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摸金玦之鬼门天师 [精校出版] (天下霸唱)



到后来实在活不下去了,大少爷想出一招儿!要说咱这位爷,他也并非一无是处,以前家有钱那阵子,他就喜欢玩枪,员外爷宠儿子,当初托人给他买过一杆双筒鸟铳,过去的鸟铳全是前膛装药,只能打一发。他这也是前膛装药,但是能打两响,射程也远,皇上老爷子跟前儿御林军的装备也不过如此。那位说了,这员外爷家再有钱,枪是说买就能买的?老时年间官商勾结,没有办不到的事情,弄把枪还不容易?于是这位大少爷就时不常带领一帮狐朋狗友出去打猎,还别说,这小子还真有几分灵气儿,再加上久练久熟,枪法真叫一个准。尤其好打兔子,野地里的兔子都让他打绝了,甭说兔子怕他,属兔的见了他都哆嗦。家落败之后,穷得家徒四壁,能当的东西全让他当了,仅有这杆鸟铳没舍得卖,他又会打猎,便挎上鸟铳,拎上药壶,上山钻老林子。如果打上两只兔子,留一只卖一只,卖了那只换几个钱,买酒买饭,留下那只剥了皮吃肉,兔子皮也能卖一份钱。好在他是光棍一个,自己吃饱了全家不饿,凭他这杆鸟铳,对付他一个人的吃喝不成问题。但他又是用过大钱的,不会过日子,打獐子、野兔卖几个钱,对他来说如同吃个泡茶,顷刻用完了,混一天是一天,手上一个大子儿也存不住。打猎毕竟看天吃饭,也常有打不到东西的时候,那就只好挨饿。

话说有那么一天,重阳节近,风高草枯,正是射猎的好时候。大少爷和往常一样,日上三竿才从被窝里爬出来,肚子里没食,饿得前心贴后心,天上掉不下热饽饽,想吃饭还得出去挣命,于是扛了鸟铳往山上走。他上的这座山,俗名唤作老鼠岭!外来人不知道的听了这个地名,通常会以为:既然叫老鼠岭,一准儿老鼠多,再不然是这山岭形似巨鼠。其实不然,在老时年间,老鼠岭经常有盗墓贼出没。盗墓贼偷坟挖洞,往往被称为土耗子。干这个行当,最好是父子兄弟,起码也得同宗同族,以免见财起意在背后捅刀子。据说在这山岭之中有一座古墓,说不上是哪一朝哪一代的墓了,总之是座大墓,引来很多土耗子,不知在这岭上挖出了多少盗洞,久而久之将山岭掏空了,墓里的陪葬品也都被盗走了,所以当地人将此山称为老鼠岭。

大少爷在岭上转了半天,没看见半只飞禽走兽,原以为又要两手空空了,却在此时,他这不争气的肚子拧了起来,只好钻进荒草丛中,解开裤带超度五谷轮回。那个年头没那么多讲究,有钱的用绸子擦,次等的用草纸,穷人用树枝刮两下,或在墙角蹭一蹭,怎么都能对付。且说这位大少爷,已经穷到这个份儿上了,穷讲究还不少,忙不迭从怀中掏出几张草纸,但见他“脚踩黄河两岸,手拿秘密文件,前面机枪扫射,后面炮火连天”,在荒山野岭中放了这一个大茅,蓦地里闷上心来,开口唱起了“叹五更”。俗话说得好“女愁逛,男愁唱”,在以往来说,老爷们儿轻易不唱,好端端突然开腔唱两句,那是因为心里有愁有苦说不出。大少爷他也愁,想想以前衣来伸手饭来张口,过的什么日子?而今落到这般凄凉境地,家里边“四个破碗三个空,一个装了西北风”,一年到头,吃了上顿没下顿,几时才有出头之日?

不怕先穷后富,只怕先富后穷,混成这个样子,还不如在裤裆里拔根毛吊死算了!大少爷感叹了一番,又寻思发愁也没用,发昏当不了死,不如到岭下坑个大户,对付几块银洋,找个烟馆好好抽上两口,那才是真格的!一想到抽大烟,他骨头缝里都是痒的,过去有钱那会儿,在烟馆里有自己的包间,甭管他去不去,别人都不能用,长年累月这屋子给他一个人留着,烟枪、烟膏、茶壶、茶碗,连床榻上铺的盖的都是他专用的,单有烟馆里最漂亮的小丫鬟伺候,给他点烟倒水,还弹琵琶唱小曲儿。大少爷斜躺着那么一抽,吞云吐雾,如醉如痴,那是什么日子?天上的神仙也不过如此。他蹲在这儿正要犯大烟瘾,忽听前边荒草丛中“窸窸窣窣”一阵怪响。

打猎的一看见草动,眼珠子顿时就立起来了!他顾不上提裤子,一手拨开乱草,一手拎上鸟铳,悄悄探出头去,往前这么一看,但见一只小狐狸,正从乱草之中钻出,几乎撞在他的枪口上了。大少爷又惊又喜,常在老鼠岭打猎,却没见过几次狐狸,狐狸皮可比兔子皮值钱多了!最不好打的也是狐狸,因为狐狸狡猾,远远的就会发觉有人过来,等你走到岭上狐狸早躲起来了,下套挖陷阱也没用,狐狸轻易不会上当。即使赶上时运,在近处撞见狐狸也不好打,一旦打不好打花了,狐狸皮就不值钱了。

机不可失,时不再来,大少爷根本来不及多想,心中只道了一声“好”,早知灯是火,饭熟已多时!端起他那双筒鸟铳,对准了狐狸的眼睛,手指一扣就要搂火。为什么要打眼睛,准头儿足的猎人才这么打,行话叫“对眼儿穿”,子弹这眼睛打进去,那眼睛射出来,伤损不到皮毛。这时突然有人在一旁叫了声:“别打!”大少爷正在那儿全神贯注地打狐狸,冷不丁听到这么一句,直吓得他裤子落地老二横飞,急忙转过头看。原来是个老头儿,山羊胡子白净脸,六十开外的岁数,头发胡子都白了,往脸上看却没什么褶子,还真有那么几分“鹤发童颜”的意思,穿一件灰色长袍,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大少爷身后,竟连半点动静都没有。大少爷嗔怪道:“大爷别捣乱,我这儿打猎哪!”老头儿对大少爷说:“别打了,你看它多可怜。”说话间抬手往前一指,大少爷又扭脸这么一看,那只狐狸没跑,后腿跪在地上,两只前爪举起来,正对他下拜作揖。他当场吃了一惊,做声不得,猛地想起裤子还没提,赶紧低头提裤子,再一抬头,狐狸已经不见了。大少爷生了一肚子气,又不好发作,埋怨老头儿多此一举:“狐狸可怜,我不可怜?今儿个让它跑了,我就没饭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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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头儿微微一笑,说道:“饿不死你,你打它……”说话又抬手一指。大少爷顺着老头儿手指的方向一看,草丛中有两只山鸡,忙不迭举铳搂火。他这鸟铳是两响的,“砰砰”两枪,打下两只山鸡。如此一来,不愁今天吃不上饭了。他背上鸟铳,一手拎了一只山鸡,谢过老头儿,哼哼着山歌下了岭。一只山鸡卖钱,换了半斤高粱烧,另一只山鸡用黄泥糊熟,甩开腮帮子连吃带喝,解饱又解馋,就这么对付过去一天。从此之后,他仍在山上打猎,有的时候打得到东西,有的时候打不到东西。说来也怪,只要他打不到东西,那个老头儿就会出来,指点大少爷,或是往东或是往西。大少爷按老头儿的指点是弹无虚发,每次都能打到猎物。他对老头儿可以说是心服口服外带佩服,以为老头儿也是干这行的,是在这一带山上打猎的老猎户。问老头儿姓什么叫什么,老头儿也不说,大少爷只好以大爷相称。

有一天,大少爷又上“老鼠岭”打猎,转了整整一天,什么东西都没打到,也没见到老头儿,大少爷心里纳闷儿:“老头儿怎么没来?一天见不着他,还怪想他的!”没了老头儿的指点,大少爷免不了空手而归,挨了一天饿,转过天来,仍不见老头儿的踪迹。他连根兔子毛也没打到,心里可就有点儿着急了。一连饿了两天,饿得眼珠子都蓝了,扛着鸟铳在岭上东一头西一头地乱撞,无意间一抬头,看见那个老头儿在前边,心说这可好了!急忙跑过去作揖:“大爷,我今儿个上哪儿打去?”

老头儿指点他打了两只兔子,又问了他一句:“你还敢打吗?”

大少爷说:“我有什么不敢打的?只要是大爷您说的,我没有不敢打的!”

老头儿说:“爷们儿,我实话跟你说吧,我找上你,一是看你枪法好,二是你们家的人八字够硬。你要是听我的,让你往后吃喝不愁。”

大少爷一听这话,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拍着胸脯起誓发愿,一切都听老头儿的吩咐。

老头儿不慌不忙地说:“我给你一个鹿皮袋子,今天半夜,你带上鸟铳和鹿皮袋子,躲在乱草丛里别出来,什么时候天上没有月亮了,会有两盏灯从岭上过,前边一盏黄灯你别打,等后边一盏黑灯过来,你对准了黑灯打!你把鸟铳里填满了药,你这不是两响的鸟铳吗?两响打不中,以后你也没机会了!无论打到什么你都别怕,一旦打中了,你赶紧跑过去,用鹿皮袋子扣住这东西,带到你家里,埋在东南角,再压上七块坟砖,不过你可别打开来看!”

大少爷越听越奇怪,问老头儿:“到什么时候才可以打开来看?”

老头儿告诉他:“一辈子也不能看,你先别问了,日头快落山了,你赶紧准备准备,找个地方躲起来!”

大少爷认准了一个念头,信这老头儿的准没错。他拎上兔子和鸟铳,找一片草深的地方躲了进去。当天正是农历十五,一轮明月高悬,老鼠岭上万籁俱寂。大少爷心里直犯嘀咕:“大爷唬我不成?正好十五,月亮又大又圆,为什么告诉我没月亮?”他又饥又饿,想着想着睡了过去,等到三更时分,蓦地刮起一阵风,他身上一冷,霎时惊觉,睁开眼一看,风吹月落,岭上已经黑得伸手不见五指了,只听树叶和乱草让风吹得“沙沙”作响。到了这个时候,他才觉得怕上心来,深更半夜,岭上怎么会有灯?他是半信半疑,又怕一眨眼没看到什么地方有灯,瞪大了眼一下也不敢眨。便在此时,一阵狂风吹来,霎时间大树低头,小树折腰,越刮越大,地动山摇,山中走兽,虎啸狼嚎,飞沙走石,四处乱抛,那真是人怕房倒,鸟怕端巢!大少爷长这么大,从没见过这么大的风,刮得人立脚不住,真可谓“无影无形寒透骨,忽来忽去冷侵肤;若非地府魔王叫,定是山中鬼怪呼”。别看风这么大,他可没敢闭眼,眯缝着往岭上看,由东往西两盏灯疾驰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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