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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妈妈的恐怖故事簿 (夜听春雨)


“回老爷,快三年了。”答得略有点战战兢兢。
“那么,这三年里,我齐家待你如何?”
“老爷夫人都是宽仁怜下的大善人,待陶柱子极好。”
“上次你家中老母病重,是我命夫人借出人参,吊住了你母亲的命,令她终得以康复,是也不是?”
“是。小人母亲日日念着老爷夫人的好,命小人一定要本份勤恳的做事,才能报答齐家待我陶家恩情之万一。”
“既然这样,现在老爷我有件重要的事,要交付给你去做,你可愿意?”
“就算赴汤蹈火,陶柱子也一定办好老爷交代的事。”
“说起来,也是冤孽。上次,那福庆班不是到我们村来唱了几天戏吗?我想着清平他腿脚不方便,整日待在家中,未免待得絮烦了,便叫人抬了他去庙里看戏。谁知,这一看,就看出大问题来了。唉……”
“看戏的时候人多,挨挨挤挤的,难道把少爷碰着磕着了?”陶柱子微黑的脸上露出担忧的神情。
齐老爷又端起茶碗啜了一小口,唉声叹气的说:“那倒也不是,他呀,是看上福庆班的当家花旦喽。”
“是、是那秦英莲?”
“正是那秦英莲。我原是不答应的,你想啊,一个整日在外抛头露面的戏子,如何能进我齐家的门?奈何,清平就跟喝了*汤似的,一门心思的非她不娶。这两天,索性闹起了绝食。没法子,只得遂了他的心愿。但,即便如此,眼下还是有一个难题。那秦英莲名头大,气性估计也不小,听说那戏班老板,只做得了她一半的主。要她嫁人,她若是自己不愿,恐怕事情也难办。我家清平啊,样样都好,只一件,你也知道的,他站不起来啊。恐怕,那秦英莲见了不喜……”
“那,老爷,要小人做什么?”
“明日,你便跟着媒人,去一趟城里吧。”
……“水灵,水灵!你这是怎么了?”手臂上传来的一阵摇晃摇醒了神思迷离的白水灵,她眨了眨眼,看见面前站着的是冯婆婆,正一脸担忧的看着自己。再望向戏台,哪儿有什么青衣花旦,红灯彩绸?一阵冷风吹过,吹得台子上破败的纸板木料噼啪作响,倍添萧瑟之感。
“冯婆婆,我、我起先明明看到台子上有人在唱戏,怎么一晃眼,就不见了?”
听了白水灵的话,再看看她一脸的恍惚,冯婆婆显得有些惊骇。她忙忙的扯着白水灵朝家里走去,边走边说:“那个戏台好多年都没有用过了,哪儿有什么唱戏的人啊!你肯定是眼花看错了,感冒还没好全吧?快跟我回去歇歇。”
白水灵为自己辩解道:“我没有看错,真的有个花旦在台上唱戏,唱词我都还记得,往生不来,背影常在,害了相思惹尘埃……”
“快别说了!”冯婆婆抬手捂住了白水灵的嘴,一边警惕的左顾右盼,一边拖着她脚下生风似的飞快朝前走。“傻孩子,就算真见到了什么也就当没见到吧,等路通了赶快回家,这个村子啊,唉……”
这个村子,这个村子怎么了?白水灵双眼一眨不眨的看着冯婆婆,然而对方却不再说下去了。“姑娘啊,知道得太多对你没好处的。都说种瓜得瓜种豆得豆,种下了苦果,就得打落牙齿和血吞。唉,作孽哦!”
作孽?这是白水灵今天第二次听到这个词了,这个村子到底作下了什么孽?从曾经方圆百里最大最热闹的村庄,变成今天这个萧条冷清的模样,跟这个孽,有没有关系?

  ☆、第七个故事(孤村幽魅4)

天黑了。
乡村的夜晚又寂寞又清冷,尤其是今夜。天空上没有星星,也没有月亮,大地因而显得分外的黑暗。窗户外面,有喁喁虫鸣和略刺耳的蛙声,远处,时而响起一两声犬吠,更添寂寥之感。
白水灵坐在窗前一张红漆斑驳的木桌旁,愣愣的望着空气出神。她还在想着今天白天遇到的诡异事件,以及,自己脑海里莫名其妙想起来的那些场景。从那几人的对话,和四周的环境看来,这些场景发生的时间,应该是在距今几十年前。可那个时候,自己还没有出生呢,怎么会有这些记忆?难道说,这世间,真有轮回转世这一说?
难道,她白水灵,前世就生活在这个村庄,并且,还是个男人?就是那个叫做陶柱子的年轻人?而这个陶柱子,与那名叫秦英莲的花旦之间,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很明显的,陶柱子,做了对不起秦英莲的事情。如果不是他代替那位残疾少爷去提亲的话,秦英莲是不会答应那门亲事的。不仅如此,还不仅如此……白水灵心底深处隐约的感觉到,陶柱子所做过的对不起秦英莲的事,还不止这一桩。
怎么会,不可能的,她绝不是这种品行恶劣的人……白水灵越想越心烦意乱,绝不愿承认自己就是那个陶柱子。
“啊——”突然响起的尖利的喊声划破了寂静的夜色,是个凄厉悲绝的女人的声音。似乎,是从旁边房子里传出来的。是白天见到的那位母亲吗?发生了什么事,让她发出这样悲戚的哀鸣?白水灵忍不住站了起来,打开她所在的侧屋的门走到了外间堂屋里。这时,冯婆婆正好也从另外一间屋里走了出来,满眼的凄凉。
尾音拖得长长的尖叫声只响了一声,随后便静了下去。但,不多时,哀痛至极的哭号就传了过来。那个女人哭得那样的伤心,简直就像失去了最珍视的宝物一样,肝肠寸断也不过如此了。这哭声太令人不安了,何况就在隔壁,声音听起来大极了。白水灵有点手足无措的对冯婆婆说:“那个……我们要不要过去看看,这是怎么了,好像出了什么大事似的……”
冯婆婆拍了拍白水灵的手,说道:“你别去,我去看看就是了。想必是……唉,作孽哟!”说着,她一边摇着头,一边打开大门走了出去。出去后,她还不忘回身掩上门扇,似乎很不想白水灵知道隔壁发生了什么事。
冯婆婆出去后没多久,隔壁的哭声慢慢的小了下去,变成了抽噎,还夹杂着怒骂。其间,还响起了一个男人压抑的嘶哑的嚎哭。难道是隔壁夫妻俩吵架了?不至于因为这种事哭得那样的凄厉吧?白水灵越来越感到好奇,于是,她走到门边,轻轻将门板推开了一道缝隙,朝着旁边那栋房子望过去。
旁边房子那棕黄色的大门半遮半掩着,明晃晃的淡白色的灯光从半敞开的门户间照到外面的水泥台阶上。灯光里,一只小小的大红色拨浪鼓躺在地板上,被踩烂了半边。屋子里,隐约传来女人边哭边骂的声音:“……冯婆婆,我心里悔啊,当初别人都说,黑水村的人家嫁不得,我偏不信,到如今才知道那都是金玉良言啊……可怜我女儿一条命哟,就生生的葬送在这个鬼地方……”
她的女儿?葬送?白水灵想起白天那个坐在学步车里的小女童,心里顿时一惊,这是什么情况,难道说,那个小女童已经……不会吧!这才过了多久,莫非是得了急病?但听那位伤心的母亲说的话,好像又不是这么回事。
这时,那屋里又传出撕打的声响来,似乎是女人在扯着她男人边打边骂:“你个混账王八蛋,猪油蒙了心的糊涂东西,不是让你等小囡囡过了周岁生日再回来吗,你这个时候回来干什么,啊?你存心要我女儿的命是不是?……”
男人似乎哭哑了嗓子,嘶声为自己辩解道:“那也是我的女儿,我怎么可能不心疼她?我原本没想要今天回来的,不知道为什么,脑子里一团浆糊似的,醒过神来的时候,已经在家里了,小囡囡也已经……”说着,他又嚎啕大哭起来。女人也不骂了,跟着哭成一团。
白水灵听着那边传来的对话,越听越糊涂。可以确定的是,那个小女童的确是已经不在了。听起来,跟那位父亲有关系?还有,跟过周岁生日也有关系。为什么会发生这样的惨事,与这两者之间的关联……白水灵觉得自己的脑子不够用了。
隔壁的各种动静一夜未停,大约是在忙着小女童的身后事。冯婆婆直到天快亮时才回来,没歇息多久,又出去了。白水灵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听到冯婆婆离开的动静,她想了想,从床上爬了起来。
清晨的天色是一种清凌凌的阴沉,今天应该是不会出太阳了。石阶旁边青绿相间的草叶上,滚动着未干的夜露,偶尔晶莹的一闪。隔壁房子里抬出来一具小小的红漆棺材,上头盖着红布,扎着白布条。没有放鞭炮,没有举遗照,一行人悄无声息的朝村外走去。其中一对年纪不大的男女,相互扶携着,红肿了一双眼,脚步踉跄的跟在棺材后头。为人父母者,要埋葬自己的儿女,心中的哀痛,恐怕是难以言喻的。
眼见着送葬的队伍逐渐远去,白水灵想了想,打开大门走了出去。合上门扇,她跟着远处的人影往村外走去,远远的坠在队伍后面。
送葬队伍出了村,沿着小路走入了田野。白水灵跟着走进了田地里,生长在小路旁边的野草上头的露水,打湿了她的鞋袜,凉浸浸的。行不多时,队伍经过了田野,朝一座小山上踽踽行去。
山岭里的空气湿润而清新,从树木间送来冷冽的晨风。石板路很滑,极为难行,白水灵走得很是小心翼翼。前方送葬的队伍一直没有停下来,径直朝山顶行去。颇为艰辛的跟随着他们,白水灵终于也到了山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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