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离触及伤感,兀自苦笑道,“说来惭愧,我二人因家常琐事争吵。甄墨心气极高,负气离家,竟是连欢儿也舍下了。直到大约半月前,我收到了匿名传信,说她殒命杏成县,我不得已才独留欢儿前往承阳。”
半月前,漪涟正在前往承阳的路途中,加之‘救叶离’的神秘讯息,与杏成县的‘暗中相助’,她想,是不是有人故意安排?譬如神秘人得知叶离的去处,借此引导他们过去。又或者刚好相反,先得知他们要查甄墨,后引导叶离去承阳。
问题是神秘人会是谁?
漪涟问叶离,叶离目色微动,而后摇头说不知。偏画中仙人神采奕奕,目色如月如星。
“此事谜团重重,大约未到时候。倒是姑娘千辛万苦寻我,究竟所谓何事?”
漪涟没忘记目的,见他有心谈及,便道,“其实我寻先生是为打听多年前的一桩命案。不知先生可还记得司徒观兰?”
“命案?”叶离的敏锐度相当之厉害,“姝妃娘娘……死了?”
漪涟听之困惑,“先帝曾昭告天下姝妃病逝,先生对朝廷脉络了如指掌,怎能不知如此大事?”
叶离摇头,“皇家常有病逝一说,真假几分,外人岂懂。少不得以此借口蒙蔽世人。”
听这意思,老皇帝的话不可信,姝妃没死?
漪涟否决道,“姝妃确实死了,我亲眼所见。”
叶离眉心一动。或许是十多年避世之故,他遇事,从不下断论。默然回忆当年事,确有许多破绽,可能是造成他们的言论相悖的原因。终于,他深深感叹,“宿命难违,看来姝妃终究是没逃过那场劫难。”
果然,叶离知道内情。
只是为什么他会以为司徒观兰没死?漪涟的好奇心更重了,已经到了前所未有的地步。她有很强烈的预感,当年的事绝对比想象中更复杂。
“先生,当年的事对我来说很重要,能不能把您知道的告诉我?”
叶离一剪烛芯,“当年之事我难辞其咎,其中牵扯众多,非三言两语可理清。姑娘曾与我同经历生死,与你说也是应当。不过,还请姑娘先告知一事。”
漪涟点头。
叶离道,“若不提姝妃,我不会有此猜想。敢问阿涟姑娘,司徒少侠是何人物?”
漪涟没有刻意隐瞒这一点,但叶离察觉的如此快,显然心思缜密远在意料之上。她妥协道,“再瞒必瞒不过先生。司徒巽就是李巽,当年的七皇子。我两是同门,姝妃的冤情,我定然要帮。”
叶离颔首,“原来如此。”然后,他沉默很长一段时间。
二次理了灯芯后,他为不吵醒叶欢,主动领着漪涟走到屋外云海旁,在一块恰好能观海赏月的扁平石头上坐下。漪涟踌躇了一会,坐到他身边,空气略微发紧。
夜间云海笼着月光仿佛天河,无声潺动,更有风情。
漪涟必须承认叶离这张脸真的好看,因为本身气质所致,比君珑有仙气。他的声音很适合夜间说故事,温文淡雅,低沉柔和,莫名就能静心,“阿涟姑娘既然懂得来找叶某,必然知道我与唐非的恩怨罢。”酝酿良久后,他如是说。
漪涟思索道,“听叔说了个大概,先生介不介意我归结成‘同党内讧’?”
叶离怅然失笑,“姑娘快人快语,倒也精炼。”
他道,“唐非与我本是同门,年龄于我稍大,论起辈分,还得算作我师侄。他天分不低,却一味追求功利。入门五年后叛逃师门,从此了无音讯。直到十一年前,他主动来找我,竟是为了太子而来。”
漪涟应声,“当年的太子,就是当今永隆皇帝?”
“是。”叶离道,“师门关系,我接触过许多怪病。有一女子天生脸带胎记所以长期以人皮面具示人,便是江湖俗称之‘易容术’。易容术虽能暂时改变人的容貌,但面具携带毒性。那女子使用了三年,脸颊已经发生了严重的溃烂。”
“治伤不难,只是那女子伤好之后反而郁郁寡欢,几度寻死。我便想,这世间有没有一种方法能够改变人的容貌,同时将伤害降至最小。于是,我开始研习古卷上曾记载过只言片语的换容术。”
漪涟紧张起来,“成功了吗?”
叶离目光悠长,“她,死了。”
漪涟指尖一动。
叶离凝视着自己的右手,微微发颤,“直至今日我还能感觉到用刀子在别人脸上剔骨剜肉的触觉,比儿时头一遭验尸还要可怕。尸体是死物,可当时躺在我刀下面目全非的都是活生生的人。虽然服了麻药失去知觉,眼睛却大而无神的瞪着我。”他冷笑,“或许真是年少轻狂,失败了多少次,我竟还下得了手,现在想来与邪道何异。”
漪涟看着他的侧脸,愧悔感毫无阻碍的随风蔓延,令她也心怀感伤,“阿爹说过,人过分执着一念,会失去理智。江湖中许多走火入魔的人,就是因为对武学变态热衷。先生这是对医术的执念太深,忘了医者的初衷。”
叶离道,“入门弟子曾于师祖座下起誓,‘救死扶伤,莫失本心’,我大错铸成,悔不当初。”他难以忍受的阖上眼,旧景幕幕重归脑海,“而唐非简直是心魔,他来之时,正是我理智丧失之际。我当时并不清楚他们的计划,只因有做换容术的机会与他到了京城。”
“后来您便见到了夏禾?”
叶离目光闪烁。
当年……
第六十七章 他乡故知
夜幕中,京城茶馆还是异常热闹。说书先生正兴致昂扬的讲着精忠报国的故事,最带劲的时候,坐下欢呼一片。
二楼雅座则清宁许多,看着旁人嬉笑,独为伤感陌路人。
司徒巽以茶带酒,自斟自饮。原本最爱凑热闹的人不在身边,心也空了。
“这位小爷,您邀的贵客带到,这会儿是否请他进来?”小二拎着长嘴壶来添水,恰到好处的通报了一嘴。
司徒巽搁下茶盏,“请进来。”
话音刚落,八仙屏风后游刃有余的踱进一人,墨绿锦衫,正是御史中丞沈序。他打发了小二离开,寒暄道,“方才听闻家仆说还不信,司徒公子竟会邀下官吃茶,下官实在受宠若惊。”话是如此说,手边只行了常礼。
司徒巽不屑虚情假意,换做平日,他顶多无视。然而今时不同往日,他面无表情道,“中丞客气。请坐。”
沈序坐后一瞥,方桌上的茶点几乎未动,独独茶味淡了。他心知因果,不动声色,“茶楼所谓的好茶皆是一个味儿,喝多了腻口。下官从家中带来一泡上好雀舌,是好容易从君太师那里讨来的,公子尝尝?”
司徒巽洞悉沈序话中有话,当真不想理会,只颔首道好。
可待小二将茶换新后,沈序将话锋又针对来,“公子寡言少语,许是不喜雀舌。可若让旁人看了去,怕是要误会公子与下官不睦。官场与市井皆如此,有时候真省不下一言半语做个提点,累人的很。”
楼下一阵沸腾,这回讲的是玄武门之变。
司徒巽拿起雀舌一品,其中滋味不足为外人道。可他的眼睛只有镜湖平淡,七情六欲皆不表露,“此次请大人来,是为讨教几件事。”
沈序有意断话,“且容下官先问问,事关何事,抑或何人?”
司徒巽坦言,“事关君珑。”
沈序浮出笑容,略虚,有心无心抚着茶盏,“冒昧问一句,司徒公子可知下官是谁?”
司徒巽道,“正因你是沈序,我才找你。”
沈序道,“公子刚才是否未听清?这极品雀舌,是下官从君太师处讨要来的。公子何以如此肯定下官会帮这个忙?”
司徒巽拨了拨茶盖,淡然反问,“大人赴约前可曾想清楚,是否会招君太师的误会?”
沈序听罢,忍不住发笑,频频鼓掌,“公子领悟极快,下官佩服。看来李家的血脉注定有此天分,江湖数年,不损锋芒。终究只看公子情愿与否?”说完,他恰到好处的补充,“下官失礼,这话说得太早。不过公子欲问之事,下官可酌情告知。只是需另寻时机。”
司徒巽若有深意的看了他一眼,道,“且听沈中丞安排。”
沈序点了点头,托词离去。离开前于司徒巽身侧沉吟了一句,“成大事者当不拘小节。这茶,公子切莫独饮更愁。”
楼下的氛围一浪高过一浪,沈序走后,司徒巽端起茶盏又放下。他在说书先生抑扬顿挫的声音中收敛神思,以余光警惕屏风上再次映入的人影,来者让他大为震撼,“——你!”
漪涟按照叶离所画的图纸走下九疑山,意图探探情况。不料昨日还算平静的紫霞镇聚集了数队官兵,抄着家伙挨家挨户闯民宅。
难道已经发现了九疑山的路口?漪涟心提在嗓子眼。想着又不对,不该往民宅里钻呀。
兵靴踏地声中,忽闻好汉路见不平一声怒吼,“哎呦,官爷,您得给奴家做主呦。”
漪涟双腿一软,什么情况?!
寻声望去,宅群前三三两两围着围观路人。其中一名魁梧……丰满的女子正鬼哭狼……梨花带雨的向身旁的官差诉苦。鬓边海棠红艳艳,与黑豆大的美人痣遥相呼应,春光醉人,不省人事。只见她害羞一扭大臀,腹部抖三抖,“奴家孤身一人,可怕的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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