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楼 (黎照临)

九爷他们……在挖坑。
探头往里边瞅了瞅，刚刚拆掉的那堵墙的下面三个大叔正干得热火朝天。那些人也够熟练的，这才多大一会儿就挖了半人多深……
“九爷，你这是干啥？底下有宝贝啊！”没明白这里头的玄机，小胖问道。
“是啊，有宝贝，你过来挖两锹也算你一份。”九爷说着，拄着铁锹看看我俩。
“拉倒吧，有这好事儿你也不带便宜我的。”小胖说完，一撇嘴，想了想又说：“那小黑人儿我给你扔车上了，符纸也给你贴上了，现在锁在车厢里你看还要做啥不？”
“不用，用不了多久那东西就枯萎了，断了它的血脉它也没啥能耐。”
“啥是血脉？”
“就这个。”九爷说着，一指那从坑里一直蔓延到坑边的红色丝线对我们说道：“这东西是给那尸胎输送营养的，没了那东西，它活不了多久。”
“什么？活不了多久？你是说……那玩意还活着？”小胖说着，咧着大嘴一脸惊诧。
“是啊，不是你自己把它薅出来的么，你不知道它还活着么？”九爷说着，又看看我，见他一脸疑惑我赶紧道：“没错，是活的，拿着它的时候它还有呼吸有心跳呢。”
“我靠……”闻听此言，小胖的表情立即变得很精彩，随后跑回车子那边鼓捣了好半天这才悻悻地走了过来，“妈啦，刚才还没注意，那玩意真是活的啊……九爷，这是啥东西啊到底！”
“怎么说呢……应该算是一个替身吧，说是偶像也可以。如果我猜的不错，这娃娃应该是一个和那和尚拥有相同命格的人，只不过，它刚刚脱离母体就被这和尚给弄来了。它背后的符文，与我那天画在纸人后面的有些相似，原理相通，只是细节上有所出入，我想，这应该是那妖僧用来享受孩子们的元气的。”
“哪个孩子？”小胖闻言，看看四周。
“就是那些小鬼。”呵呵一笑，九爷答道。
“我草，九爷你又开玩笑了，那小鬼在院子里，它坐在这里怎么吸取元气啊？”小胖说着，连连摇头。
“谁告诉你，那些娃娃就在院子里了？它们在这里不走，是因为本体被束缚着无法超生，可说实在的，这方圆百米的地方都是它们的活动范围，你别以为它们困在院子里就指定藏在院子里，这是我师叔布下大阵不让它们出去，要不然，那些东西早就闹开花了。”
“你师叔？你说那个瞎子啊……”小胖说着，往隔壁的位置看了看，见他口无遮拦我赶紧拍了他一下，“说什么呢，那是个高人。”
“啥高人？他要是真高不早就把这事情解决了！还用得着我们大老远跑来一趟么！”小胖明显是不服气，撇着个大嘴又道：“九爷不是我说你，那白眉也是你师叔，可那老东西也不像什么好饼，我看，你们茅山派也有不少败类，一个个装模作样的。”
“臭小子，你说谁是败类！？”这话刚一出，隔壁就传来一声怒吼，紧跟着，轰隆一声，那石头堆出来的高墙立即让人打出一个大洞来。这下可把小胖吓得不轻，他盯着那墙上的窟窿，小眼睛瞪得溜圆，随后用一种不可思议的眼神看着我又甩头看看金九爷。比比划划老半天，终于磕磕巴巴地说了句：“我的天，这，这是啥招式！？”
“雷掌。”九爷说着，摆出一个幸灾乐祸的表情来，“这可是陈师叔的独门绝技，寻常人，一辈子都见不到。”
“我草，好拉风的招式啊！”小胖说着，回头看看那墙上的大窟窿一脸羡慕，“九爷，你会这招么？会的话，也教教我呗！”
“我不会……你想学，就问问陈师叔愿意教你不。”九爷说着，一摆手，小胖想了想，没敢过去。
我们笑嘻嘻地在一边聊天，那边却没闲着，很快挖坑的大叔门突然惊呼了一声，九爷闻言，拨开围观的人走过去，低头这一看，那已经挖了一米多深的坑底已然变成了暗红色，于此同时，一股子十分浓重的腥臭味儿悄悄滴涌了上来……
“好像是沼气啊，大师，这咋办呐？”九爷刚过来，一个领头的大叔便端着铁锹问。
“不是沼气，你们往后退点，把铁锹给我。”九爷说着，将铁锹接过来，随后在那坑底狠狠地戳了一下。
这下子，砰地一声，就像戳在了鼓面上，紧跟着一道血雾伴着阵阵白烟腾空而起。屋子里立刻旋起无数的漩涡，那满地的灰尘打着转儿扩散开来，东拉西扯好不热闹。
众人见了，面露惊恐，一阵惊呼之后赶紧掩住口鼻迅速退去。屋子里，只有我和小胖跟在九爷身后没有走。

第118章 甲虫

“这是鬼魂么？”盯着那逐渐散去的几道漩涡，我蹲在地上问九爷。
“恩。”九爷倒不隐瞒，胸腔一震干净利落。
“我草……还真是啊……”噌地一下子，我的冷汗就下来了，仿佛间，这屋里也变得拥挤起来。幸亏我没有阴阳眼，要不然，被十多个小鬼围在中间死死盯着的感觉肯定够刺激。
“你们不用怕，咱们是来帮它们的，再说了，这些孩子心地不坏，要不然老楚头儿根本活不到今天。”
九爷说着，一个人跳下坑去，确定了一下的鼓面的范围，又剥开那个皮质的一层薄膜取出手电往里一照。这时候我们才看清，原来那坑洞的底部正躺着一口大水缸……
水缸边缘，数道藤蔓一样的红线跟蚯蚓一样正扭着身子不住抖动，很长，也很坚韧。
这些东西，就像是长在驴皮身上的寄生虫一样，穿过那缸口的一层薄膜向上汇集，弯弯绕绕地钻进墙缝里直连向那大佛的脖颈处，继而一转，再延伸到那胎尸所在的位置。看样子还真让九爷说对了，这东西还真是为那黑黢黢的尸胎输送营养的。
正寻思呢，九爷已经跳了下去，站在那水缸的边缘处拨开缸口的驴皮往里一照，又将手电关掉了。
他在水缸的周围找了一下，很快就发现那水缸的四周有四个拉环，要来两根绳子拴在上面，又找来一根闲置的粗木梁，七-八个人一齐用力，很快就将那水缸抬了出去。
我们没有在屋子里多做停留，而是直接将那水缸抬到了院子里。到了院子中央，九爷直接将那水缸的封皮撕了下去。那比锅盖还大的一张皮子早跟那水缸长在一起了，弄下来的时候还留下了厚厚的一层油渍。
有几个汉子走过去在那皮子上面看了看，大家很好奇那是什么东西。很多人说那是一张刮了毛的猪皮，也有人说那是绷鼓用的熟牛皮，几个人的观点不太一致，那楚大爷却一脸惊诧地对众人说：“啥子猪皮？这分明就是人皮筒子嘛！你看，这是好多层叠在一起的！”
楚大爷说着，用个小木棍将那皮子翻开，这时候大家才发现这皮子果然不只一层。
因为做得严密，时间又长，那一张张人皮已经粘合得相当紧密了，可那边缘处长短不一的碎皮结构还是不难分辨的。
“天……什么人能干出这种事情来……这不是变态么……”徐主任说着，捂着嘴巴一皱眉，再看那皮子上面寄生着的红色丝线依然没有断开。那些东西，跟蚯蚓似的不断扭动着，一直蔓延到了那口水缸里。
我们走过去，发现那水缸里还有半下污水，说是污水，那是因为我找不到一个合适的词语形容它，那里头的东西，应该不是水，上半截有点发黄，漂在表面，应该是一种油脂。下半截全是暗红色的东西，从那里面撒发出来的恶臭来看，八成是血。
那皮子上的红色丝线，透过人皮一直钻进水缸里，因为数量众多，当时就给人一种挂面放在锅子里的错觉，可能是抬出来的时候有了一些波动，本来黄红分明的两层液体有些混淆了，尤其是那些红色的虫子这么一搅合，里面更是凌乱许多。
九爷看了一下，并且停留，随后拿着一个喂猪的火铲伸进去往水缸的边缘轻轻一挤立刻掀起一堆骨骸来。那些骨头被红色的液体浸泡着，既不是身体里的粉红色，也不是尸体上的灰褐色，那是一种略微发红的淡紫色，很唐突，很妖异。而且，一些没有完全化开的筋肉仍然挂在上面，正被那些红色的虫子紧紧地缠绕着。
小胖有点恶心那红色的虫子，当即带上手套要将那红色的丝线从水缸里拔出来，可用力往上一拉，众人全都傻眼了。一大团的红色线虫的尽头，竟然连接着好大一群黑色甲虫！
那甲虫和一种名为“球马陆”的虫子很像，具体样貌可以参考《狄仁杰之通天帝国》里面的“赤焰金龟”，它们缩在一起，有鱼丸那么大，黑色的一道道甲壳排列在周身上下，像是涂了油脂一样锃光瓦亮的。而那红色的犹如蚯蚓的一条条红线正是那些虫子的尾巴。
“我的天……”密密麻麻一大堆，就这样被小胖从那水缸里揪了出来，第一眼望去，有轻度密集恐惧症的我立即起了满满一层的鸡皮疙瘩。小胖见了，也很恶心，慌忙要将那些东西扔回去却没想金九爷走上前一把抓住他的手。
“别动，把它给我。”九爷说完，攥着那东西在那水缸的边缘敲了两下，将那丝线缠绕着的尸骨敲下去，又用绳子将那些虫子捆成一把。这下子，也把那些虫子吵醒了，那些虫子一动，立即传出了沙沙沙的怪响声，不过，九爷对虫子不敏感，拎着那些扭动的家伙就跟拎着一捆大葱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