廖凯说他儿时的记忆中,石桥的前面是一座木牌坊,再往前便是廖府朱红色的大门,汉白玉基座雕刻精美,那恢宏的气势,使人恍若置身于皇宫之内,就在这座巍然耸立金碧辉煌的宫殿中,他见证了曾经辉煌一时白岩大土司家族的兴衰史。
廖凯回忆鼎盛时期的廖府占地一百多亩,有近百座建筑,尽管它只是一座土司的宅院,但它的奢华与恢宏,并不亚于任何一座王公贵胄的官邸。
廖府的建筑风格有着古朴粗犷的流风余韵,而其座西朝东,府内玉沟纵横,活水长流,简单点说,曾经辉煌一时的廖府就是白岩的紫禁城。
可惜如今这里物是人非只剩下残垣断壁的废墟,这里民风淳朴,突然出现这么多生面孔,引来很多村民围观,村里的长者问我们来这里的目的,廖凯走上去从身上拿出一个木牌,上面有苗家传统的纹饰,牌子的中间刻着一个廖字。
其他人不懂这木牌的含义,长者一眼就认出来,嘴里依旧喊着廖老爷,这些上了岁数的人曾经都是廖家的属民,即便过了四十多年,主仆的关系在心中早已根深蒂固。
听说廖高古的孙子回来,村里的人都跑过来凑热闹,廖凯让他的人把带来的礼物一一分发下去,他说廖高古在当地名声卓越,虽然白岩土司的辉煌在四十年前已经结束,但他不能辱没了廖高古的名望。
村里所有的人都是苗民,我们到的那天赶巧是苗族传统花山节,村里人头攒动热闹非凡,加上听说土司后人回来更是万人空巷,廖凯很歉意的让我先找地方休息,难得回来一次怎么也得和村里人聚聚,这都过了快四十年,廖家土司的影响力居然还有这么大,可见当时廖高古在白岩的威望有多高。
涌来看廖凯的人太多,没留神被人重重撞了一下,没站稳跌倒在地,爬起来刚想发作,转头看见的全是涌动的人头,心里暗暗骂了一句,当土司当成这样我也算开眼界了。
等到了晚上廖凯才回来,村里人把我们安排在祠堂,里面还供奉着廖氏一族的先祖,廖高古的牌位也在里面,廖凯毕恭毕敬上完香后,祠堂外一个走进十几个人,带头的络腮胡脸上有刀疤,主到廖凯面前叫的是堂主,看起来廖凯在竹联帮的辈分不低。
“在村里明察暗访十多天,的确有关于白岩土司宝藏的传闻。”刀疤对廖凯说。
看样子廖凯这一次带来的人不少,加上刀疤身后的十几人,一共有三十多个,想必廖凯在成都停留接洽郭瞎子之前,就先拍了人来白岩打探消息。
“这个正常,毕竟当时动静太大,而且平白无故上百人不知所踪,还有几百头骡马,谁也能猜到发生了什么事。”廖凯一脸平静继续问。“还打探到其他事吗?”
“传闻很多但都很夸张,说是去的人得罪山神恶鬼什么的,不过前前后后很多人都去找过,但都无功而返。”刀疤摇摇头回答。“其他的就没打听出来了,记得这些事的人大多都不在人世。”
“去找宝的人有没有再失踪的?”廖凯认真的问。
“这倒是没有,几乎去找宝的人就没断过,但没听到有人失踪的事。”
我在旁边听着廖凯和刀疤一问一答,瞟了他们两人一眼,刀疤叫什么名字不清楚,不过在廖凯的面前很恭敬,到了这里后,之前给我感觉文质彬彬的廖凯忽然变得高深莫测,能让这么多黑帮的人俯首听命,廖凯绝对不会仅仅是一个古董商那么简单。
“哦,忘了给各位介绍,这些都是我朋友,这一次去深山吉凶难料,多带一些人未雨绸缪。”廖凯见我在看他,平静的笑了笑给我解释。
温儒和叶知秋不以为然的点头,将军靠在角落卷烟,嘴角冷冷一笑压低声音对我们说:“这一上来就把底给咱交了,要么是傻子,要么就是不怕我们会说出去。”
廖凯怎么看都不像是傻子,最能保守秘密的当然是死人,廖凯越是这样直言不讳我心里越是没底,感觉在他眼里,我们不过是几个早晚都得一命归西的死人。
廖凯毫不掩饰继续问刀疤:“我让你查的人可有消息?”
“查过了,当年从深山里返回的四个人,一直神志不清到死都呆呆傻傻,没有一个人清醒过,四个人陆陆续续死了三个,如今还剩下一个,没住在村里,在山后的苗寨。”刀疤点头说。
廖凯听完后思索了片刻,抬头对我们一团和气的说,剩下的这个人是这世上唯一知道当年发生过什么事的人,他打算去见见这个人,看看能不能有些收获,希望我们能陪他一起去,或许能发现些蛛丝马迹。
“也好,走访一下说不定能了解到些情况。”温儒没有丝毫推脱。
廖凯感激的笑了笑,转头征询我们的意思,我和其他人对视,按照刀疤带回的消息,这些人都是意识紊乱疯疯傻傻,话都说不利索还能问出什么,不过叶知秋是打算跟着一起去,我不放心她离开我的视线,没办法只有点点头。
廖凯的样子很高兴,客气的对我们说谢谢,然后转头对刀疤说,让他带着其他人留守在祠堂,并把一张纸交给刀疤,好像是让他按照纸上的记载找一处地方,后面的声音变小,听不清廖凯和刀疤之间的对话。
第74章 神的诅咒
第二天我们随同廖凯去山后的苗寨,这里四面环山,重峦叠嶂,梯田依山顺势直连云天,苗寨四周竹林青翠,流水潺潺宛如世外桃源。
我们停在一处简陋的木屋前,开门的人黝黑的脸透着山里人的憨厚和质朴,廖凯客气的上去打招呼,拿出象征廖家土司的木牌。
“这是啥?”中年人茫然的盯着廖凯,脸上并没有热情。
廖凯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从屋里走出的老妇浑浊的目光落在木牌上,瞬间震惊的拉开门口中年人:“廖老爷是你什么人?”
这些上了年纪的人都是这样称呼廖高古,听到廖凯说是他爷爷,老妇人佝偻着腰感激涕零的请我们进去,门口的中年人是老妇的儿子,被招呼去端茶倒水,那架势如同是皇亲国戚登门,看老妇人的样子,就差没给廖凯跪下去。
山里人质朴,到如今对土司的敬畏并没有随着时间推移而怠慢,我们走进屋里,在天井的木椅上看见一个迟暮的老人,头偏在肩膀上,一动不动晒着太阳。
我们走到老人的面前,他嘴角还流淌着口水,双手无力的低垂,空洞的眼睛混沌无光,即便我们站在他面前,老人丝毫反应都没有。
这就是当年跟随廖高古进山的人,也是如今唯一一位还活着的人。
“一点心意,当是廖家的补偿。”廖凯把一摞钱客气的放在老妇人手中。
老妇人顿时老泪纵横,用手背抹着眼角一个劲道谢,我在旁边看着心里不是滋味,这他妈也太假仁假义了,当年廖高古可压根就没想放这些人活着回来,如今变成这样也都是因为廖家,如果我是这老人的家人,恐怕早把廖凯打的爬都爬不起来。
看老人的样子和廖凯对他父亲的描述差不多,那无神的目光中依稀还透着惊魂未定的惧怕和恐慌,我深吸一口气,到底要受到多大的刺激才会变成这样,四十年前那浩浩荡荡去埋宝藏的百多人到底遭遇到了什么?
“一直都是这样的吗?有没有好转过?”廖凯看了木椅上的老人一眼,和气的问老妇人。
“去的时候还好好的,说是过几天就回来,谁知道会变成这样,这都几十年了,还和当时回来的时候一样,一到晚上就大呼小叫,必须开着灯否则就把头往墙上撞。”老妇人抹着眼泪摇头。“廖家走的时候留了钱给我们,这才能熬到现在,前前后后找了很多人来看过,都不知道怎么会这样,说是冲撞了鬼神,一直就没清醒过。”
“那个时候我还小,当年发生的事也是后来从家人口中得知,他回来以后有没有说过什么?”廖凯仔细的问。
老妇人确定的摇头,说当年老人回来的时候就是现在这个样子,四十年时间唯一变化的就是衰老,而且极其害怕黑暗,一到天黑就害怕的要命,嘴里含糊不清的大声喊叫,但从来没有说出过一句完整的话。
“怕黑……”宫爵在我们耳边小声说。“说明当时出事的时候应该是在晚上,老人受到惊喜和刺激后什么也记不起来,唯一还能记住的就是黑夜。”
“难道是遭遇到袭击?”将军眉头一皱说。“那么大一笔财富,难免有人会铤而走险。”
“应该不是,如果是遭遇袭击,应该会发生冲突,不是说过回来的人身上并没有伤害。”我摇头说。
老妇人听到我们的对话也跟着摇头,她说老人年轻的时候孔武有力而且胆子很大,当时廖家和阿佤族发生冲突,老人上阵杀过人砍过头。
“绝对不会是人,真要是人他也不会被吓成这样,而且如果廖老爷遭遇袭击的话,他就是拼死也不会后退。”老妇人说到这里目光里也透着畏惧。“深山里多鬼神,廖老爷带着人擅闯怕是惊动了鬼神。”
我们无言以对,实在想不出到底发生什么事,才能把老人惊吓成这个样子,廖凯后来又问了一些事,都没得到有用的答复,廖凯多少有些失望,起身打算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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