌,因为没有被外界干扰,所以很多传统和历史得以完整的保存下来,不过叶知秋说这个苗寨似乎和别的地方不太一样,风土人情看上去大致差不多,但总有些和传统苗寨与众不同的地方。
我们到这处苗寨是晚上,这里没有电灯,苗民拿着火把陆陆续续从家里出来,整个山头犹如繁星点点,质朴的苗民好奇的观望着我们这些突如其来的陌生人。
一个壮年男子拿着火把走过来,询问我们的来历,他说的话我们完全听不懂,温儒竟然可以和男人对答如流,叶知秋似乎也能听懂,但看得出并没有温儒精通,她很吃力才能听出温儒和那人交谈的内容。
叶知秋告诉我们,他们交谈用的是苗语,而且极其纯正,苗语因为结构复杂极其难懂,再加之各个地方的方言,若不是本宗的苗民听上去犹如是天书,好在温儒最擅长的就是苗疆文化研究,叶知秋跟着温儒也学了不少所以大致能听懂。
男人和温儒交谈完后,拿着火把转身往山上走,温儒让我们跟上,他对苗人男子说明来意,想见苗寨的祭司,男人现在带我们去。
在一间昏暗的吊脚楼里,我们看见一个满头白发,身着大红袍,一手拿着铜铃,一手拿柳巾,嘴里念念有词的老人坐在火盆前,他身后是一根硕大的木桩,上面雕刻着凶神恶煞鬼神。
苗族男子恭敬的走到老人面前耳语几句,老人缓缓抬起头,摇曳的火光中我看见老人那张布满沟渠皱纹的脸,似乎每一道里面都蓄满了神秘。
火光里老人的两眼透出令人胆寒的苍白,完全看不到瞳孔,像是一层白膜覆盖在上面,在他身后的鬼神映衬下,整个房间显得格外阴森可怖。
叶知秋压低声音告诉我们,老人就是苗寨的祭司,温儒按照苗疆的礼数恭敬的行礼,老人迟暮的声音传来,温儒依旧对答如流的和祭司交谈,我们在旁边一句也听不懂。
温儒的底细到现在还没摸清,这个人一副慈眉善目的样子却居心叵测而且心狠手辣,他跟着廖凯来苗疆绝对不是所谓的考古研究,我催促旁边的叶知秋告诉我们交谈的内容。
叶知秋并没有及时的翻译,仔细的聆听温儒和祭司的交谈,脸上的表情越来越愕然惊讶,连她的嘴也慢慢张开,我她这反应就能猜到她一定听到令她震惊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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