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陆宸点头,“不过你得快点,按以往经验,阿巽那小子得急疯了不可。”
漪涟心有亏欠,“……我写封信,你一同先送去给他们。”
她转身进内间取纸笔,檀香木笔清香依旧,只是包袱里未带八行笺。在得了叶离的允可后,她从内间矮厨里抽开一只抽屉,里面整整齐齐摆了一沓裁好的生宣,和一把还插在笔筒里的青花瓷笔?!
少说有六七把,清一色的青花瓷笔!据说是甄墨离家前所用!
漪涟的心脏霎时扑通扑通跳。她忆起太师府的金铃阁,柳文若的话响在耳畔……
‘小姨自小体热,冬日亦喜爱清凉瓷笔,是长年习惯’。
‘这里并非禁地。是……小姨的故居。自十年前她离世后便少有人出入’。
甄墨惯用瓷笔,君珑亡妻用的也是瓷笔。
甄墨十年前与叶离相识,君珑的妻子十年前离世。
漪涟冷汗直冒,说服自己几把瓷笔而已,算不得大事。可许多细节在脑海里猛然闪过。她拿起一只细看,已是六月天,触手刺骨冰凉,与她从柳文若那里拿的瓷笔同出一系。冬日亦用瓷笔之人少之又少,偏偏太师府和九疑山皆是清一色的瓷笔。
事不宜迟。当晚,叶欢还在睡梦中被叶离裹着外衣抱进怀里赶路下山。
陆宸见漪涟一路心神不宁,调侃道,“撞鬼了?”
漪涟深深剜他一眼,不说话。
半个时辰后,一行人达到山下出口,果然人声寂静,只有少量官兵围堵在紫霞镇上,忽略了周边山区。陆宸从叶离怀中接过睡着的叶欢,欲先行一步,正好引开官兵的注意力为他们开路。结果,刚走两步,他中邪似的打颤,“真撞鬼了。”
漪涟狐疑,将视线越过陆宸,发现草堆里隐约藏着一坨东西,蓄势待发。她看不真切,担心是官兵埋伏,有意往叶离身前挡了挡。
草丛微动,那坨东西如棕熊般从草丛里立起来,高大威猛,嘴里还发出哼唧哼唧的怪音,其真容令人叹为观止。鬼瞳般的大眼,红到发黑的厚唇,一颗黑豆随着她说话不挺抖动,“小郎君,奴家总算抓着你了。”
陆宸痛疼欲裂,惨不忍睹。
漪涟无奈,“你除了男人和妖怪,还能招惹点别的吗?”
陆宸无力反驳,郁闷道,“大娘,您这么拼,是准备把我绑回去炖汤还是爆炒?”
贾西施哼道,“想得美!轻薄了人家哪这么容易就了事。”她怒在一时,转脸就噙着手绢嘻嘻羞笑,“负责奴家这辈子算便宜你小子了。”说着就要上前。
陆宸大惊,“站住!”他顾及官兵不敢大声说话,怯怯抱着叶欢退到漪涟身后,“大娘,大半夜别乱晃。人心脆弱,一口气上不来就得过去了。”他欲哭无泪,赶紧打眼色,“你们两个好歹说个话。”
官兵正不远处巡逻,当道挡了个绝世妖孽,进退两难,左右不是。漪涟盘算来盘算去,眼皮一跳接一跳,“哥,我真没本事敲晕她。实在不行,只好牺牲你了。”
陆宸神情扭曲,“你个没良心的!”
双方僵持不下。碍于官兵随时可能追过来,叶离只好帮衬道,“这位姑娘,陆公子往前得罪实非本意。且婚姻大事讲究两情相悦,不可作朝夕之谈。眼下我等尚有要事在身,还望姑娘大度通融,放我等离去。”
贾西施盯叶离良久,双唇比肉肠油腻,“他走了,你来替?”
叶离尴尬,谦虚道,“在下乃有妇之夫,恐委屈姑娘。”
“呦,说话挺中听。”贾西施一甩手,倒是大方,“没事,那婆娘休了就行。不过你先把面具拿下来给我瞧瞧模样。”
漪涟听罢,当场怒道,“我说大婶,拖着一肚子肥肉跑几里路,怪累的。下次出门,至少把那花摘了,省得没招到蝴蝶反引来蜜蜂。要再往您脸上添几颗包,月老都没地哭去。”
陆宸拍手鼓劲,“说得好,振奋人心。”
贾西施涨红了脸,一口气下不去,只好往外发泄,“你,你,你你说什么——!”
惨烈的尖叫声惊动了官兵,漪涟干脆豁出去,“我劝你趁早断了念想。想进我们陆家的门,做梦!”
贾西施怒急,张牙舞爪迎面扑来,官兵也聚集起来,举着火把向这里包围。
见状,陆宸果断把叶欢往漪涟怀里一送,回身就是一脚飞踢。贾西施肢体笨重,躲不开,肚子上生生受了一脚。因为体重所致,没飞远,一屁股坐到草堆里滚了两圈。此时,官兵已经很近,危机迫在眉睫。
陆宸接过叶欢,“哥没白疼你,快带叶离走!”
说完,抱着叶欢一路飞奔向苍梧去。贾西施还惦记着如意郎君,连滚带爬追上去,动静轰隆轰隆的大。官兵以为闹事的就是这两人,也举着火把追过去。漪涟和叶离躲在草丛里,很快周边就重回平静。
“先生,您放心,陆宸有分寸,定能护小叶子周全。”
叶离道,“对此我深信不疑,只是陆公子……难为他了。”他很是同情。
漪涟随口打趣,“最糟就是嫁了。”
第六十九章 恰似君容
五日后,漪涟与叶离安然抵达京城城门处,老远就看到官兵列队于城墙之外,相比苍梧卫兵,煞气更胜一筹,几乎围得水泄不通。漪涟试图乔装打扮跟着商队混进城,结果以失败告终。二人多次尝试不成,无奈寻了一家农庄暂时留宿,如此于城关徘徊已有两日。
第三日辰时,消息传来,太师奉旨视察京周要道。
半时辰后,一只鸟拍着翅膀飞到二人落脚的农庄中,叶离以为此鸟通体乌黑,身法极快,甚是特别,“这是?”
漪涟一声响哨引来了黑鸟乖乖停落于她的手臂上,“是陆华庄的信鸽。”她从黑鸟的脚边抽出一卷不起眼的纸条,纸条上乃是暗号,独陆华庄之人看得懂,“我们去承阳。”
当晚,继杏成县后,承阳城再次不得安宁。吴适从早间接到消息后马不停蹄地赶来帮衬,陪着刘恪从早到晚战战兢兢。自扯进一个陆漪涟后,承阳府上下谈‘君’色变,刘恪的乌纱帽连着脑袋已经摇晃了半月有余,以致他在听到传报后不可置信,“你,你你给本官说慢点,谁,回来了?”
小厮激动的泪流满面,恨不得挨家挨户给报喜去,“大人,侄小姐回来了,咱们有救了!”
吴适和刘恪两人快步来到君珑客房,门扉已被敞开,走到近处,匪夷所思的安静。吴适胆略大,想探头瞧瞧亲人重逢的感人场面,好庆祝他们劫后余生。谁知探头瞬间,生生被屋中充斥的锐气吓僵了脖颈。
只见君珑负手而立,噙着无声笑意对峙着一名蓝袍男子。他深邃幽黑的双瞳深不可测,卷着漩涡,寒意噬人。门处看不见男子容貌,不知他直面君太师的压迫感心存何想。刘恪身为旁观者已经双腿发软,他是真真切切从君珑的笑意中感觉到了迸裂而出的杀意!
君珑与之平视,自得高人一等,“叶离?”他冷笑道,“真了不得,你居然有胆量顶着这张脸来见本师?”
漪涟紧张,想说话被司徒巽和柳文若双双拦下。
叶离异常冷静,“草民无罪,有何畏惧?”
君珑笑容愈发冷冽,“那你逃什么?”
叶离道,“于太师,草民无罪。于姝妃,草民有亏。此番请见,是为助司徒公子一臂之力,亦是为报阿涟姑娘救命之恩。倘若太师肯不弃叶某微薄之力,也不枉草民委曲求全十年之久。”
听罢,君珑失声笑道,“原来如此,不怪唐非被你当猴耍。”他轻徐三步,伸手抚摸博古架上的琉璃貔貅,好似爱护,不想一时色变,笑意毫无预兆的在霎时间收尽,“叶神医不仅医术高明,才智更加过人,有能耐以此为筹码威胁本师!”说罢,狠狠一扇,琉璃貔貅被拍到地上,瞬间在叶离脚边炸开花。
吓得众人猛一提气。
暂不论傻愣的刘恪和吴适,连原本最耐不住性子的漪涟都被惊呆,她第一次见君珑这幅模样。真假不论,君珑总摆得一副高姿态徘徊在事外,如此生气,真真头遭看见!还有叶离,看似从容,事实上在极力压制内心情绪。
谁说的素未谋面?明显是深仇大恨,抄一把刀子立刻能血溅当场。
漪涟自叶离故居中发现瓷笔后就心神不宁,脑海里猜测连连,越猜越心慌。
君珑常把玩的砗磲串被他捏于手中,发出濒临崩溃的声音,他踱步走近叶离,竟是无端泛出一笑,“除了姝妃冤案,叶神医是不是先该和本师解释解释旁的?譬如,甄墨。”
漪涟心一抽。果然是……
对视之间,自有交锋,旁人心惊不已,叶离依旧波澜不惊,“太师息怒,叶某无可奉告。”
在场数人忍不住寒颤,君珑的杀意已经明明白白直逼叶离而去,“你当真以为有筹码在手,本师便不敢动你?”
叶离不紧不慢作礼道,“太师自有定论。”
刘恪在外头急的直跳脚,敢和君太师对着干,这人是作死啊。怕就怕死了还拖垫背的,将他承阳府一干人等全扯去刑场。没等他喘口气,只听君珑砗磲晃得一响,好几名灰衣人乍然现身,与他擦肩而过,直冲入屋内将叶离瞬间压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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