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表纸飘飘悠悠落在他脚下,我躬身拾起,冲他坏笑一下道:“这个鬼把戏我早在幼儿时期就听爷爷说过,这些都是江湖术士用来欺骗人的伎俩。”
喂不饱气得干瞪眼,怒气冲冲道:“你倒是说清楚我怎么骗人了?”
我把蚊帚举到众人面前“这是磁石做的。”然后把涂抹了朱砂的黄表纸拿起一抖道:“朱砂笔上有铁粉。”
磁石跟铁粉自然是相吸的,我话还没有说完,喂不饱已经扒开围观的众人,在一片哄堂大笑中逃之夭夭了。
第79章 太岁
一天很快过去,临近黄昏时分来了一位面容憔悴、头发乱糟糟,神色慌张的女人。
女人是来找张铁嘴的。
在听我们说没有在铺子上时,就慌慌张张的离开了。
我跟矮冬瓜面对一铺子的纸扎车马人发呆。
张铁嘴跟田翠花从新丧人家回来时,天已经擦黑。
死人街一片寂静,他们俩是蹬三轮车回来的,车轮轴没有重压也发出吱吱嘎嘎的声音。
张铁嘴从不怕走夜路,他身上带有辟邪的家伙,老木匠墨斗线。
跟死人打交道的人不怕鬼,怕的就是那种披了一张人皮不要脸的鬼。
在外面忙碌一天下来,累的够呛的张铁嘴嘴巴还疼,那是吹唢呐吹的。
田翠花的膝盖疼,眼睛疼,那是哭丧哭的,给人充当孝子必须实打实的流眼泪,眼睛必定很疼。
不就是为了多挣那两钱吗?再说了死人街铺面也不是天天有生意,虽然这些铺面都是自己筹集资金修建的,可是日常开销必须在外面找。
铺面淡季时间长,全靠做红白事赚钱。
有路子好的丧葬店搞了唱诗班那样的送葬队伍,就是眼下时兴的丧葬晚会。
张铁嘴一直也想搞一个的,但都被田翠花给否决了。
那是田翠花对自己没有自信,她怕有朝一日老公迷上那些搽油抹粉的骚娘们,而离开她。
也就是这样,张铁嘴偶尔出去去帮人驱鬼,看风水外,红白事上面赚的钱真的越来越少了。
沙沙的脚步声,伴随车轴的吱嘎怪声,两口子默不作声径直急匆匆的往铺面赶回来。
死人街天一擦黑,就沉寂下来,静悄悄的特阴森。
两口子聚精会神的赶路,冷不防从拐角突兀一闪出来一个披头散发的女人来,吓得田翠花一颗心呼地跳起老高,只差没有扑进张铁嘴的怀里。
“张师傅帮帮我。”听声音是黄家大媳妇。
田翠花定定神,拍打一砰砰狂跳的心道:“吓死个人,你怎么跟鬼似的一下子冒出来?”
黄家大媳妇一味地低头,不好意思道:“对不起,吓住你们了。”
张铁嘴出声道:“有事到铺子上说。”
“张师傅,求求你,我我还得回去。”
张铁嘴停下脚步,想黄家大媳妇也是忒胆大了些,居然一个人躲在这里等他们。一个妇道人家,要不是有急事,也不会逼得冒险这个时候来死人街。
“你说吧,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
“我们那口子今儿个下午回来的,一举一动不太正常,我想知道他是不是中邪了。”
张铁嘴老眉毛一皱,叹息一声道:“这会去看恐怕不行,我们才刚刚回来。”
黄家大媳妇求助的看向田翠花,知道她是嘴硬心软的主。
田翠花在平日里跟黄家大媳妇没有什么来往,但还是出于好心,让张铁嘴去看看。
“你一个人回去?”张铁嘴问田翠花道。
田翠花看看死人街除了从铺面屋檐下影射出来的灯影,跟冷风席卷而起的尘埃还有纸屑,脖子缩了缩故作没事人那般点头道:“没事,我马上就可以到铺面的,只是你一个人回来的时候小心点。”
张铁嘴跟黄家大媳妇去了。
田翠花回到铺面洗漱一番,这才坐下来整理账目,顺道简单的询问一下大白天铺面里有没有什么特殊的事发生。
矮冬瓜张口就想说出喂不饱来闹事的情况,被我使眼色制止。
看田翠花娴熟的扒拉算盘珠子,我靠近一点,轻声道:“也没有发生什么大事,就是下午来了一女的好像是找叔叔的。”
“哦,她是黄家大媳妇,就说那天他们说的事。”田翠花有所顾忌,没有把全部情由说明白,就顾自的继续拨弄算盘珠子。
“叔叔去她们家了?”我看田翠花在一个牛皮纸笔记本上记纸扎车马人一对,后面标注了价格数据,太过好奇他们曾经提到的婴儿按摩院的事,所以就忍不住问道。
“嗯。”田翠花翻看了一下笔记本,冲我一笑道:“沐风,阿姨识字不多,你帮我读出来,我来算。”
“好。”
我拿起牛皮笔记本认真的读起账目来。
田翠花一笔笔的细细算。
之后叹息一声道:“这一趟下来,没有赚多少。”
“要怎么才可以大赚一笔?”我很想报答一下田翠花跟张铁嘴,就大言不惭出口问道。
田翠花看看我,噗一声笑道:“你还我在跟你叔叔商量要不要送你去读夜校高中班。”
乍一听读书的话题,矮冬瓜来劲了,他急忙走过来对田翠花说道:“对、阿姨我举双手赞成沐风去读书。”
“你也想去吗?”
矮冬瓜瞪大眼珠子,难以置信的指着自己道:“我没有听错吧阿姨,你是说我吗?”
田翠花点头道:“是啊,你跟沐风形影不离的,他去读夜校,你怎么办?”
“要是我能去读书,嗨嗨,将来一定好好报答叔叔阿姨。”
田翠花摆手,摇摇头道:“不需要你报答,只需要你好好的陪伴沐风就是。”
看田翠花爱怜的盯着我,还授意矮冬瓜做我伴读,心里一热,我拥住她的肩头,很想很想喊一声妈妈谢谢你。
这种感觉很奇妙,温馨甜蜜,她就像我的母亲在世。
被牛高马大的我拥住,田翠花也激动得热泪盈眶“乖,我们都想你好。”
再说张铁嘴去了黄家大院,过了好一会都没有回来。
我跟矮冬瓜陪同田翠花去找。
在半路遇到跌跌撞撞往回路赶回来的张铁嘴。
回到铺子我才看见他变脸变色的样子,哆嗦着嘴唇说道:“我要倒霉了,刚才看见一亮晃亮晃的东西在前面,就一脚踢了过去,结果那东西发出一声怪叫一闪不见了。”
是什么东西?我暗自奇怪,却又听他继续对吓得面无人色的田翠花说道:“那东西是太岁。”
太岁,在科学上又称肉灵芝。
野生太岁有灵气,不小心触犯到之后人是要倒霉的这个传闻古来有之。
传闻不可信,但是张铁嘴偏偏就信了。他还是地道的阴阳师,也害怕这个,我暗自好笑,却没有想到的是,在后来的事件中,他还真的倒霉了。
黄家媳妇请张铁嘴去,还是为了蘑菇屯人们传闻婴儿按摩院的事。
黄家大儿子是回来了,可他完全变了一个人,一副萎靡不振的样子,眼窝深陷,整个人都瘦了一圈。
在历史记载中,有过床头婴的传说故事那是某一大人物,为了惩处徇私舞弊跟贪赃枉法的官员,私下里用了一种缩骨水跟忘过水,把一个个享受俸禄的蛀虫秘密处理掉。
这种处理不是光明正大的判刑,而是把他们变成婴儿让他们记不住自己的真实身份谁,整日都跟婴儿似的,嘻嘻哈哈为别人服务按摩。
这个传说距离现在已经好几百年,床头婴再次重现江湖,还是七十年代末期这样难免让人匪夷所思,床头婴按摩院里面的婴儿从何而来?
进出按摩院的人,会不会被邪恶妖术变成床头婴?让他们成为黑心老板的赚钱工具?这些都是我十分好奇,特想知道的答案。
第80章 半夜搭车的人
在平日没事我就摸索蘑菇屯跟县城的距离,蹬自行车需要多久时间到达。
我不想让张铁嘴跟田翠花知道将要冒险去探究事实真相。怕的是他们担心,所以就把动身时间选择在去夜校提前一个小时动身。那个时候路上没有什么人,矮冬瓜负责帮我打掩护,我一个人独自蹬的是张铁嘴平日里骑的那辆除了铃铛不响哪里都响的破自行。
我打听来的,蘑菇屯面积不算宽,从张铁嘴丧葬店铺出发至东边五十里路的样子,只要路上不出岔子应该在一个小时多一点就到了。
吴奶奶跟我讲述过破庙历史,她说在破四旧那会,张铁嘴可是当地出了名的积极分子他大呼口号,首当其冲带入冲入庙子,把所有的泥菩萨都砸个稀巴烂。
吴奶奶还说在破四旧运动来之前,这里每一年的庙会上,都有戏班子在这里搭台唱戏后来庙宇被砸,庙祝跟庙里的人有些还俗,有些跑路另择大的庙子继续修行去了。
如此,这座庙宇就那么一直空置着,庙宇黑漆大门上有两个铜环,只要天气变化,在风的吹动下会发出有节奏的拍打声,就像门口有人在叩击庙门。
清儿就是戏台子上的花旦,她跟张晗在那个兵荒马乱的年代,相约在这里见面。
她等见面的那一天等得够久,日子来临时,那天恰好是庙会,还刮大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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