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话一出,那青玄子也没说话,就叹了一口气,看着我,好像在问我有没有办法。
我朝他摇摇了头,意思是我也没得法子。
场面再次静了下来,堂屋左侧那些妇人、八仙以及五花八门的人逐渐醒了过来。
“啷咯办?啷咯办?”老王急的在堂屋踱来踱去,嘴里一直在嘀咕这话。
“要不,找个妇人代替骆寡?”我试探性地朝青玄子问了一句。
“不行!”青玄子瞥了我一眼,说:“骆寡常年流连在男人堆里,身上有股气,寻常妇人没得,若是让寻常妇人代替,不但没用,那妇人还会招来祸事。”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到底怎样才行?”老王嘀咕一句。
“很简单,让老夫来!”
就在这时,堂屋外传来一道硬朗的声音,我抬头一看,是扎纸匠范老先生,他身着一套淡蓝色长袍,衣领的位置还是绣着那个奇怪的符号,头发梳的油蜡发亮,手中提着烟斗,与昨天所见的形象,简直就是判若两人。
一看到他,我不由振了振精神,这人跟蒋爷是一辈人,应该本事不低,当下,就朝他迎了过去,先是朝他行了一个礼,后是紧张地问:“范老先生,不知您老这话是何意?”
那范老先生吧唧吧唧的抽了两口烟,吐出几个眼圈,抖了抖身上的长袍,说:“就是话里的意思,老夫来充当骆寡!”
一听这话,那高佬‘噗’的一声笑了出来,就说:“范老头,你一个老头儿,充当骆寡,也不怕晚节不保!”
“你个伢子懂个p!”那范老先生瞪了高佬一眼,说:“老夫这么说,自然有老夫的道理。”
听着这话,我愣了愣,好熟悉的语气,我记得老秀才当初说话也是这语气,开口老夫,闭口老夫,怎么他也是这般?
这倒不是我多想了,而是我们这边很少有人自称老夫,哪怕那些上了年龄的老人,一般自称都是小老头,再文雅点就是老朽。
“您…您…您…”我舌头有些打结,问道:“您认识老秀才?”
“谁?”他不解地问我。
“坳子村的老秀才,人称老学究!”我连忙说道。
他愣了一下,摇摇头,没有说话。不过,我眼尖的看到他面色明显变了变,手指也轻微的颤了一下。
见到这情况,我有心想继续追问下去,可,一旁的青玄子打乱了我的想法,他走到我前面,朝那范老先生行了一个道士的礼仪,说:“范老,您怎么也来这了?”
“怎地?只准你们这些臭道士办丧事,就不准我们扎纸匠来看看丧事?”那范老先生没好气说。
“您老误会了,小道只是有些疑惑罢了,既然您老不愿详说,小道不再细问便是。”青玄子的态度特别恭敬,甚至比见到老秀才还要恭敬,要知道老秀才可是他的启蒙恩师。
“范老先生是五花八门中的扎纸匠,昨天一直在村口的货车上休息,所以您才没见过。”我朝青玄子解释一句。
他嗯了一声,再次朝范老先生作了一个揖,也不再讲话,便退到我身后。
他们这番简单的对话,令我疑惑的很,这青玄子咋回事?为什么见到范老先生这么尊重?这有点说不通啊。
就在我愣神这会,那范老先生走到我面前,说了一句很奇怪的话,他说,你果真没死。
这令我更加疑惑了,正准备开口说话,他罢了罢手,说:“老夫没心情跟你们扯淡,说正事,老夫一人充当水仙花跟调一门,剩下的事,你们自己弄,老夫不会插手。”(调一门,扎纸匠、水仙花,骆寡。)
我本来想问他一人充当两角行不行,那青玄子拉了我一下,又摇了摇头,意思是让我别问。
“那…那多谢您老仗义出手!”我朝范老先生作了一个揖。
他罢了罢手,说:“无须客气,老夫还是那句话,老夫是看在你师傅的面子。”
我点了点头,又朝他说了一番感谢话,将他请进堂屋,按照我的意思,请进堂屋也算礼仪周到了。哪里晓得,那青玄子立马从右侧的房子搬出一条竹藤椅,请范老先生坐下。
这让原本就疑惑的我更加疑惑了,老王跟我说过,这范老先生是扎纸匠,脾气古怪,让我别惹恼他,其它的并没有细说,而现在青玄子对他的态度?说难点,有点像奴才伺候主子,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难道是他衣领那奇怪的符号?
想到这里,我朝青玄子衣领看去,并没有那种符号,这就奇了怪了,两个完全不同的行业,青玄子为何会对这扎纸匠如此卑躬屈膝。
我将疑惑的眼光抛向老王,这老家伙居然微微仰起头,以四十五度仰望房梁,那模样看上去特别装币,令人恨不得冲上去抽他几掌。
“老王!”我没好气地喊了一声。
他没有理我,继续以四十五度仰望房梁。
玛德,我暗骂一句,看老王这姿态,应该对范老先生有些了解。可,他压根不理我,令我拿他没任何办法。
这个时候,那高佬插嘴了,他说道:“陈八仙,快天亮了,要准备印七了。”
我一听,眼下最重要的是印七,而不是打探沈老先生的身份,便压下心头的疑惑,开始着手准备印七。
这印七需要的纸扎,早已准备好,剩下需要准备的东西挺杂,不过,都是民间比较常见的东西,例如十三根柳树枝,又例如二十七根竹杖,再例如簸箕,这些东西都是常见的东西,找起来也比较顺手。
440.第440章印七(65)
大概花了一个来小时,我便找齐印七所需要的东西。这期间,青玄子在准备他所需要的东西,老王跟高佬俩人则在守着棺材,这倒不是他们没事可做。
而是死者的棺材旁边必须守着人,一则防止徒生异变,二则老王跟高佬俩人是我们这伙八仙资历最老的俩人,他俩身上有一种气场,能镇住死者。
当然,这种镇住只是一个托辞,具体是根据什么理论,我也不清楚。不过,丧事嘛,按规矩办肯定没错,也不需要知道那么多。
当我们将东西准备好后,天已经大亮,东边一轮太阳冉冉升起,晨曦徐徐拉开帷幕,初升的阳光,宛如一层柔和的外套,撒在身上,特舒适。
这时,老王走了过来,问我:“九伢子,已经七点了,吃完早餐再办丧事,还是怎样?”
“吃完早餐吧!”我朝老王身上瞥了一眼,一夜没睡觉,我们脸色都不咋好看,特别是老王,他整张脸略显黑,这也没办法,我们做八仙的,就是这种命,经常熬夜。
“行!”老王点了点头,便朝那花嫂说了一声,紧接着,那花嫂掏出手机打了一个电话,应该是让遛马村准备早餐。
因为一夜没睡,我精神有些疲惫,便打算去池塘瓢点水洗脸,至于刷牙,我们这些八仙身上都有准备一块五一条的绿箭口香糖。
还真别说,我从2005年开始当八仙,直到2015年,那绿箭的价钱还是一块五,或许正是这个原因,这十年时间,我身上一般都会揣上一两条绿箭牌口香糖。
来到池塘边,正准备瓢水,我眼尖的看到有些血液漂浮在水面,顺着那血液的痕迹看去,我愣住了。
只见,那血液的痕迹从池塘边上一直延续到堂屋左侧的房子,令我不敢相信的是,那血液直到二楼窗户的位置。
玛德,昨天夜晚,那青玄子只是将狗血泼在二楼窗户下,怎么可能泼到池塘来,难道?
如果真是这样,也就是说,我先前的猜测是真的,那小女孩真与地下那个涵洞有关?
念头至此,哪里还有心思洗脸,猛地站起身就朝堂屋跑了过来,刚进堂屋,正好碰到青玄子,他肩上搭了一块毛巾,看架势也是准备去池塘洗把脸。
“道长,我有事跟你说。”我朝四周看了看,人挺多的,我怕人多口杂,便拉着青玄子进了左侧的房子,将门反锁上。
“小九,咋了?”那青玄子打了一个哈欠问道。
我深呼几口气,沉声道:“道长,池塘有血,应该是昨天泼的狗血。”
他面色一紧,问道:“你确定?没看花眼?”
“绝对没有!”我慎重的点了点头。
“哈哈哈!”那青玄子忽然哈哈大笑起来,一把拍在我肩膀上,笑道:“如果真是这样,那小道就要恭喜你了,这场丧事已经成功一半。”
听着这话,我心里疑惑的很,池塘有狗血跟丧事有啥关系?就问他:“怎么说?”
“池塘有狗血,足矣证明小女孩的魂魄已经钻到水底,如此一来,那小女孩的魂魄十之**是进入涵洞,也就是说,这场丧事你只要办好沈军的丧事即可,母子棺那边只要礼仪周全,这场丧事毫无悬念的能办好,不过…”
说到这里,那青玄子停了一下,好似想起什么,面色一下子就沉了下去,继续道:“正所谓,有因必有果,今日你种下因,却没尝到果。恐怕,它日这个果还是会降在你身上,只是到时候的果,怕是会要了你的命。”
“可有破解之法?”我怔了怔神色,紧张地问。
“无解,只有等果降到你身上时,才能寻觅破解之法,目前只能听天由命。”他叹了一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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