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鹏被挤的不耐烦,哼着鼻子说:“我说,你不是上厕所么,憋坏了可没人赔!”
韦凡刚起身。
方雨洁说:“宋,快讲,等不及了!”
韦凡盯着两个杜芳二人说:“想听故事是吧,他们哪有故事,想听,等我,撒泡尿马上回来!”
方雨洁哼着说:“别回来了,在厕所淹死得了!”
韦凡哈哈大笑,摆着手往厕所去。
宋鹏低声问:“老包,你这同学从哪冒出来的,脸皮真不是一般的厚!”
包圆扭扭身子,笑着说:“你可别小瞧了这孙子,人家这没正形是天生的,话说回来,他可是传奇的没边。至今我都想不明白这孙子逃跑的本领是从哪学的?甭说其它的,单论奥运会上的百米赛,我觉得没人能跑的过他。”确实是,翔哥的百米冲刺,至少能让人瞧在眼里,可韦凡楞是从教授的巴掌下逃的没影,还没人看到,你说这事怎么解释?
正笑之间,韦凡边走边说:“成汤武王,高祖洪武的故事,你们都应该听腻了,我这有个民国时期的故事,要不要听?”不管杜沐晴、方玉洁爱不爱听,韦凡上下嘴皮一动说上了。
话说,1930年民国,中原大战时,山西有个“德”字形的杨家大院偏安一隅。斋庄中正,青砖高墙,琉璃瓦明,红笼挑椽。唯一不入格调的是大院中有个小型烧窑,已无瓷火釉香。清晨,一缕霞光映射下暖意洋洋,几十个下人秩序井然的忙碌着,一派富贵祥和之气充斥。陡然之间,家主杨贵生站在大院中,撕着喉咙下令:将自已儿子,杨家大少爷杨天圆锁进西北角的柴房,永不放出!
韦凡唾沫飞扬的讲在兴头上。
包圆气哼哼的打断:“呸!讲故事就讲故事,为何名字非取圆?取圆也就罢了,还连上我老子,妈个叉,不拿老子打岔你就不爽?”贵生正是包父名讳。
韦凡哈哈一笑说:“巧合,巧合,你们是爱听呢,还是爱听呢?”
杜沐晴掩口而笑,方雨洁哈哈大笑,示意继续。
杨天圆的母亲与他的童养媳苦苦哀求,只有招来无情的棍棒,两日一吊,三天一捆。家有千口,主事一人,无人敢管。柴房里每日传出撕声裂肺的哭叫,又是可怜,又是伤心。下人们听见看见都是摇头叹息,杨贵生莫名其妙的禀性大变,没人知道因由。七天后,衣不遮体,荷泪满面的杨母也被关进了柴房,同日,杨天圆的童养媳一头扎进了茅厕里。
柴房里,每天送来的只有半碗残羹冷饭,煤灰,狗屎,内中搀杂。
只够一个人充饥,别说是两个人了。
几天后,杨母被活活饿死了,体无完衣躺在蒲草上。杨天圆趴在尸体上,哭了一遍又一遍,直至再无眼泪,泣不出声。心被悲苦穿透,啼哭是每日的必修课。狗尚能出门溜食,而他只能在堆满柴草的方寸之地,陪着死去的母亲,就着苦水下咽着狗食般的剩饭。
十八层地狱的恶鬼不过如此。
义不顾亲,亲情反目,感觉比天塌了还难受。
透过门缝,一个红光满面的孩子衣着光鲜,在院子里玩耍,琉璃笼里装着一只癞蛤蟆,他拿着一根树枝拨挑的起兴。这是杨贵生从死人堆捡回的小乞丐,正牌少爷在柴房受苦,冒牌的却在外面逍遥快活,杨天圆的绝望是前所未有的。继而,听到杨贵生殷切的呵爱声:“宝儿,好孩子,别把它弄死了,把它关到柴房里,让它陪那俩个狗杂种,好不好?”
“不,不嘛,我还没玩够。”
“听话!乖!这东西又脏、又臭、又恶心,宝儿不玩了,爹给你捉只鸟玩儿。”
“呃,好,爹说话算数,给我抓只乌鸦。”
“乌鸦不好,爹给你弄只画眉,好不好?”
“好!好!爹,我现在就要,你快给我抓,快给我抓……”
杨天圆瞧着那只癞蛤蟆,有种异样的亲切感,是什么说不上来,很奇怪。杨贵生与丐娃秀恩爱,这一幕他实在看不下去了,回身趴在母亲尸体上哭了起来。下人将柴房打开,望着他摇了摇头,将琉璃笼扔了进来。癞蛤蟆鼓睁双眼望着他,大嘴一张一合不出声,同囚一室,一种同命相怜油然而生,杨天圆苦着脸说:“蛤蟆大哥,你也关进来了,唉,这苦日子咱哥俩一块扛吧,总会开门见晴的。”
每当残羹剩饭送来,杨天圆打开笼子,先喂它吃下山楂果分量的食物。
杨天圆每次都能看到它眼里流出泪花。
如此过了月余。
它陪着杨天圆伤心,更多的是望着一天天见烂的尸体,颌下一鼓一鼓的。
“我知道!”方玉洁卖弄似的接过话岔,咬着嘴唇说:“那只癞蛤蟆肯定是杨天圆他爹变的,外面的人决对不是他爹。”
杜沐晴只笑不声。
韦凡嘿嘿一笑,吐着舌头说:“历害,历害,这都能猜出来,跳过,讲重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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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5章 道士
杨天圆从蛤蟆爹口中得知。
月前,上百个难民来杨家门上乞讨,家中平常为灾民所备有限,一下子来这么多人照顾不过来。吃的东西发下时发生了轰抢,几个身弱之人在乱脚中丧生,一个绾头之人拉着个孩子趴在尸体上哭了好一会儿,死死盯着城楼上的杨贵生,眼里迸火。
战祸天灾岁月,死个把人,还不跟玩似的。
因此,杨贵生并未放在心上。次日,醒来便被困在了琉璃笼,身子变成了癞蛤蟆。
杨天圆从小苦读圣贤书,怎也料不到这种光怪陆离的事发生在自已家,害怕极了。早已饿的瘦骨嶙峋,身无缚鸡之力。任凭如何摇晃柴门,依旧是毫不通情的纹丝不动。绝望充斥,轻生的念头无时不有,思量着忍到把母亲入土再死不迟。
一天,杨天圆迷迷糊糊躺在地上,院子里传来大吵。
杨天圆借着门缝瞧见一个道士,指着“杨贵生”怒斥:“师弟,这么做有违天道,不合人法,咱们习道之人不怕穷,饿死怕什么?我们要清心捍卫道门尊严,怎可行此下作之事?”
“他杨家要么施粥,要么不施,为何拿穷人开心?丢一口吃的瞧众人争打取乐,我瞧不惯。”
“有当有,无当无,施多少皆由心意而定,道门人万不可行此换魂缺德事。”
“说破大天,我家人是因他而亡,这个仇,不能不报!”
“执迷不悟!”
杨天圆连忙回身叫:“爹,快看,有个道士与他吵起来了,是不是为了咱们?”当他捧着蛤蟆爹来到门前时,“杨贵生”已经与那道士斗在了一起,上窜下跳,左闪右避。两把明晃晃的剑劈的呼呼生风,动的是真格,玩的是真家伙儿,一招一式都是取人性命的毒招。
“杨贵生”渐渐处于风,边斗边讨饶:“师兄,我知道错了,放过我吧,我即时把驱壳给他还回去。”把剑一丢,膝身跪下。
“知错能改,善莫大焉。”那道士收住剑势,背手而拿。
“这道士有能耐,有能耐,孩子,咱们有救了!”蛤蟆爹高兴的在杨天圆手心里直跳。
那道士见“杨贵生”长跪不起,想是他幡然醒悟,悔不当初,近前去托。何料“杨贵生”冷不丁从怀里抽出一把匕首,朝他胸口直刺了过去。那道士来不及躲,正中小腹,很配合的倒在了血泊中。
蛤蟆爹见此情景,惊的合不拢嘴,仅有的一丝希望也被彻底破灭了。
“杨贵生”大是得意,对着躲在四周的下人高喊:“来人,来人,把他抬到乱坟岗喂狼,回来杀猪庆功,老子今天高兴,人人有赏!”
突然之间,那道士一跃而起,将一张血水浸红的符贴在“杨贵生”背上,坐在地上,五心朝天,紧口急念。“杨贵生”急忙往下撕,刚摸到符的瞬间整个身子炸了开来,满院残肢,血水四贱。
“完了,完了,身子毁了,我这辈子只能当癞蛤蟆了!”蛤蟆爹翻着白眼泣哭。
那道士软软瘫倒在地上。
所有的下人第一反应是,家里没主了——抢!
杨家老祖二百年前走西口后发了财,在浩浩的晋商长流中,算不上大富之家,但在当地十里八乡中可谓是红极一时的大财主。良田百倾,骡马千匹,仆人、佃户,更是数之不尽,曾使多少人为之眼馋。这个有着百年基业的大宅门,顿时变的一无所,别说粮食了,连桌椅板凳都搬的一件不剩。杨天圆在门缝眼睁睁看着他们横抢竖夺,说不上的失落。蛤蟆爹深深闭上眼,一言不发。
足足抢了一下午,不能带的基本上都砸了。
辉煌的大院,变的好似落破的败庙。
月上天穹正,柴房的门开了,一个多年对杨天圆呵护的老人脸上、脖子上全是伤,昭示着委屈。
“少爷,您受委屈了,快出来吧。”
“福伯,多谢,多谢!”
“唉!谁能想到咱杨家变成了这样,老爷被炸死了。少爷,收拾收拾到别处去吧,我走了。”福伯对杨天圆深深鞠了个躬,以示多年照顾之恩,转头走了,一路走一路摇头叹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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